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住處之後，接下來跑手續就快很多，1995年的帝都，只要有房子就可以憑暫住證直接落戶到房子裡。

聽起來那個時代擁有帝都戶口很容易。但是，即使在全國平均工資最高的帝都，收入最高的群體——國企工人，一個月工資才十幾元。

面對帝都1995年200元一平米的房價，已經是天文數字。

那個時代，房子是不值錢的，全國各地除了帝都、SH市，其他地方95%以上的房子都是單位分配，很少有市場交易。帝都這個比例是84%，SH市是80%。

而且，二十世紀90年代，天朝有錢人最熱衷的是海南的樓市，廣東的批發市場，東北的中俄邊境集市倒賣。

花錢買房子每個單位都會分配的房子?

怎麽看都是有些人傻錢多的意思。

看著手中的戶口證明。

房子一直是貴的，帝都、SH市的戶口一直是不好辦理的。

不過，人們不管有沒有戶口，有沒有房子，照樣趨之若鶩的湧向北上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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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朝分為兩個世界，一個是北上廣深領頭的一二線城市。一個是佔據絕大多數的其他城市。

龐煖有個高中同學，叫做桓溫，高中畢業，自學計算機，懷揣了2000塊錢，買了一張火車票，來到SH市。

這裡沒有任何親戚，朋友，甚至因為蹺課，當時的學校暫扣了桓溫的畢業證。桓溫到SH市唯一的理由，是喜歡互聯網。

在這裡，桓溫合租在有9個人合租的一套房。小單間月租金650塊錢。房間裡隻放得下一張床和一個筆記本電腦。

7月的太陽實在太熱，求職問路基本靠12580。每周末去SH市體育館的招聘會，遇見突如其來的暴雨，渾身濕透根本不是個事，每天奔波而惶恐，桓溫連畢業證都沒有誰會要?

一個月之後桓溫遇見了桓溫工作的第一任主管，那天桓溫求職時迷了路，步行走了一公裡，找到面試公司的時候滿頭大汗。

整個衣服濕透的，頭髮上的汗跟洗過了一樣，中暑幾乎站不穩，他遞了桓溫一杯水，然後讓桓溫聊了聊對SNS的看法，估計是他可憐桓溫的落魄，他給老總打電話說暫時不要桓溫的畢業證，先看看桓溫的工作表現。

桓溫進入到一家非常優秀的國內優秀的互聯網公司，雖然工資只有1800。

但桓溫絲毫不介意，第一次參加例會，身邊有了一堆來自迅雷，阿裡巴巴，騰訊，百度的同事，知道了產品經理的這個職位。

那人比桓溫小兩歲，是公司從盛大挖來的，他會用Axure，會用思維腦圖，開會時能迅速提煉精髓，有著清晰的產品分析能力。

分析互聯網比桓溫透徹的太多，遇見了正規軍的桓溫第一次明白，天外有天，桓溫那點以往炫耀的知識根本連入門都算不上。

早晨6點半起床，擠地鐵，為了節約，基本中午不吃午飯。別人去吃飯的時候桓溫就一個人上頂樓的天台，對著SH市的高樓大廈發呆。

租住的住所衛生間的浴室龍頭需要9個人共用，每天晚上做飯需要排隊，上廁所的馬桶只有一個，時間長就會被室友罵，電淋浴器的熱水，別人用完了你就要等好久。

每天到家寫分析報告到夜裡兩點，困得不行就把鬧鍾設置到早上六點，然後睡覺。

四個小時睡眠對桓溫來說足夠。

亞馬遜網站滿300-150的的時候，買了一大堆互聯網的書狂補，周末，

參加各類的產品經理聚會，不敢說話，隻坐在最後安靜的聽。聽他們分析，講一堆桓溫壓根不明白的詞，然後記在本子上，回家用百度查。國慶長假，離家近的同事都回家，桓溫一個人替全部門的同事加班，3倍工資的待遇讓桓溫用一個星期的時間買了第一部智能手機——魅族m8。

