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利隻得耐心地給劉體純解釋。
“孫可望部現在湖南,咱們趁機搶了他的貴州老巢,到時他必定傾全力反攻,單獨一部怕是頂不住,因此必須將絕大部分兵力調至貴州。”
“而且孫可望在貴州經營時日甚久,要安撫下來也不是一朝一日的事情,咱們要做好打長久戰的打算。”
李元利接著說道:“到時清兵在他背後,咱們再頂住孫可望的反攻,他便再無立足之地,隻得南下廣西和李定國部爭奪地盤,二者無論誰勝誰敗,雲南都是他們唯一的退路!”
“雲南也是南明軍的老巢,就算咱們現在取了它,如果沒有大軍防守,早晚也得被孫、李二部搶了去,還不如現在給他們留條生路,讓他們困守雲南一隅之地。”
“等以後咱們收復湖廣,甚至閩、浙、贛、整個江南之後,再調過頭來收拾他們,豈不是易如反掌?”
劉體純聚精會神地聽完李元利說的這一番話,不由得豎起大姆指道:“元帥果真謀算無雙!”
李元利笑了笑接著道:“事不宜遲!彌深,草擬命令!”
薛普在書案後應聲坐了,就聽李元利道:“令政務司於重、敘兩地火速製備軍糧,先以大軍開拔兩月為計!另抽調得力人員隨軍,此事交由劉玄初負責協調。”
“令軍情司迅速與軍務司接洽,務必保證大軍耳目暢通!”
劉體純插嘴問道:“元帥,這軍情司是?”
“新成立的部門,專為大軍搜集提供各類情報。你剛才看的那些東西就是軍情司傳回來的。”
李元利隨口解釋了一句,又對薛普道:“把給劉司長的命令也寫了,我好一起用印!”
薛普寫好三份命令,李元利看後無誤,取出元帥印蓋上,軍務司和軍情司的命令直接給了劉體純和周勉,余下一份派人連夜送去給袁宗道。
“劉司長,我將土兵旅調給你,作為這次攻伐酉陽的主力部隊,你可得給我看好點,別把傷亡整大了,以後他們還有大用,咱們周圍的土司還多著呢。”
劉體純笑呵呵地應了,他和周勉都還有事情要忙,領了命令就告辭出了門。銅頭惦記著那兩頭山羊,說了一聲就去了夥房。
正廳裡一下就清靜下來,李元利也回了自己的書房,他要靜下心來寫點東西,首先就是硝化甘油的製造流程,這玩意極不穩定,稍微震動就會爆炸,必須得想清楚了再動手,要不然出了事可沒地方去哭。
然後是雷汞的製造,這個很簡單,水銀溶於硝酸,混合乙醇,也就是無水酒精,再加點鈍化劑,就成了擊發藥。
接下來是坩堝煉鋼的流程和需要的物資,最後是擊針槍的設計圖和結構圖,這是一項比較精細的工作,而且還需要找軍中製造火槍的老師傅來一起研究,那就不是短時間能夠完成的了。
劉體純接了軍令,馬上開始調兵遣將。大興軍現在除了兩處大營的兵馬外,其他都分駐各地,抽調、換防也需要時間,軍務司正好趁這段時間來做計劃。
這也是李元利的硬性要求。大興軍已經有了自己的基地,不再像以前一樣四處流動,因此每一次作戰都要有計劃地進行。要達到什麽戰略目的,發生意外情況要怎麽應對,都要預估雙方的形勢來先做出對應計劃。
參謀處的參謀們自然也要參與進來,他們中的大部分現在還在貴州一帶畫地圖,最遠的已經到了湖南沅州。
自從上次大興軍的細作被抓過後,
軍情司便讓人偽造了許多以假亂真的“路引”,很是好用,到現在都還沒被發現過。 此次攻取貴州,兩路大軍共十萬人,劉體純親率六至十師上遵義,王拙率一至五師經畢節抵貴陽。遵義這一路先不用說,畢節那邊就有點麻煩。
畢節黔西一帶,自漢朝起就是水西土司安氏的地盤。雖然安氏土司在天啟二年的時候,因為安邦彥叛亂最後被朝廷撲滅,勢力已經大不如前,但三四萬土司兵是無論如何都能湊得出來的。
以大興軍目前的形勢,還不宜和水西土司開戰,因此王拙經安順到貴陽就得“借路”。孫可望由滇出黔時,也是使了這一招,派人以通好為辭,說了一聲就趕緊溜走。
水西現任土司安坤,是個欺軟怕硬的主,想來也不會沒點好處就出兵來阻截,但軍務司還是作出了相應的計劃,如果真遇到那種情況, 索性就停下來先滅了他再說。
兩路大軍加上輜重、民夫、醫護營、匠作營等近十五萬,號稱二十萬大軍,在四月初十踏上征途!
劉體純騎在馬上,手執馬鞭,意氣風發!
第二日傍晚便到了綦江。綦江離重慶不到一百五十裡,這些年來也是被禍害得不輕,大興軍到重慶後,派出官吏招徠人口,這才恢復了一點生機,但比起重慶的熱鬧來,卻又差了不少。
大軍在綦江駐扎一晚,次日起程繼續向南推進,經東溪驛、安穩寨、松坎、新站場、夜郎諸地,直逼遵義府桐梓縣。
桐梓縣境內地形複雜,山多水也多,其中三坡、紅關、石壺關一帶,更是山峰聳立,直插雲天,懸崖斷壁隨處可見。就連走慣了山路的大興軍將士,也是小心翼翼,生怕落入萬丈深淵。
桐梓縣令張師素和縣丞韓吉廷暗地裡早就投了大興軍,這時聽得大軍抵達,連忙帶人出城迎接。
說起這二人輸誠,也是有些偶然。
張師素原是湖北麻城秀才,縣丞韓吉廷是湖北武昌(今湖北鄂州)人,崇禎十六年國子監生,兩人都是被張獻忠的大西軍裹挾到四川來的。
因韓吉廷不甘從賊,屢次逃跑,最後卻都被抓了回來,但孫可望器重他的才學,永歷元年他出滇取了川黔後,便派韓吉廷來桐梓任縣丞之職輔佐張師素。
兩人老家相隔不遠,而且境況也差不多,都是家破人亡、背井離鄉,被流宼擄掠到四川來的,相處時日久了,覺得大家意氣相投,便暗地裡結成了義兄弟,約定守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