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可不行啊。”

在陳縣城下，袁紹皺著眉，說出了這樣的話。

連續強攻了幾天，損兵折將不說，還沒有什麽好結果。這讓他覺得非常鬱悶，以及焦躁不安。

焦躁不安的理由，自然是擔憂劉玄德的軍隊進度。

北方傳來的全都是壞消息。

劉玄德的進展速度之快，遠遠超過了袁紹的想象。

他當然不在乎那些盟友，就算他們全都死光了，袁本初也不會給他們流一滴眼淚。包括自家的同族兄弟袁遺也是一樣的。

他連親生兄弟都殺了，自然不會在乎一個同族兄弟。

他們可以死，隨便死。但是這應該有個前提，那就是他們必須要死的有價值啊！

像是這樣被劉玄德掃穴犁庭，輕而易舉的殲滅，甚至沒能起到牽製劉備的作用。這樣的話，這樣的話，根本就沒有任何價值。只能凸顯出劉玄德的能力，劉玄德的實力而已。

更加糟糕的，不單單是人心方面的損失，同時還有軍事方面的。

隨著劉玄德的高歌猛進，而他頓兵堅城之下。原本不少蠢蠢欲動的朝臣，世家，全都縮了回去。

是的，他們是不滿意劉玄德的大量傾向於平民的政策。但這並不代表他們願意為了這個與劉備拚命。尤其是在現如今，劉玄德看起來那麽強，強到難以置信的程度的情況下。天底下真的會有人神經病到加入自己的陣營，共同反抗劉玄德的嗎?

當然沒有。

相反的。倒是有不少原本說的好好地，想要與他共謀大事的家夥，現在開始變得三心二意起來了。

即使是他的老家南陽，在後方也不斷傳來了一系列的不穩定的謠言，讓袁紹感覺到了非常糟糕。

如果繼續下去。劉玄德整合，修整之後南下，與劉虞、關羽合兵一處。甚至再糟糕一點，徐州方向的陶謙戰敗的話，那麽張飛率領的三萬大軍也能南下，援助廬江。

再接下來，關中兵，以及從涼州抽調的皇甫嵩所部，可以走弘農，下武關而攻擊潁川，威脅到他麾下最強一部，也就是大將孫堅的老巢。這樣一來，反對劉備的聯軍就是三面受敵了。

劉玄德的主力十萬大軍，關羽，張飛各部足有六萬大軍。再加上整編，招募的徐州軍與兗州軍。以及豫州劉虞能夠掌握的軍隊，再加上皇甫嵩的涼州軍與目前朝廷能動員的關中軍……

一支數量上絕對不會遜色於他，質量上猶有過之的大軍，就這樣分四路進攻。可以很快的，將這一切都毀滅掉了。

“這樣的話，我的失敗的可能就太大了！”袁紹緊緊的咬著牙。

而想要改變這種結局，就必須要攻破眼前的陳縣。將陳國納入囊中。這樣才能改變被動挨打的戰略態勢，同時也能讓駐足觀望的世家們重新產生興趣，至少讓已經介入了的世家們，不會產生:“乾脆將袁紹給賣了，然後請求劉備從輕發落。”這樣的想法。

但是，這並不是一個容易實現的目標。

他為了攻破這座堅城，已經前後消耗了上萬條性命。盡管大部分都是臨時從各地強征來的農兵炮灰。然而仍舊算是元氣大傷，並且軍隊的士氣也有些低落。

陳縣城內的人口並不算多，兵力也一樣。劉虞雖然有人望。但是軍事才能實在是太差了點。根本無法抓住豫州的軍隊。

跟隨劉虞撤到陳縣的豫州軍隊，加起來也不會超過五千人馬。再加上陳國軍隊，以及臨時動員的陳縣百姓。守軍數量不會超過一萬人。

但是……

陳縣城高池深。引潁水為池，夯土的城牆厚度超過兩丈。

再加上陳王劉寵喜好強弩，府庫之中儲存了強弩數千具。如此強勢的遠程武裝，在加上眾志成城的士氣，讓袁紹的幾次攻擊，全都宣告失敗。原本袁紹按照這個時代最正確的攻擊方式，先是驅趕了民夫們填平了護城河。再之後打造各種攻城器械，四面圍攻。想要憑借時間，以及人力，一點點的將城打下來。

按理說這種方式很正常。同樣的按照道理，攻擊這樣有足夠守軍與士氣的城市，打個一年半載都很正常——實際上，不正常的是劉玄德。劉玄德的推進速度實在是太快，以至於袁紹不得不也做一些不正常的事情——

孫堅已經被他派出去，攻略陳縣的其他城市了，暫且不在這裡。否則的話，命令能征善戰的孫家軍進攻陳縣，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但是，現在的話，就只剩下這個辦法了。

“公義！”他看向了身邊，面色陰沉，看起來很不好惹的大漢:“該你出場了。”

“明白了，主公。”被他稱為“公義”的將軍露出了一個略顯猙獰的笑容:“早一點這樣做不就好了?”

