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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與刀》第369章 生死
人類為何會互相殘殺?

也許是因為大自然覺得人類索取的太多,所以需要人類是反哺大自然,去養育更多的其他物種。

黑夜裡的狼群,四面八方來的鷹鷲,成群結隊的豺狗……

今年裡草原的這些物種,少了爭奪,多了食物,必然能養活更多的子孫後代。

連帶地裡的草木,因為養料充足,也會越發鬱鬱蔥蔥,那些以草木為食的小物種,也會繁衍出更多的子孫,連蛇都會有更充足的食物來源。

草原裡散落的遊騎,一人幾匹健馬,到處尋找著敵人的方向。

六萬鐵蹄,一路向北,等候著遊騎帶回來的情報。準備圍獵那萬余敵人,再給草原這些物種補充更多的食物。

西北秦州,王元朗終於趕到了這裡,站在土黃色的高牆之上,面向北方。

北方的拓跋王也到了,駐馬觀看者秦州城,口中隻問:“長安還有多遠?”

“回稟王上,此處七百裡到長安。”

拓跋野眼神往南,點點頭:“準備攻城!”

拓跋人的軍隊,好似比室韋人先進不少,這些大唐遺族,有著不一樣的底蘊。簡易的投石機,巨大的床弩,更還有簡易的雲梯車。

興許這些全都仰賴於拓跋地盤裡的漢人,那些漢人,世世代代住在那裡,從秦起,至強漢,到大唐,雖是漢人,卻也是拓跋後魏之民。

甚至拓跋人的軍隊之中,漢人也不在少數。

拓跋野身邊的那些軍將,一個個精神奕奕,臉上掛著的都是無比的憧憬與向往。這一路而來,大城三座,小城與堡寨好幾座,疾馳七八百裡,沒有遇上一點阻礙。勝利的喜悅都在這些人的臉上。

已然有軍將開口問道:“王上,攻入長安,王上當要登基稱帝了。”

“本王就等著這一日,拓跋一族的榮光,一定要在本王手中鑄就!”拓跋野望向西南方的眼神之中,也皆是憧憬向往。

“王上,登基之日,國號當用什麽呢?魏嗎?”

拓跋野擺擺手,從馬鐙之上站起,開口:“唐,大唐!”

“唐?唐好,大唐好,拓跋之唐,必然也如昔日大唐,到時候王上不僅是天下正主,更是天可汗!”

天可汗,李世民的名號。大唐之盛,就在於此。不僅是中華正主,擊敗突厥之後,更是亞洲所有遊牧民族的天可汗。

“天可汗!”

“天可汗!”

此起彼伏的聲音,響徹雲霄。

隆隆的鼓聲,帶著兵鋒的銳利,讓站在城頭上的王元朗難以喘息。

因為王元朗看著秦州城頭上的這些士卒,實在有些失望,武備廢弛如斯,強盛而衰,何其悲哀。

大華近三百年天下,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武備再也不受人重視了,不僅是朝廷不重視,連帶百姓也不重視。

興許就是從邊境開始和平的時候,從拓跋人開始俯首稱臣的時候,從長城整修完畢的時候。居安思危就僅僅成了一個詞匯。

王元朗的屠刀,最先開始的竟然不是敵人,而是自己人。

一個一個的軍將被按在城頭,在叫罵喝罵討饒聲中,人頭落地。

王元朗真正喊出那一句:“退者斬!”

所有士卒的眼神都在城下還在滾動的頭顱之上,恐懼、緊張、手足無措!

甚至……甚至大聲哭嚎。

“哭者,斬!”王元朗再次大聲呼喊。

“喧嘩者,斬!”

“談論者,斬!”

也有許多漢子一臉的怒火,左右喝罵著:“你們這些沒卵蛋的慫貨,割了卵子當個娘們兒罷了。”

“他娘的,哭哭啼啼,

要死也用卵朝著天!”馬蹄如同地震一般,箭矢早已如雨。

大戰已起!

王元朗第一次拿起了自己的武器,一柄一人多高的青龍偃月刀,須發皆白,竟然直直站在了垛口之上。

站得比所有人都高,站得比所有人都前,站得比所有人都直。

讓所有人都能看到這個須發皆白的主帥王元朗是一條如何的漢子!

