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城城門緊閉,城外沒有行人,城內也是家家關門閉戶,不是老百姓不想逃,而是知道消息的時候已經太晚,清軍封鎖了城門,誰都別想進出!
韃子的凶殘誰都知道,前幾年攻破廣州屠城,連續殺了十二天,屠殺平民七十萬人以上!
後世有人認為屠殺“七十萬人”不可信,因為明末廣州府人口總共才四十萬人,正確的應該是“廣州人口約四十萬,而死難者約十萬人或超過十萬人。”
但這些磚家根本沒有弄明白一點:明朝統計的人口隻按納稅人口計算,實際人口遠遠高於官府統計人口。
滿清賊寇在大屠殺中,往往故意留一些僧侶不殺,讓這些幸存的和尚來清理屠場、掩埋屍首,當時收屍的釋真修法師曾被明帝賜給紫衣,號稱紫衣僧者,他出錢雇人、買柴,把死難者的遺體運到東門外堆積,用火焚燒,骨灰成山,行人在兩三裡外望去,如同積雪!
死亡人數根據收屍的和尚統計至七十萬。等史料記載:“殺七十萬人”。這是最低限度的估計。
崇禎末年的時候,廣州城的居民最少也有一百五十萬人,雖然被殺了七十萬,後來又遷移逃跑了一些,但這幾年肯定又有新的人口補充進來,現在廣州城內,至少還有八十萬人。
……平南王府內的正堂上,尚可喜和耿繼茂坐在上方,而下首兩排坐的四五個竟然是西洋人。
“伯特先生,你完全可以放心,廣州絕不會被叛賊攻破!”尚可喜淺呷了一口茶,又慢條斯理地說道:“別看叛賊人多,但都是些烏合之眾,不過是剛放下鋤頭的農夫而已。”
“去年南朝偽王李定國率兵二十萬攻打新會,尚且被我大清數萬大軍一舉而破,更何況這些流宼?”
這被稱為“伯特先生”的西洋人是荷蘭東印度公司駐廣東的負責人,他在廣州的時日已經不短,自然知道尚可喜口中所說的“流宼”是什麽人。
“據傳這大興軍也有從西洋購買的槍炮,聽說還有價格昂貴的燧發槍,火力很是凶猛,老藩王殿下千萬不要大意!”
此時在西方國家已經出現了輪式燧石槍,它有一個安裝在槍托側方的帶發條的鋼輪。射擊前槍手先用扳手將發條上緊,射擊時解脫鋼輪,剛輪繞軸快速旋轉時,其滾花邊緣與裝在機頭上的燧石摩擦,可發出一串串火星,點燃火藥。
但其結構十分複雜而且造價昂貴,並沒有得到大量推廣,伯特也只是聽說過而已,並沒有親眼看到過。
他根本不知道,哪怕是大興軍早期裝備的燧發槍,也是比這種輪式燧石槍更為先進的撞擊燧發槍,而且現在裝備的擊針槍,已經比西方國家的槍械先進了兩百年。
“伯特先生,本王知道你手上還有一批火槍,不知可不可以轉讓給本王,你放心,價格好說!”尚可喜嘴上說得輕巧,其實心中也很忌憚大興軍。
吳三桂、洪承疇、阿爾津、鼇拜、屯齊這些是什麽樣的人,他心裡清楚得很,如果大興軍真如他所說是流宼,在這些人任何一個面前都別想討得了好,可結果是這些人全都死在了大興軍手上!
至於伯特手上那批火槍,其實也還是火繩槍,但做工卻比“我大清”隨時爆膛的火繩槍更精良,火藥配比也差不多,只是其中的硝、磺更純,所以威力更大。
“老藩王殿下,那些火槍是公司用以自保的武器,絕對不可能出售。”伯特一口就拒絕了尚可喜的要求,要是在平時倒沒什麽,賣就賣了,只要付銀子就行,東印度公司本來就是做生意的。
但現在這個時候,手上要是沒有武器,東印度公司駐廣州的幾百人豈不是就要任人宰割?
尚可喜氣得咬牙,不過現在不能多樹強敵,要不然他連殺了伯特的心都有。
他強忍怒氣道:“伯特先生,既然你不願意賣火槍,那本王便聘請你們協助我軍守城。”見伯特仍然面露猶豫之色,他又道:“每人每天二兩銀子,出戰、傷亡撫恤另算。”
“成交!”伯特滿面春風地站了起來,“老藩王殿下,我這就回去通知夥計們!”
此時一荷蘭盾還不值一兩銀子,十盾約等於一英鎊,而荷蘭一位教師的年薪約二百八十盾,這是當時荷蘭國內較高的薪資水平,東印度公司的士兵薪資要更高一些,年薪能夠達到三百六十盾,相當於不到三百兩銀子。
一天二兩銀子,出戰、傷亡撫恤另算,尚可喜開出的可是高價,伯特自然樂意做這筆生意,以他看來,大興軍就算比李定國的軍隊厲害,也不可能破得了廣州城, 這銀子根本就是白撿。
當初尚耿二王攻打廣州時,就請了荷蘭人共同進攻,但圍城十個月,仍然沒有成功攻下廣州城,直到最後出了個漢奸范承恩打開城門,廣州城才告陷落。
其時東印度公司使臣約翰·紐霍夫與伯特就親眼目睹了這次攻城,他自然知道這座城池的堅固。
但尚可喜也不是傻子,他怎麽可能出這麽高的價錢來請荷蘭人?這其中也有原因。
順治四年的時候,永歷小朝廷被李成棟追到了桂林,尚可喜部清軍由湖南再次強攻,瞿式耜指揮焦璉、白貴等將領守城,清軍騎兵衝鋒時遭遇城頭西洋火器猛烈射擊,連靠近城牆都不能夠,這就是葡萄牙雇傭軍所為。
第二日明軍又出戰隔河炮擊清軍,步兵正面對撼滿清騎兵,三百葡萄牙雇傭兵排成摩裡斯橫隊陣形——長矛兵橫隊兩翼,火槍手居中射擊,這一次竟然殺死清軍上千人,使清軍丟盔棄甲狼狽逃竄,桂林城轉危為安。
此戰雖非尚可喜親眼所見,但率部攻城的是他的親信部將,他自然也是深信“澳夷葡萄牙人凶猛”,而紅夷荷蘭人的火器與戰力絕對不會弱於澳夷!
伯特樂滋滋地回去準備帶人馬上到城牆上去,這一天可就是近千兩銀子,其中最少有三分之一能落進他自己的腰包,可得抓緊時間才行。
況且大興軍現在還在清遠,要攻城起碼也是十天以後,這十天時間的銀子可就相當於白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