幸運的是桓溫遇見了桓溫一輩子的兩個好哥們，公司裡的一個PHP程序員和一個廣告銷售，桓溫們三個人就像《中國合夥人》中的三個人那樣一樣形影不離，他們倆都是SH市人。

銷售在桓溫眼裡算半個富二代，但特別努力上勁，比桓溫在SH市見過的很多外地人都要努力，這哥們與人打交道的人，各方面想法都更真實，本地人也有底氣，他幫助桓溫在各種情況下度過難關。經濟，事業，感情......為了桓溫們的項目，他甚至住在公司裡過。

程序員是個特別老實有點內向的男孩，執行力強很適合做程序員，總之，桓溫們三個好的穿一條褲子。

付出當然要有回報，2010年，團購剛剛興起，桓溫們開始負責公司裡的團購導航，這是公司的一個很重點的項目。

桓溫們三個每天都像打了雞血，那時候從沒有考慮過是否和公司給的待遇對等，桓溫們都抱著創業的理想做。

銷售去北京出差，桓溫倆聊產品從晚上8點打到12點，四個小時的長途，他會將訪問客戶第一手的資料給桓溫，桓溫迅速做產品要求，然後提交程序員，程序員加班當晚就做產品迭代。有時候半夜兩點桓溫們會突然想到點子，然後桓溫會打電話討論，加班到夜裡三點是太經常的事情。

張江高科技園滿滿的路燈和空無一人的街道，然後擋車送下屬回家，再回家睡幾個小時，接著趕到第二天公司上班。

有時在夜裡一點發現一個頁面bug然後打電話給技術。他也會立即起來改正。

這是SH市工作的人對工作的執著，絕大多數的人，只要是他份內的工作，你多晚打攪他都不會怪你，而且很負責。三個人的拚命很快有了回報。

幾年的時間，桓溫變成這個項目的經理，桓溫有一個近十人的小團隊，他倆也都是各自業務的骨乾，

SH市的生活節奏很快，你感覺自己有一天不努力就會落後，這讓你有了動力拚命學習，她的配套設施很好。

張江高科技園樓下的便利店有很多24小時服務，你能在加班到半夜三點餓了的時候下樓鑽進任意一間吃關東煮或者讓店員用微波爐加熱一個雞塊便當給你。

職位和收入上來之後，生活狀態也變化了，周末可以去田子坊和女朋友逛街。

從世博會看各國風光，去ChinaJoy找萌妹子拍照，去崇明島抓小螃蟹，去陽澄湖吃大閘蟹，去松江大學城喝咖啡，坐在小店裡看日落。自由的自己帶著女朋友乾自己想乾的事情，去想去的地方。

桓溫的工資可以輕易的買得起IPAD，IPHONE，網購的東西基本第二天就到了，而且包郵。

桓溫也遇見了很多桓溫這輩子都佩服的人，他們是各個領域的專家。他們知識淵博，彬彬有禮，充滿智慧，穿著時尚得體，說話恰到好處，做事井井有條。

男男女女都好聰明，遇見他們你就會覺得，桓溫也要努力變成這樣。

再後來，搞銷售的哥們開始帶著桓溫見客戶，吃飯聊天，教桓溫克服自己的弱點與人交流。過於內向是桓溫的弱點，有了他的幫助，內向的桓溫敢在公司戰略會議上發言，為團隊爭資源，爭利益。

團隊有一個正牌的複旦大學的中文系碩士和上師大的新聞學碩士。是的，作為他們的經理，桓溫是西安一個三流野雞民辦大學差點沒混上畢業證的大專生。

離開的時候。月薪10k。每年14個月工資，桓溫知道這個工資在SH市並不算高。

但，其實，桓溫覺得她對得起桓溫自己的努力，至少桓溫所在的公司，節假日3倍工資，晚上加班有額外工資，餐廳有免費的麵包餅乾方便麵咖啡火腿腸，免費早餐。各種制度嚴格執行。