王元朗,已然不知多少年沒有親臨一線身先士卒了。

此時,卻是不得不為。

“看,王大帥真真是條漢子!”

“王大帥威武!”

“王大帥無敵!”

這才是王元朗希望達到的效果。

王元朗還要站在垛口之上,如殺神降世,讓所有人知道有王大帥在此,秦州城如何也不會叫人打破。

巨大的石頭打不落王大帥,如雨的箭矢打不落王大帥,那前仆後繼的拓跋士卒,也不過是王大帥青龍偃月刀下的一條條冤魂。

草原之上,圍獵之戰,已然正式開始。

遊騎們飛奔到遙粘蒙德身前,上氣不接下氣:“可汗,漢人騎兵沒有往南來,而是往西去了。”

遙粘蒙德皺著眉頭問道:“往西?可查探清楚了?當真是往西去了?是不是疑兵之計?”

“可汗,千真萬確,小人頭前也以為是疑兵之計,所有遊騎不僅往東邊去,更往北邊也去了兩百多裡,南方更是撒開了兩千多遊騎,橫貫六百裡,幾個方向沒有一人來報敵蹤。唯有西邊,蹄印無數,沿路還有許多遺留之物,甲胄碎片,烹煮的羊骨,篝火灰燼,數之不盡。敵人必然我往西去了。”室韋人在草原裡,追蹤的手段必然高明。

遙粘蒙德聞言好似自言自語:“往西,去拓跋?離間?拿命離間?”

身旁一個壯碩的軍將忽然問了一句:“可汗,會不會是拓跋人真的背信棄義?”

遙粘蒙德擺擺手:“漢人必然要往南走,往西不過是迷惑我們,分兩萬人往西直追,其他人隨我往西南方向去堵截。必然能堵住那徐文遠,堵住此人,必要煮食其肉,挫骨揚灰。”

徐傑是往西了,狂追而去的遙粘蒙德,也篤定了徐傑往西而去,因為這一路上,時不時看到屍橫遍野在地,老弱婦孺的室韋人,睜大眼睛躺在血泊之中,臉上還留著死前的痛苦與驚恐。

每次看到這般情景,遙粘蒙德便會更多一些憤怒,更用力催動著馬蹄。

奔逃的徐傑,時不時換一匹健馬乘坐,本來缺少馬匹的大華,本就只有萬余匹真正的健馬,並沒有一人兩馬的配置,此時徐傑能有馬匹輪換,也全是之前從室韋人後勤部落裡搶來了,沿路碰上一些小部落又填補一些。

即便如此,依舊不能讓全軍都有一人兩馬的配置。

所以徐傑頻頻回頭去看,因為徐傑知道,就算己方真有一人兩馬,也跑不過室韋人,因為室韋人甚至能有一人三馬的配置。草原上打馬,漢人也不是室韋人的對手。

徐老八從後方遠遠追來,身邊四匹馬不斷輪換,作為全軍最主要的斥候,徐老八一人就有五匹馬,確保他足夠的速度。

大軍依舊快速往西行進,徐傑卻脫離了大隊,停馬等候著奔來的徐老八。

“傑兒,我等已與室韋斥候遭遇了,室韋大軍怕是不遠了。”徐老八一邊狂飲水囊裡的水,一邊說道。

徐傑皺著眉頭問了一語:“八叔覺得室韋大軍離我們還有多遠?”

徐老八想了想,答道:“斥候已經就在身後,大軍怕是一二百裡之內。”

徐傑想了想,答道:“大軍至少還在三百裡之外。”

“何以見得?”

“因為他們此時還只是在找我們的方位,所以遊騎斥候必然會放得極遠。待得這些遊騎回去了,室韋人的大軍就會越來越近。”徐傑分析著。

徐老八點點頭:“傑兒說得有理,頭前我也奇怪,室韋人就算行軍速度再快,也不會這麽快追上我們。”

徐傑搖搖頭:“八叔,已經出乎我的預料了,起初室韋人離我們六七百裡,在沒有確定我們方位的時候,幾日之內就追到只有三百裡了。這是何等的神速,我還是小看他們了。”

徐老八連忙問了一語:“傑兒,我們離拓跋人的地盤還有多遠?”

