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治十一年冬月二十日,劉體純和高信率一萬人馬抵達重慶。其余四萬人按先前李元利的命令分成兩部,兩萬人進駐竹山,兩萬人進駐廣元。
劉體純是李元利麾下第一大將,李元利親自迎出了營外以示尊重。
眾將士參見過元帥,劉體純也行過了禮,然後才關切地問道:“元帥,你的傷沒有大礙吧?”
“沒事,就吐了一口血,吃了兩粒老神仙配製的跌打丸就完全好了。”李元利也拱了拱手,“進裡面吃過飯再說吧,趕了這麽遠的路,怕也是累了。”
大營裡面早就做好了準備,連飯菜都是準備好了的,吳子正命人把將士們往各自的營區領走。
“沒事就好!我已經派人通知你嬸嬸,現在就不進去了。不如元帥一起去我家裡吃飯?”
李元利這才想起來劉體純的家眷還在重慶,大營中裡的大鍋飯也實在是吃膩了,於是便笑道:“好久沒有嘗過嬸嬸的手藝了,今天托你的福,肯定有好菜吃。”
“她能整出什麽好吃的?都是廚子在做呢。”劉體純呵呵笑著說道,他的妻子原來也在高夫人的老營中,和李元利也是熟識的,說起來倒不見外。
二人剛要上馬進城,高信卻跑過來叫道:“大帥,加我一個吧,我也餓壞了!”
“你不把將士們安頓好,去湊什麽熱鬧?”
“安頓好了,有家的都放兩天假回家去看看,沒家的就在大營休整。再說還有老吳呢。”大營中不準飲酒,高信這是想去蹭酒喝。
“二虎叔也不怕多你一雙筷子,走吧。”李元利帶了栓柱、尤烈和數十名親兵,與劉體純、高信一起策馬往城內奔去。
重慶比兩年前整整大了一圈,城牆外也新建了不少房子,但都按政務司的規劃建得整整齊齊,看起來並不顯得雜亂。
城裡人多,幾人便在城門前下了馬,走到劉體純府第時,家中妻妾兒女、下人都出來迎接,見得元帥也來了,又是一番見禮。
劉體純一妻二妾,下有子女五個,算是人丁興旺,不過三個兒子最大的也才十五六歲,小時候也是經常跟在李元利屁股後面竄的小跟班。
一行人進得正廳來,劉體純的夫人張氏便吩咐開席,果然整治了不少好菜,然後請李元利在主位坐了便要離去,李元利道:“嬸嬸,今日沒有外人,就一起吃罷?”
張氏卻笑道:“帥爺不用管我,你們男人家飲酒說話,我一個婦道人家在這兒做甚麽?”
劉體純也道:“讓她自己去後面吃,叫個人過來添酒就行。”
李元利隻得作罷,卻把要隨老娘離去的老大劉敬拉著道:“都快成親的人了,怎麽還象小娃兒一樣?就在這兒坐下喝酒。”
劉敬瞟了眼他爹,見他點了點頭,這才在旁邊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
李元利和高信的親兵自有管家去安排,栓柱和尤烈也要出去,李元利把他們留了下來,今天的人不多,加上他們兩個才六個人,連一桌都坐不滿,沒必要跑來跑去的麻煩。
趁著下人倒酒的功夫,劉敬悄悄拉了拉李元利的衣角:“來亨哥,你等下能不能跟我爹說下?我不想這麽早成親,我想先學點本事再說。”
“你想學什麽本事?估計你老爹不會讓你去當兵。”
“孩兒兵全部都在長沙,聽說還有洋人上課,我想去長沙!”
“耶!你小子消息夠靈通啊,這麽快就知道有洋人上課了?”
“不稀奇!解叔家老二就在裡面上課,上個月寫了信回來,他老娘到處吹噓,知道的人多了去。”劉敬一臉鄙夷,但眼中的羨慕卻掩藏不住。
解叔名叫解成禮,是十師師長,高信的部下,也是忠貞營的老人。
孩兒兵現在已經不收人了,因為老營已經取消。所有孩兒兵都是原來忠貞營甚至大順軍的老兵子女,這些老兵在大興軍中至少也是團長以上的將領。
“成,沒問題!”李元利對喜歡學習的孩子當然要支持,更何況是二虎叔家的兒子。
劉體純自從興山之後,對他一向是忠心耿耿,培養一下他的兒子,這也是應有之義。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李元利放下筷子對劉體純說道:“二虎叔,我讓孩兒兵都去長沙讀書,怎的不讓劉敬也一起去?”
“是我娘不讓我去!”劉敬喝了兩杯酒,這時已經滿臉通紅,“娘讓我在家裡成親,不讓我再去讀書,她還說是爹同意了的。”
“你娘送信來,隻說要給你娶婆姨,沒說不讓你去長沙讀書啊!”
李元利道:“二虎叔,這書一定得讓劉敬讀下去,要不然日後可就成了睜眼瞎。”
“人家想去還不行呢!”高信也說道, “那個湯若望在長沙學堂授課,開了數學、機械力學,還有什麽化學,最開始隻教授學堂的學生,現在就連工務司的工匠都跑去聽課。”
“陶汝鼐在家中開的學堂也想請湯若望去授課,但玄初先生不準,說日後只有考進長沙大學堂才能聽這些課,還說是大帥吩咐的,現在長沙大學堂外面都有士卒站崗,外人根本進不去!”
“沒錯,是我吩咐的!”
“元帥此舉甚合我心啊!”劉體純呵呵笑著說道:“以前咱們的孩子進不了地主老財開的學堂,現在他們的孩子咱們也不收!”
“二虎叔,就是這個道理!他們跟咱們不是一條心,為啥咱們要給他們培養孩子?”
“不過以後學堂會慢慢向外開放,不管是以前的地主老財或鄉紳士子,都是大興軍治下的子民,他們學到了知識,將來也是為大興軍做事。”
“但考試是一定要的,一是沒有基礎根本聽不懂這些課程,二是咱們隻挑那些認可咱們並且願意加入大興軍的才收進來,要不然日後這些人學到了知識卻不願為咱們做事,那咱們豈不是虧大了?”
高信也道:“大帥,我覺得日後都不能讓那些地主老財的孩子進大學堂,要是他們學了本事,反過來跟咱們為難怎麽辦?”
“聽那個洋人說,只要學好了那些學識,造槍造炮不在話下,要是到時候他們跑去投了孫可望或者韃子,那咱們豈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