周圍有同事收入比桓溫高，但他們也確實比桓溫強。學歷，工作能力，為人處事。桓溫輸的心服口服。然後只要快速學習就好了。

SH市是個神奇的城市，她不問你的出生，學歷，不會鄙視你家庭條件，她只看你是否努力，真的。

2013年5月，恆溫母親查處患肺癌，胸腔積液止不住，幾乎丟了性命。

桓溫為了母親離開SH市，回到家鄉，在這座並不算小的，桓溫曾生活了20年的城市，桓溫發至今無法適應。

家裡的條件並不差，父母早年做生意，遭遇火災，但桓溫的生活還是並不拘謹的。作為獨生子，家裡父母自住一套房，05年給桓溫買了一套房結婚用，去年公務員分房又買了一套出租。加上早年購買的在外出租的幾個商鋪。

當然，這些東西，每一分，都是父母這輩子的血汗錢。桓溫在SH市的拘謹，只是因為桓溫始終有一個信念，就是不願在畢業後花父母的錢，事實上桓溫做到。

家鄉屬於三線城市，經濟上並不是落後太多。

但回來後的桓溫還是很不習慣，公共車基本不準時，服務人員沒有服務意識，辦酒店入住，桓溫在等房卡，兩個服務員在商量中午吃什麽。等辦好了進到客房，才發現上個客人走了房間沒有收拾。

要知道這並不是小酒店。鹿港小鎮忙的時候，吃一個菜要催三次以上，服務員一臉的不情願，餐廳服務員的服務讓桓溫時刻有種想要投訴的衝動，想起在SH市的紅辣椒，普通的川菜館，服務員時刻觀察你的舉動，幫你脫掉大衣，幫你倒茶。

這個城市裡的每個人都在很認真的生活，於是，有些時候，開始對家鄉失望。

首先是沒有合適的工作:

回到家鄉後，桓溫的職業工作並不好找，家鄉因為物流和互聯網落後，電商落後不是一點點。後來，母親不顧桓溫的反對，送禮托關系把桓溫搞到了機關，事業單位。一年以後可以拿到事業編制。

上班，沒完沒了的上班，維護穩定。上班基本沒事做，有食堂有宿舍，所有的東西都不用花錢。就是不讓你回家。好幾天回一次家，只能在家待一天。

有時候感覺自己像在養老院。你不需要太好的電腦知識，會重裝windows設置打印機和路由器，在這裡就是專家。會淘寶，簡直就是大神。

其次，能力是個屁，人際關系和家族勢力基本就是一切:

每天，機關服務大廳都有一些不滿意的群眾，有的吵架有的哭鬧，桓溫剛去的時候非常驚訝，但同事都習以為常。甚至好心的提醒桓溫:不要管。管了就是你的事。

機關的小領導很勢力，給桓溫安排各種工作，在這種機關單位，你有能力，那你就多乾活，沒有能力你就混日子。

反正月底大家拿的工資一樣， 一段時間後她知道桓溫是某個領導的親戚，對桓溫的態度完全變了，什麽都不用桓溫乾，還立即給桓溫評了先進，讓桓溫哭笑不得。

你必須承認，這就是小城市的工作現狀，你努力上勁根本沒用。

因為，誰該受到重用和提拔就是領導說了算，人脈和後台就是一切。

於是，新來的非編制臨崗合同工，拿著全機關最低的工資，乾著沒完沒了的活。大部分拿到編制的，日複一日的工作就是遊戲，吃飯，睡覺，聊天，上網。

再次，你的仕途完全是巴結和拍馬屁，而周圍的人都勸你說:這是太正常不過的事情。

新上任的機關領導，每天的工作就是鬥地主，每天中午都和某上級下派領導聊天，然後幫領導洗碗獻殷勤，三個月後，他迅速升成了主任......

回家後桓溫詫異的跟母親提起，母親說很正常。反而認真的找桓溫談話，說桓溫太死板，不懂得溜須拍馬。桓溫無法辯解，三觀崩潰。

最後，所有人判斷你是否成功的標準，就是公務員:

桓溫有一個親戚，托關系進了警察系統。

35歲的他收入4000多元，開著20多萬的車，，單位有食堂而且夥食很不錯，卻永遠和一堆朋友去外邊吃，用他的話說這就是人脈。

因為看上一套別墅但父母不給買就和父母吵架。

經常問父母要錢，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母親無比羨慕，認為他很優秀，他是公務員，出門有排場，有灰色收入，生活有保障，這一切深深的傷害著桓溫的心，桓溫有時候特別想離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