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食,天色已晚,李元利也不好久留她們,便叫栓柱將人送去醫護營,哪知這一去就是近半個時辰,剛一進帳栓柱就低聲對李元利道:“大帥,我覺得這事情有些不對!”
“有什麽不對?”李元利其實心中也隱隱有些察覺,只是想聽聽栓柱能夠看出來多少。
“紅帥以前一向對咱們避而不見,這次雖然是偶遇,但她卻隨咱們回了大營,這有點反常。”栓柱走近了一步,聲音卻更低。“剛才她問了我許多關於大興軍的事情,我覺得有點不對勁。”
“都問了些什麽?”李元利緊盯著栓柱問道。
“咱們這次大軍出動的人數,還有各路將領的名字,而且她還問咱們這次是不是就在這兒不走了。”
李元利也吃了一驚,按理說紅娘子也是帶兵的人,又不是不知道軍中的規矩,怎麽會莽莽撞撞地問這些軍機之事?
“你是怎麽回答的?”
“我說我隻管保護大帥,其他事情一概不知,她還誇了我兩句,說我口風嚴實,對了,她還問了您的事情,這個我倒是老實說了,只不過她不相信,說是咱們編來騙人的,我懶得跟她爭,就回來了。”
李元利坐下來,曲了食指輕輕地敲著掌心,心裡卻在仔細盤算。紅娘子本就是半路投靠李自成,而且後來還和李自成有了殺夫之仇,對大順軍絕對談不上有什麽感情,這個時候關心軍中的事,肯定是有什麽目的。
紅娘子不可能是清兵的奸細,不說她和吳三桂八杆子也打不著,就說她和清兵其實也有殺子之仇,她三歲的兒子就是在和清兵作戰的時候被流矢射中死的,怎麽可能投靠清兵?
最大的可能是她投靠了南明朝廷,這次劉文秀和吳三桂在四川的大戰,結果如何影響到以後西南的局勢,劉文秀當然不願意此時夔東諸部節外生枝,派她來打探消息也是正常。
“失策了!”李元利輕歎了口氣,不該邀紅娘子來大營之中啊!不過現在還只是自己猜測,到底是怎麽回事,他準備明天去找紅娘子好好談談,如果真如自己預料的這般,那也就顧不得什麽情面,先把她們軟禁起來,等打過這一仗再說。
一想到軟禁,李元利又想到文安之,自己雖然走之前再三叮囑了袁宗第兄弟倆,讓他們把文安之看緊,可終究還是有點放心不下。幸好興山到川中路途遙遠,而劉文秀和吳三桂的決戰還有一個月就要來到,就算文安之馬上逃了出來,也來不及阻止劉文秀。
紅娘子這邊才是最危險的!現在吳三桂應該已經到了綿州(今四川綿陽),正往保寧府撤退,如果紅娘子從開縣出發,絕對能在一個月內追上劉文秀,通知他這個消息。
現在大興軍已經到了半途,可謂是箭在弦上,如果這時候讓吳三桂和劉文秀得到訊息有了防備,那就徹底失了先機,說不定最後落得個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特別是劉文秀,如果讓他知道李元利數萬大軍正在後面緊盯著他們,肯定會馬上停下追擊吳三桂的腳步,兩軍的最後決戰沒有了,李元利的漁翁計劃又如何實施?
栓柱見李元利愁眉不展,便上前對他說道:“大帥不用焦急,如果事情真有不對,咱們就先下手為強……”
“事已至此,明天我再去打探打探,如果真不行的話,也只有這樣了!”李元利也定下心來,這事情後果太嚴重,容不得他有婦人之仁。
既然打定主意,李元利也不再多糾結,
倒頭就睡,天還沒亮卻就醒了過來,索性穿衣起床,到帳外打了幾趟拳,出了一身汗,方才覺得頭腦清醒了些。 大營中逐漸熱鬧起來,李元利心中有事,沒有去和親兵們一起鍛煉,吃過早飯就往醫護營跑去,連借口都想好了,昨天那具虎骨正好要叫程棟初步處理一下,然後再叫人帶回興山去交給老神仙泡酒。
來到營外,李元利先叫人去通知程棟,醫護營中除了老神仙的幾個徒弟之外,全部都是婦女,他雖然是軍中主帥,也不方便貿貿然地闖進去,何況軍中還有規定,非戰時擅闖醫護營的,要責打二十軍棍。
不一會程棟就帶了幾個師弟出來,將他迎進了自己的帳中,李元利叫栓柱拿出虎骨交待給他之後,卻又問道:“程先生,紅姑在哪兒安歇?既然已經來了這兒,我得去拜望她一下才是。”
“這時應該已經吃過早飯了吧?營中多是婦人,元帥不好隨意走動,不如我叫人去請她來?”
“確是如此,那你就派人去請她來這兒,要記住給她說明緣由,卻不是我拿大不去看她。”
程棟點頭稱是,出了帳去叫人,李元利也跟著出了帳準備迎接紅娘子,無論如何她都算得上是長輩,在沒有翻臉之前,他必須要以禮相待。
不多一會,紅娘子便帶著一個十七八歲的比丘尼隨同程棟遠遠地走了過來,李元利等幾人走得近了,才抱拳對她說道:“紅姑,昨晚睡得可好?”
“還好,只是多年沒有在大軍中安歇,今晨被吵醒得早了些。”紅娘子仍舊是一臉淡漠地道。
“先進帳再說話吧,我叫人去準備茶水。”程棟探手請兩人進帳,紅娘子身後那女尼亦步亦趨,栓柱也隨即跟了上去。現在紅娘子敵我不明,讓大帥和她單獨相處,那可有些防不勝防,自己還得小心為妙。
兩人進了帳分賓主坐下,栓柱和那年青比丘尼各自立於身後,李元利這才又抱拳對紅娘子道:“紅姑,軍營之中,不能款待,真是多有失禮!”
“無妨!我看你軍中食用的那種乾餅,用開水泡了不但味美,而且還能吃得飽,不知是用什麽製成?”
“哦,你說的那是軍中乾糧,製作很是麻煩,專為了大軍在外用的,方便攜帶。其實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咱們大興軍現在沒那麽多人來運送糧草。”
李元利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這乾糧自己製作起來簡單,但如果沒有水力機械來高壓壓製,別人要想仿造也不是那麽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