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幾天裡，隨著與叛軍的前哨戰不斷進行。帝國偵騎甚至一度逼近叛軍大營。獲得了大量有用的情報。

斥候們從軍旗，對方的軍營規模，灶煙以及物資消耗數量等等判斷，對方這一回集中了全部兵力。

比之前預計的更多一點，叛軍的數量很可能超過十五萬。

其中兩萬左右，是極具戰鬥力的湟中義從胡。對這一支騎兵部隊，即使是漢軍主力也會覺得頭痛。

余下的十幾萬人馬，大部分都是羌人。少量漢軍叛軍，以及流寇土匪。

他們的騎兵數量非常多，甚至可能超過五萬。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讓劉備覺得挺有興趣。

那就是除了大家一直關注的羌人騎兵與湟中義從胡之外，叛軍還從別的地方獲得了援助。

作為商人，劉備曾與來自西域的商人們打過交道。通過那些人的口音，以及那些人的裝束，劉備確定他們來自西域。

……

來自西域的士兵人數，大概在兩到三萬。大多數都是步兵，騎兵較少……至於他們會采用什麽戰術，裝備武器的狀況，實力如何……這些情報漢軍都不知情。

甚至這些軍隊究竟是西域哪個國家派來的，漢軍都不知道。

因為叛軍隔斷消息，如今的西域究竟如何，任何人都不清楚。

唯一可以確認的一點是，如今的西域，已經完全脫離了漢帝國的掌控……

自從桓帝以後，帝國國力衰敗，對西域控制能力越來越弱。元嘉二年(152年)，西域長使為於闐所殺。永興元年(153年)，車師後部王阿羅多起兵反漢……

直到現在，隨著涼州全部落入敵手，西域交通再次斷絕。

那裡是否還有忠於帝國的軍隊與軍官在苦苦支撐?

又或者那裡已經完全脫離了帝國?

看看羌人叛軍中的西域部隊，劉備覺得自己已經有了答案……

當然比起這個，更讓他感到失望的，是帝國中樞對於西域的輕視。

他們對發生在西域的事情，顯得漠不關心。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他們甚至連涼州都想要放棄呢，就更不用說西域了。

……

“當然，這些並不重要！在大漢天兵面前，一切反抗的蠻夷都會成為齏粉！”

在討論這件事的時候，張溫幾乎沒興趣多討論一下，只是揮揮手，好像不耐煩地驅趕一隻蒼蠅一樣。然後說出了這樣聽上去挺激動人心，但實際上卻沒有任何意義的話。

就像是這個時代的絕大多數地主貴族一樣目光短淺，對於開疆拓土，這種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事情沒有任何想法。隻巴望著多剝削剝削自己的佃農，維持自己愉悅優渥的生活。

……

事實上這幾天，張溫自己偶爾也在思考一個問題。

那就是為什麽呢，劉玄德他對營中的幾乎所有人都彬彬有禮的，想要拉攏他們。

尤其是那些張溫一點兒也看不上眼的粗魯武夫，以及寒門的垃圾。

比起那些人，明明更值得拉攏，投資的自己，劉備卻一直敬而遠之。

事實上張溫也想過。如果——當然，只是如果——如果劉備能夠投靠他，做自己的鷹犬爪牙的話該有多好。

他有那麽多錢，又有那麽強的實力。只要投靠自己，那麽自己豈不是……

他是這麽想的。

他真的給過劉備機會了。

他不止一次向劉玄德暗示。

但是自始至終，劉備一直保持著同樣的情緒，去對待他。

那就是敬而遠之。

該給的好處一點不少。金錢，財寶，還有來自幽州工坊的精美瓷器，

琺琅器與玻璃器皿。在看到這些巧奪天工的珍寶時，他甚至以為劉玄德要成為自己的人了。

當然現在看來，這一切只是錯覺。劉玄德自始至終對自己的態度只有一個，那就是敬而遠之。

確認自己無論如何都得不到劉玄德，這也是張溫確認要毀滅他的原因之一。

“總而言之，明天就是決戰之日！大軍三更造飯，五更出營。勝負在此一舉！”

……

雖然劉玄德還想就這件事，與張溫說一說，但是張溫很明顯已經不想再就這個話題聊下去了。

他迫不及待的開始排兵布陣。

將大軍分成的一個個單位，騎兵部署在這裡，步兵部署在那裡。這是一名紙上談兵的指揮官最喜歡也最感興趣的事情了……

順便一提的是，作為一個實用主義者，盡管張溫已經在心裡判處了劉玄德的死刑，但是劉備測繪的，有關美陽地區的地圖，以及做出來的模擬沙盤他卻毫不猶豫的照單全收。

在這種情況下，在一眾合格的軍官輔佐下，他布置的陣型還是挺像模像樣的。

“賊軍騎兵眾多，而我軍騎兵較少。以步對騎，當以守勢。

老夫以為，我軍當背靠美陽縣城扎營。以為依靠。眾將，以為如何啊?”

