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暴亂平息的第三天。

　　太守府邸和部分門閥豪族家中的戰利品分配。張松提議對半分，由五鬥米道和饑民分走二分之一，蘇烈和龐煖拿走另外二分之一。

　　蘇烈見饑民死傷慘重，於心不忍。

　　這些饑民本身就已經餓的半死，在巷子裡捉對吃著虱子等死，根本沒有跑出巷子的力氣。

　　這一次是在【黑暗兵法·V字仇殺·大革命】的效果鼓動下，巷中饑民爆發出強大的戰鬥力。【黑暗兵法·V字仇殺·大革命】效果結束之後，其中絕大多數饑民身體超負荷透支，直接力歇而死。

　　蘇烈拍板決定，更改戰利品分配方案，將三分之二的戰利品給了五鬥米道和饑民。

　　次日，巷中饑民們隨鬼卒部隊一同離開宜陽郡，加入遷徙漢中的流民大軍之中。

　　................

　　聽到蘇烈關於宜陽郡百姓全面大暴動的描述。

　　龐煖喝下去的小麥粥是熱騰騰的，身上卻感到一陣發涼。

　　根據父親的《鬼武神》手稿描述，【黑暗兵法】被譽為史上最殘暴的兵法。

　　這個兵法的殘暴殺虐，不僅是對敵人，也包括對其兵主反噬之殘暴。各個位面的【黑暗兵法】兵主，少有善終者。

　　聽到蘇烈說道，之後的全城暴走，讓一向溫順忍讓，膽小懦弱的良民百姓們，突然陷入“行屍走肉”的暴走模式。

　　這個毫無疑問，是【黑暗兵法·V字仇殺·大革命】的副作用效果。

　　龐煖本來讓張松控制局面，已經考慮到黑暗兵法的副作用，那幾萬巷中饑民可能會失控。想讓張松倚靠鬼卒部隊和五鬥米道信念效果，控制住局面。

　　可是，沒想到【黑暗兵法·V字仇殺·大革命】不是在饑民身上爆發，而是在宜陽郡普通百姓身上爆發。這種超大的人口規模，直接掀起全城大暴走模式。

　　要不是蘇烈和張松死守住防線，自己也許就在昏迷之中，首級就被人斬去了。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想起王健自詡“時代浪潮的掌舵者”然後被掃入歷史的垃圾桶。

　　自己現在的愚蠢，要比王健還要誇張，竟然自認為能夠駕馭時代的憤怒海嘯。

　　【黑暗兵法】只是提前引爆人心的黑暗面而已。

　　能爆發出毀滅一座城市的威力，根本上還是王匡、王健父子二人，整個宜陽王氏家族，數十載在地方上橫征暴斂，導致百姓積怨已久。

　　宜陽郡百姓每個人心中都積累著一灘黑暗原油，【黑暗兵法·V字仇殺·大革命】的特效，只是向每個人心中的黑暗原油湖面，丟了一根點燃的火柴罷了。

　　千萬人之怒火，天下亦可傾覆，何況區區宜陽?

　　………..

　　龐煖醒來，蘇烈、張魯、張松、各個百夫長、祭酒，舉行盛大宴會。

　　宜陽民變暴走事件，讓龐煖、蘇烈和五鬥米道，都賺得盆滿缽滿。

　　對於龐煖來說天子賞賜的那些錢財只是錦上添花，倒是晉升【忠義校尉】和天子賞賜利劍神兵，是龐煖比較看重的。

　　酒過三巡，龐煖拖著傷病的身子，要求進行烹飪。

　　如今闊綽很多，從附近郡縣和黑市采購不少食材，包括稀有的新鮮豚肉和香料。

　　龐煖選用的是豬後腿肉，做了一盤回鍋肉。

　　蘇烈喝著粟米酒，嘗了一口說道:“你這個回鍋肉可不正宗。看我的。”

　　蘇烈親自操刀，

先將豬肉連皮煮至八分熟，直接下鍋爆炒，灑了一手蒜苗和鹽巴，翻炒幾下就出鍋了。　　龐煖和眾人一起品嘗，果然蘇烈做的更加好吃。

　　蘇烈接著酒勁，得意地說道:“這個回鍋肉和我夫人，還有一段典故。”

　　…….

