從李承乾的書信之中,李寬看出了三件事。
其一,李承乾很灑脫,看淡了生死。
其二,大唐皇室親情淡薄,僅一句唯二弟一人值得托付便已明了。
其三,李承乾有情,至少在對待妻小上,還是有情義的,畢竟李承乾在寫這封書信時,還是太子,能放下身段求他李寬,且用敬上兩個字,就可以看出來李承乾當時鼓起了多大的勇氣。
不過這種情義,在李寬看來卻是有些令人心寒的。
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呢?
李寬對李承乾的評價算不錯的,可是李哲對這個大伯的評價就不怎樣了。
只聽在李寬身邊一同觀看書信的李哲評價道:“身為人子,卻行謀逆之舉,不念親情,乃不孝;身為一國儲君,行謀逆之舉,乃不忠;行謀逆之舉,害的百姓士卒身死,乃不仁;身為一家之主,害的一家妻小惶惶終日,乃不義;明知事不可為,卻不知及時停手,乃不智。
如此不孝不忠、不仁不義、不智之人······父皇咱們還是得幫襯一把吧!”
還以為李哲要說什麽呢,卻沒想到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令在場的眾人哈哈大笑。
“你不是說你大伯不孝不忠、不仁不義,而且還不智嗎,怎麽還要幫村一把呢?”李寬笑問道。
“大伯是大伯,父皇是父皇嘛,父皇仁厚,且大伯都將話說到這個份上了,父皇若是不幫忙,豈不是表明父皇是小人,因為當年的那點恩怨,罔顧親情。”
“好你個小胖子,你竟敢說你父皇是小人。”安平一把抓住李哲,揪著李哲的耳朵道:“哥,小妹替你教訓教訓這小子。”
“行了,別演了。”李寬一臉肅穆,吩咐道:“胡慶,通知大家放慢些速度。”
“大哥(父皇)······”
“媚兒如今有身孕在身,且如今已知祖父和祖母無礙,放慢速度有何不妥?”李寬揮袖,冷聲打斷了安平和李哲,率先上了馬車。
“大嫂,大哥這是什麽意思啊,到底救還是不救啊?”安平拉著蘇媚兒的衣袖,撒嬌道。
“你啊,都已經成親了,還這樣,放心吧!你大哥是怎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嗎?”
“就是因為清楚才如此嘛,畢竟大哥可是很小氣的,誰知道他會不會替大哥一家求情啊!”話雖如此,但安平卻是笑了。
“好啊,你竟敢詆毀父皇,看我不給父皇告狀。”
李哲沒走兩步,就被安平揪住了耳朵,教訓道:“你什麽你,有沒有規矩,叫姑姑。”
“哎喲,姑姑放手,耳朵要掉了。”李哲誇張的喊道:“姑父,你快拿出你一家之主的風范,管管你夫人啊!”
巫鴻理所當然的回道:“一家之主是你姑母,你姑父也得聽她的,你且忍忍吧!”
“姑父,你墮落了,怎能讓一個女子騎在頭上呢······哎喲,放手,疼······”
哪知巫鴻不以為然道:“我樂意讓你姑母管著,你管不著。”
不過,巫鴻到底還是替李哲求情了,安平順勢也就放開了李哲的小耳朵,可見李哲的話不過是開玩笑罷了。
幾人打打鬧鬧,倒是給原本憂愁的路途增添了幾分歡快。
“行了,別鬧了,還趕著回長安呢!”馬車中傳來了李寬的聲音,一場鬧劇才算結束。
李寬等人回京的速度,那是遠遠不及各府管事回京速度的,在李寬尚未趕到長安城時,各府管事便已到達長安。
宜陽坊,長孫無忌府上。
“舅父,您說李寬如今回長安是為了什麽,咱們是否得準備準備?”李泰端著茶杯,面帶憂容的詢問著長孫無忌。
“準備什麽?”長孫無忌反問道。
對於這個侄兒,長孫無忌是挺看重的,不過現在卻不同了。
李承乾率眾攻打魏王府的事情,長孫無忌也清楚,作為帝位最強爭奪者的李泰,在李淵面前稱呼自己親哥哥為死瘸子不說,事後竟然還帶著魏王一系的人馬,上奏李世民要求將李承乾一家處死,這就過分了。
對待親哥哥都能如此,他長孫無忌也得好好考慮考慮了。
長孫無忌乃李世民心腹,李世民雖未提及赦免李承乾死罪,可李世民卻一直對這件事的奏折留中不發,長孫無忌早已猜到了李世民的心思,而作為兒子的李泰卻跳的歡,這樣沒有眼見的人,恐怕難以爭奪到帝位的。
沒見著,李世民如今都將李泰的王府改設到宜陽坊了嗎,顯然是對這個兒子有些不滿了。
如今卻還想著對付另一個兄弟,這樣沒有見識,沒有胸襟和氣度的皇子,長孫無忌如今也打算放棄了。
長孫無忌的想法,李泰無從得知,還以為長孫無忌力挺著自己,一如往昔般的言道:“自然是準備對付李寬啊,如今那瘸子已經翻不起的風浪了,李寬就是大敵啊!”
“殿下,承乾到底是您大哥。”長孫無忌提醒了一句,不鹹不淡道:“如何對付?”