徐傑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答道:“往正西而去,便是拓跋人的黑山軍司,過了黑山軍司,便是沙漠戈壁。按照我們的腳程,應該還有八百裡路程。”

“八百裡?八百裡,三四天?”徐老八再問。

徐傑皺著眉頭答道:“三四天太久,若是三四天,我們必然會被室韋人追上。”

徐老八面色大急:“這該如何是好?”

徐傑咬了咬牙,答道:“跑,把馬往死裡跑。”

“傑兒,大華就這麽點家底了,把馬都跑死了,以後就再也沒有騎兵了!”徐老八老遊騎出身,對馬極有感情。更重要的是徐老八所言在理,大華沒有真正的養馬之地,就剩下最後這點家底了。

倒也並非說大華就只有這點馬,馬匹還是有的,整個國家矮馬劣馬十來萬匹之數應該不在話下,但是真正能充當戰馬與室韋人爭鋒的,那就真的只有這一萬多匹了。矮馬劣馬,若是平叛或者是內戰而言,倒是堪用,若是與室韋拓跋這種遊牧民族作戰,那就差之甚遠了。

徐傑依舊堅定:“此戰勝了,還可再談馬匹之事,此戰若是敗了,多少馬匹也是敵人的戰利品。跑,就往死裡跑,跑死一匹扔一匹。”

徐老八歎了一口氣,打馬轉身:“八叔再去後面查探。”

徐傑點點頭,轉身打馬去追大部隊。

西北秦州城,拓跋人的攻勢凶猛無比,卻再也沒有頭前那般勢如破竹的態勢。

這座秦州城,與之前的城池並無多大區別,卻是讓拓跋人久攻不下。

拓跋野似乎有些不快,指著遠處城牆問道:“那個持大刀的老頭是何人?”

在場沒有一人能認出那個在城頭上手持大刀大殺四方的老頭是何許人,唯有面面相覷。

拓跋野再問一語:“華朝軍將之中,除了徐文遠,還有何人有此威勢?”

拓跋野這麽問一句,像是提醒了眾人什麽,立馬有人答道:“莫不是王元朗?”

“王元朗?”拓跋野重複一句,又道:“看來真是王元朗,情報中不是說此人被徐文遠派到大同去了嗎?他豈會忽然出現在這裡?”

“王上,莫不是徐文遠早已知曉了咱們會大軍突襲,所以假意派王元朗去大同,其實已然把王元朗派到了這裡來?”

“徐文遠,哼哼,想來便是他了。好生了得,此人怕是本王平生之敵了。”拓跋野獰笑著,腦中浮現起了徐傑的模樣。

“王上,早知道如此,當初徐文遠拒絕王上招攬之時,就應該在瓜州殺了這個徐文遠。 ”

拓跋野卻並不後悔,笑道:“一個徐文遠而已,再如何厲害,此時也不過是顧此失彼,顧得室韋人,就顧不得我拓跋。想要兼顧,豈能如他所願?”

“還是王上高明,此時華朝精銳都在室韋人拖在了大同,連帶徐文遠也在那大同,一個王元朗,豈能擋得住我拓跋兵鋒?”

拓跋野自得一笑,伸手再指:“且睜大眼睛,看本王斬殺王元朗!”

說完拓跋野打馬疾馳而去,劍已在手,目標就是那個垛口之上大殺四方的王元朗。

所有人的目光皆隨拓跋野而去,新任的拓跋王,就要在這一戰中徹底奠定他在拓跋人中不可一世的威嚴。

那劍光已來,不斷左劈右砍的王元朗,忽然目光凜然直視,早已沾滿鮮血的甲胄披風,無風也鼓蕩而起。

“王元朗,死來!”在空中疾馳的拓跋野,大聲呼喊著,喊聲似乎能讓全場所有人聽得清楚。這句話最重要的不是恐嚇王元朗,而是提振己方士氣。

王元朗也答了一語:“本帥已然年邁,也到了該死的年紀。拓跋王年紀輕輕,若是死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王元朗的話語之中沒有絲毫的銳氣,好似娓娓道來,好似胸有成竹。

青龍偃月刀翻身而起,老邁的王元朗已然站在了十幾丈高的城樓頂端。

拓跋王劍光一空,腳步一點城垛,也往城樓頂端飛躍而起。

無數士卒,此刻好似都忘記了激烈的戰鬥一般,視線都往城樓頂端聚集而去。又在軍將大聲呼喊之中,戰鬥又繼續了剛才的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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