“……”

聽著對方略顯無禮的聲音，袁紹暗暗地有些發恨。但是現在的局勢，情況，卻逼迫他不得不露出一張笑臉來，對著他溫和的說道:“公義所說，是某錯了，不過倘若戰事發展不利，公義也得遭殃不是麽?”

“主公無需多言！”那被稱為“公義”的將軍揮了揮手:“某家麾下先登營出動，三日之內，必然能將陳縣攻破！”

“哈哈哈，好！”袁本初站了起來:“公義速速前去，某為公義擂鼓助威！”

就是這樣，袁本初逼不得已之下，不得不將他最好的一張底牌打出來。以面對陳縣的危機。

“可惡，可惡，區區一個陳縣，區區一個陳王劉寵，竟然將我袁本初逼到這種程度！

打破陳縣之後，我要你滿城老幼，雞犬不留！！”

……

也就是在袁本初暗暗發狠的同時，陳縣城頭，高大，手持強弩的陳王劉寵，與他身邊顯得有些憂鬱煩躁的劉虞，正在談話。

雖然身為漢室諸侯王。但在理論上，劉寵的身份地位並沒有身為五千石高官的豫州牧更高。所以他的地位擺的比較低。當然同時，劉虞也知道現在守備城池要用到劉寵的力量。再加上他本人也是個性格謙和的好好先生，所以兩個人相處的還算不錯。

在連續守城了將近兩個月時間，兩個人多少也結下了一些友誼。這種友誼在戰爭年代，也是在戰火迅速升溫。甚至現在已經算是新鮮出爐的好友了。

“大王。叛軍似乎又有動作了。”

“伯安無憂。不管叛軍來多少人，孤王都保陳縣安然無恙！”

說著這樣的話，陳王劉寵表現出了相當強大的自信心，連帶著讓他身邊的劉虞，也露出了略顯勉強的笑容。

“好，好，全靠大王了。”

在他們說話的同時，身邊一眾軍官，以最快的速度有條不紊的速度下達命令，兵士們也都忙碌了起來。各種守城的用具，武器裝備以及重要的弩矢，全都布置妥當。眼看著城池堅固，劉虞更加放心了。

從北方傳來的消息，他已知曉。劉玄德做的比他想的最好的還要更好。眼看著兗州平定。再有幾天時間，他的先頭部隊就能到達陳縣。最多一個月時間內，劉備便會帶著他的十五萬大軍前來。與袁紹會獵於陳縣城下——

多出的五萬軍隊，是兗州各地的征召兵，降兵以及州郡兵馬。在加上來自洛陽的第二幽州營。

這樣一來，劉備的兵力與曹操的加起來，與袁紹的兵力數量差不了多少。質量上又猶有過之。 同時在士氣上，劉玄德的大軍連戰連捷，而袁紹的軍隊頓兵堅城之下，久戰不勝，師老兵疲……

怎麽看，都是劉玄德的贏面大得多。

“這樣一來，老夫也能高枕無憂，總算對得起天地祖宗。”心裡面這麽想著，劉虞長長的舒了口氣。心裡面又有些思緒萬千——

事實上在這之前，在袁紹想要起兵叛亂之前，也的確聯絡過劉虞。對他訴說過諸多劉玄德的壞處……這些“壞處”在世家貴族看來，基本屬於實話實說。甚至劉虞也因此猶豫過。

但是最終，劉虞還是決定，站在中央政府一邊。

並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經過充分的計算與考慮，他明白了劉玄德的所作所為，是真正能讓帝國重新獲得新生。

站在劉氏族人的角度上說，其他世家覺得各種大逆不道的政策，都是為了延續帝國的生命。從某種意義或者角度上說，這麽做是為了延續劉氏的統治。而身為一個劉氏族人，劉虞站在這個角度思考問題，自然得出了選擇劉備，是最好的的結論。

不單單如此，他還分別向劉表、劉繇與劉岱寫信，期望他們也能從劉氏的大局著想，支持劉玄德。只是很遺憾的，其他三位劉氏州牧可沒有他這麽好的情操。最終的結果如上所示。

“……”

對於他們的選擇，劉虞自然覺得可惜。如果從劉氏全局的方向出發，皇族的人才數量未免太少了一點。這樣容易造成根基不穩。現在的劉氏州牧，已經是宗族裡最優秀的人才了。如果就這麽全軍覆沒著實有些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