李泰有些天真,但不代表他傻,長孫無忌今日明顯沒有往昔那般熱情,他看得出來。
不過,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還得仰仗長孫無忌,眼中的怒意一閃而逝後,笑道:“舅父深謀遠慮,侄兒不如,這不是求教於舅父嗎?”
長孫無忌點點頭:“李寬此番回長安並非為帝位而來,據老臣所知,乃是因此前太上皇病危,陛下下旨傳召李寬回長安,所以殿下大可安心。”
“原來如此啊!”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殿下以後還是少來老夫府邸為妙,若陛下心生懷疑,對殿下不利啊!”
長孫無忌的話滴水不漏,李泰也不好多說,起身道:“那侄兒就告辭了。”
等到李泰一走,長孫衝便出現在了書房之中:“父親,您真打算放棄李泰了,咱們當初在李泰身上可是下了不少功夫。”
“皇位與他無緣了,不放棄又如何?”長孫無忌歎息。
“那您的意思是······李寬,可李寬此人對皇位毫無窺視之意,且他乃是華國之君,大唐皇位也與他無緣吧!”
“愚蠢。”長孫無忌怒罵了一句,望著皇宮的方向歎道:“那位置的歸屬,得看陛下的心意,就算李寬不願意,亦有會推他上位的。”
“您的意思是咱們投向楚王府?”長孫衝的話音之中帶著不滿,顯然很不願意做。
“楚王府與咱們府上恩怨已深,就算咱們願意,也不見得楚王府願意接納咱們。”長孫無忌沉默良久,做出了決定:“以後多與晉王親近親近。”
“可是······父親,晉王在朝中毫無根基啊!”
“咱們不就是根基。”長孫無忌自信一笑。
楚王回京,可謂牽動了朝中勳貴們的每一個神經,商議楚王回京這件事的可不止長孫無忌父子,就如同房玄齡父子、李道宗父子等等。
“父親,二哥回京這件事您聽說了吧?”房遺愛像似滿不在乎的問著房玄齡,可眼底那熾熱的神情卻是出賣了他,心中怒吼,賤人,如今咱們走著瞧。
“恩。”房玄齡不鹹不淡的回道。
朝中的局勢怎樣,房玄齡心如明鏡,可是他不在意,他房家是超然物外的,房家不必依附任何皇子,這是他為相多年的底氣。
“楚王回京,若無必要切不可私自拜訪,你可明白?”房玄齡囑咐道。
“如今朝堂錯綜複雜,難道父親以為咱們還能獨善其身?您看看杜府和王府······”
“閉嘴,房府還輪不到你做主。”房玄齡大喝。
“你個老不死的吼兒子作甚,有話不能好好說?兒媳不貞,不見你如此,就知朝兒子發脾氣,遺愛有何錯?要不是你這個老東西,也不至於如此。”
房玄齡強勢了一輩子,僅一個眼神就能令朝中文武心顫的他卻偏偏栽到了媳婦手中,真是一點脾氣也沒有。
房玄齡尷尬的咳嗽了兩聲,長歎了口氣:“二郎,咱們房家與杜府和王府不同,杜府早已綁在了楚王府這條船上,而自王珪去世後,王府亦是不得不為······可那個位置到底屬於誰,尚未可知啊,且忍忍吧!”
當初讓兒子與公主成婚,是房玄齡虧欠了兒子,這是不爭的事實,以至於同輩之人兒女成群了,他房遺愛至今膝下無子。
房家是老爹反對兒子,李道宗家裡卻兒子反對父親。
“景仁、景恆,你兄弟二人對寬兒回京一事如何看待?”
“父王,景仁自小便與族弟交好,且咱們王府與楚王府又是姻親,族弟回京,咱們府上掃榻以待。”李景恆自然而然的回道。
“大哥、父王,你們別算計了,二哥回京自然要慶賀一番,可是二哥未必就對那位置有興趣,他連華國的帝位都傳給了臻兒,你們認為他會對大唐的皇位有興趣嗎?”
“你說什麽,寬兒禪位了?”李道宗驚呼。
“不錯,前不久的事。”
“這麽重要的消息,你怎麽不早說?”
“二哥永遠是二哥,這跟他是否是皇帝有何乾系?”李景仁反問。
李道宗語滯。
“若是孩兒與二哥之間都參雜著各種算計,孩兒還有何顏面立於天下間,無論利益的大小,又怎能比得過我與二哥之間的情誼呢!”
李道宗再次語滯,沉默了片刻才歎息道:“為父不及你啊,寬兒回京這件事,你小子看著安排吧!為父會安排時間傳令王府上下,聽從你小子安排,以後王府就交給你們兄弟二人了。”
顯然,李道宗這是打算將王府交到李景仁手中了。
李道宗拖著落寞的身影離去了,李景恆此時才回過神來,明白了自己父親與二弟的言外之意,尷尬道:“二弟,大哥剛剛的意思·······”
李景仁搖搖頭,打斷了李景恆的話:“大哥的意思,小弟明白。”
對於自己大哥,李景仁太了解了,說是君子一點都不過分,李景恆提出的建議明顯只是單純的為了李寬回京慶賀罷了,並未參雜任何功利心。
從小到大,李景恆都是這個性子,一點沒變,說得好聽叫做君子,有儒雅之風;說得難聽些,就是古板。
不過,也正因如此,李景仁才能以弟弟身份接任王府家主之位。
()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秒記住: 書客居手機版閱讀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