　　這是龐煖第一次聽到蘇烈提起他的妻子趙霽。

　　而日後在蘇烈精彩繽紛的逃債人生中，趙霽這個名字就經常出現在蘇烈和龐煖的對話裡。

　　那年，蘇烈的妻子趙霽才進大學要軍訓一個月。

　　趙霽媽媽心疼女兒，專門給趙霽打了錢，讓她不要擠大食堂，去好一點的私人食堂開小灶。

　　在那裡趙霽第一次吃到了正宗的四川回鍋肉，那煎得不油不膩的大肉片和濃鬱的豆瓣醬香讓趙霽一下子驚為天人，只要教官宣布解散，馬上就揣著飯卡奔向小食堂，一盤回鍋肉可以下兩碗飯。

　　如此連著吃了兩個星期，每天中午連著吃的，就不說那段時間胖了多少，明明別人軍訓都瘦了……

　　有一天中午，當趙霽氣喘籲籲地跑到小食堂以後，發現解散得比較早，她又跑得太快，到的時候廚師還沒開火，在大廳裡跟幾個服務員大媽聊天。

　　趙霽正想著要不要先玩會兒手機，等人家聊完天再點菜，結果其中一個大媽指著趙霽對廚師說了些什麽，那位胖廚師一下子眼睛就亮了，拎著他炒菜的大杓子走到趙霽面前，用濃重的四川口音問我:“你就是那個天天都點回鍋肉的妹妹哈?”

　　那個大杓子給趙霽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它又長又黑，上面布滿經年累月炒菜後留下的油垢，而拎著杓子的胖廚師就像拿著自己心愛的劍的劍客。

　　趙霽想大概是自己每天吃飯的樣子太狼吞虎咽，大媽們想記不住都難，於是點點頭。

　　胖廚師笑得露出一口焦黃的牙齒:“你覺得回鍋肉好吃哈?你是不是覺得我炒得特別好吃?”

　　如果不是他的眼睛又細又小，趙霽簡直能看見裡面放射出的精光，就是那種寫滿了“快誇我快誇我”的樣子。

　　於是，趙霽調動她闖過了高考語文考驗的中文水平把那道四川回鍋肉狠狠地誇了一通，什麽醬香濃鬱，肥而不膩，下飯爽口。

　　聽到最後，胖廚師直接拎起他的杓子走回廚房，向她保證以後只要趙霽來吃，就給她多炒點肉。

　　就這樣，趙霽莫名其妙地成了小食堂的VIP用戶，每次去的時候都會有大媽對著她抿嘴笑，說那個回鍋肉妹妹又來了，甚至連小食堂掃地的阿姨都認識她了，會在校園裡無意中碰到的時候喊趙霽“回鍋肉妹妹”。

　　但時間長了，再好吃的東西也禁不住長期吃，在軍訓尾聲，趙霽在四川同學的帶領下又陷入了四川麻辣燙的深坑，見識了校門口水煮肉片的嫩滑，吃到了翹腳牛肉的脆彈。

　　再加上小食堂離宿舍和教學樓都太遠，懶惰的她在軍訓結束以後就再也沒有去過了，回鍋肉也被趙霽拋到了一邊。

　　結果在大二上學期的時候，有師姐請吃飯，地點就在小食堂。

　　時隔一年多，當趙霽再次踏進小食堂的時候，一個上菜大媽認出了她，還笑眯眯地問趙霽怎麽好久都不來吃飯了， 是不是嫌他們的菜不好吃。

　　趙霽說:“哪兒能呢，我以前可喜歡吃這裡的回鍋肉了。”

　　大媽說:“對呀，以前你一來我們就開始打暗號，說回鍋肉妹妹又來嘍。”

　　然後，趙霽想到了那位胖廚師，就問大媽現在是不是還是他在炒菜。

　　“不在嘍。”大媽把水煮魚放在桌子上:“前陣子關節炎犯了，女兒不讓他當廚師，回家養老去了。”

　　趙霽有點遺憾，畢竟那位胖廚師炒的回鍋肉是真的好吃。

　　“他走的時候還老是念叨你呢，說你都不來吃他的回鍋肉了。”大媽接著說:“你是不是跟他說過他炒的回鍋肉在全四川排名第一?”

　　趙霽想了想，不記得自己有沒有說過這句話，但就算有，也是因為趙霽在這之前都沒吃過正宗的四川回鍋肉，沒有對比，所以肯定是第一啦。

　　“哎，那幾天他可高興了。”大媽歎了口氣:“每次給他女兒打電話都說有學生誇他炒的回鍋肉四川第一，他女兒都快煩死了。”

　　.............…………

　　“哎，我就是和妻子在那天師姐在食堂請吃飯認識的。這是她第一次和我分享她的故事。”蘇烈一手抄著鐵鍋，一手提著酒壺，灌了一大口粟米酒。

　　眾人津津有味的吃著蘇烈炒的回鍋肉，聽他講述和妻子的往事。

　　龐煖埋頭大口吃著辛辣油膩的回鍋肉，透過鐵鍋的煙火，他隱約看到講完故事的蘇烈，在出鍋一大盤回鍋肉之後，借著取蒜苗彎下腰的時候，偷偷擦了擦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