在周圍的人們都不說話後，張溫滿意的點點頭:

“老夫當率領朝廷大軍為主，坐東向西，於美陽城下布陣。步兵在前，騎兵在後。先守而後攻。

美陽城南，山地較多，便交給文台。老夫再與你五千兵士，守住大軍左翼。”

說著這話，他看向了孫文台，然後這樣說道。

“末將領命。”孫堅如此回應，讓張溫又點了點頭:

“而後是美陽城北，都是平地，方便騎兵馳騁。仲穎，大軍右翼便交給你。你自行觀看。倘若時機得當，便帥兵衝鋒！或許可得首功。”

聽張溫這麽說，董卓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末將必不負張公所托！”

“嗯。好。”張溫的笑容，也變得更加燦爛了:“周將軍，你與老夫一起坐鎮中軍。”

……

這個命令，讓周昂不是很高興。

如果可以的話，他也想要像是董卓和孫堅那樣單獨領兵建功立業。

只是很遺憾的，張溫軍事雖然不行，但最基本的誰有本事，誰是廢物倒是很明白。

周慎就放在後面，不給自己搗亂就行了。

“是，末將領命。”

雖然不太開心，但周慎還是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很好。”他點點頭:“最後，就是玄德了。”

張溫看著劉備:“玄德啊，你知道的，我一直認為，你是當今一輩年輕人中，才氣最高的那個。所以這一次，我也準備將最艱難的任務留給你。有信心嗎?”

“請說。”

“先鋒。”張溫:“我也與你五千兵士。與叛軍作戰的第一陣，由你來完成，如何?！”

“……”

劉備沉默了一下，在張溫略有些緊張，以為劉備要拒絕他的時候，劉備才重新露出笑容:

“末將領命。”

他這樣回答。

“哈哈哈哈……”

眼看著這一幕，張溫愉快的“啊哈哈哈”的大笑起來，覺得自己的計劃距離成功又接近了一步。

“好，好，不愧是玄德！這一戰，就多虧你了——軍議到此結束！諸君，回去好好休息，等明天決戰——！”

說著這樣的話，張溫轉身，回去自己那有著舒服，柔軟的裘皮鋪蓋的營帳，休息去了。在他身邊，包括周慎在內的其他軍官也轉身離開。只剩下劉備，孫堅與董卓三部人馬。

“沒聽到嗎，回去休息！”

董卓對著自己屬下的涼州諸將如此大喊，同時劉備，孫堅也示意人們離開。

他們三個自己，卻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雖然之後也一齊離開，卻沒有分散，而是一起去了劉玄德的營帳，預備再聊一聊。

……

十幾分鍾後，劉備營帳內。劉玄德三將以及他們最親近的謀士，大將齊聚一堂。

劉備這邊，是張飛、文醜、張郃、趙雲四將，以及客卿曹孟德。

孫堅身邊，是他麾下四員大將韓當，黃蓋，程普，祖茂。

而董卓身邊，則是他的兩個女婿牛輔與李儒。

也就在這幾天時間裡，劉玄德與孫堅的關系逐漸升溫。也在劉備的關照下，孫堅與他的另一位好友董仲穎的關系也逐漸變得越來越好。

就像是張溫擔心的那樣，一個以劉備為紐帶的軍中小團體，正令人不安的浮出水面。

甚至孫堅和董卓兩人，還半開玩笑的說了要做兒女親家。

……

就像是之前的許多次聚會一樣。話題最開始總是由劉玄德掌握的。

只是這一次，劉玄德的討論稍微有點偏題。

他沒有像是之前那樣，點出大家最關心的問題。而是聊起了西域——

“總有一天，我們會再次征服那片土地的。在那之後，那片土地必定永恆沐浴在漢家威儀之下。”

以這句話為結尾，劉備結束了一連串的開疆拓土的宣言。

“是的，是的。”

對於劉備的話，董卓顯得不太感興趣——雖然理論上說，他這個涼州人更該在意這件事。

……

與董卓相比，曹操與孫堅對這個話題更感興趣。

“永遠的嗎?”

“是的，”劉備點點頭:“我期望在西域設立郡縣，以帝國官員控制。而非羈縻。”

“……”

“太困難了。”對劉備的提議，即使是曹孟德也感覺難度太大。

“事在人為。”劉備則這樣回答。

“好了好了，玄德啊，這個可以之後再聊。”看劉備還想要繼續說下去，董卓已經有點不耐煩了:

“比起這個……張太尉把你當成前鋒這個……你怎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