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四吱吱唔唔地說不上來,銅頭見狀喝道:“大帥問話,你還不從實招來?莫非想死不成?”
捆在地上那人這時卻道:“回將爺的話,他是小人的兄長。”
“那你又為什麽躲藏在這窖內?”
“回將爺的話,事到如今,小人也不再隱瞞。”那人被捆得象個棕子一般動不了絲毫,說起話來卻有條有理,“小人名叫趙五,和他是同胞兄弟,原來都是一同給張東家燒窖煉焦的,可張東家死後這兩年,咱們吃不上飯,眼看要餓死了,迫不得已上山做了山賊,勉強能有口吃的,不至於被餓死。”
趙五喘了口氣,繼續說道:“哪知大興軍現在四處剿匪,咱們不敢再留在山寨,一哄而散各自逃命,小人無處可去,便想回家來看看情形,但到處都是大興軍,小人不敢回去,便把這窖當作棲身之所,剛住了一晚,將爺們就來把小人抓住了。”
“小人不求將爺饒命,只求別牽扯到我兄長!”趙五掙扎著想跪起來磕頭,但那棕繩捆得結實,扭了一會隻得作罷。
趙老四跪在那兒不斷磕頭哀求:“求元帥爺饒我兄弟一命,小人願做牛做馬來報答!”
李元利仔細看了看趙五,覺得他們兄弟倆真不象一母所生,一個矮壯黑,一個卻長得頗為斯文,聽他說話也很有章法,說不定還是個識字的。
既然是這麽回事,李元利也就叫人給他解開了繩子,說道:“咱們大興軍剿匪,也不是要全部趕盡殺絕,只要願意回家種地的,我們還發種子,你們這麽怕做什麽?”
“回元帥爺的話!大夥都說大興軍剿匪,只要破了寨子,基本上都是屠寨,所以才不敢留在寨子裡冒險。”
李元利轉頭對秘書薛普道:“政務司是怎麽搞的?這是宣傳工作沒做好啊。你馬上替我寫一封信給袁司長,請他趕緊改善!寫好後給老吳,讓他派人趕緊送去興山。”
薛普應過之後,取出筆墨紙硯就在馬鞍上開始寫信,李元利又對趙五道:“你可識字?”
“回元帥爺的話,只是粗通文墨,這都要仗兄長小時候成全。”趙母共生七個子女,卻隻活了他們兩個,趙五小時讀書也是由趙老四燒窖供給,無奈書讀得越多,花銷就越大,直到後來再也供不起,趙五才自已跑去和哥哥一起燒窖。
“既然識字,那就好了,我先問你,你們以前燒窖煉焦,具體都是怎麽做的?”這才是李元利關心的問題。
“回元帥爺的話,咱們以前煉焦,其實就和燒磚燒瓦差不多,把煤架上去點火之後封窖,十天左右開窖就可以了。”
“你這樣煉出來的焦炭不但灰塵多,而且應該所獲不多吧?”
“元帥爺神目如炬,確實煉出來的焦炭灰分多,而且加十成煤,所獲焦炭不過五成而已。”
“這窖是用下面的煤燃燒來煉上面的煤,自然是灰分多而且沒有多少焦炭。據我所知有一種窖,或者應該稱為爐,它是利用煤氣來煉焦。”李元利凝神想了一會,叫薛普取出他用石墨特製的畫筆和紙張,然後伏在馬鞍上畫了一個草圖出來拿給趙五看。
“煤氣是煤炭裡面含的一種氣體,就和咱們呼吸的氣性質一樣,它看不見,但能燃燒,不過有毒,吸多了會死人。煤經過高溫,就會產生煤氣。”
李元利說得很仔細,卻不知道這趙五聽懂了多少。
“你們煉的焦炭灰分多,主要是受了煤灰的影響,你看這裡,如果把窖分成兩半,
上面不要封死留下一個通道,這裡面放煤,然後在這外面再放煤燃燒加熱,裡面的煤受到高溫就會生成煤氣,通過這個通道到這一邊,然後再在這邊點火,火勢順著通道又會反過來燒到另一邊。”李元利指著畫出來的圖紙給趙五解說。 “這側面要留通風口,連上水力帶動的鼓風囊,可以加入煤粉增加火力,還要留煙道、出焦炭的口,上面也要留加煤的口子,燒窖的時候再封閉!”
“你看看這樣的窖怎麽樣?”李元利當然沒指望趙五能把這圖紙看懂,他指著上面畫的圖詳細地說了一遍,然後才把圖紙遞給趙五問道。
趙五接過圖紙,仔細地又看了一遍,然後沉思了許久,等到都想得通透了才說道:“回元帥爺的話, 只要這種煤氣真能夠燒得起來,這個窖就沒有問題。煉出來的焦炭肯定更好。”
李元利一直沒有催促,他有點欣賞趙五這種沉穩的性子,而不是隨意敷衍,“那你能建出這樣的窖嗎?”
“回元帥爺的話,肯定能建出來,這種爐子並不複雜,不過要有磚才行。”
“好!”李元利拍了一下手,再搓了幾下說道:“磚不是什麽問題,咱們馬上就可以開始燒,只要把這煉焦爐建起來,你就是這個煉焦廠的廠長……管事!每月餉銀……二兩,你哥哥餉銀一兩五錢!”
“只要以後你能夠在這個窖的基礎上有了改進,不管是煉出來的焦炭更多還是更好,都有賞銀,最高可得五十兩!”李元利轉頭看了看曾舉:“曾師傅你也一樣,以後如果想出來新的方法,只要有我說的效果,都有賞銀!”
趙五連忙跪下道謝,李元利道:“以後好生做事!還有,你原來那個山寨上的人,如果願意回家的,可以回來,但是要去政務司登錄戶口。現在咱們去河邊找地方建窖!”
鐵礦下面的河不算寬,但水流量很充足,這一帶以後要建煉焦廠、水泥廠、煉鐵廠,火器局和機械局也有可能要建在這兒,需要的地方不小,李元利吩咐黨守素,馬上就調集人來開始平整地面,新式火藥也批給他幾千斤。
忙碌了一天,終於將這些事情都全部理順,李元利心裡說不出的興奮,沒有人比他更明白,這一切對大興軍以後的發展有多麽重要,到了現在,他才能默默地在心裡對自已說:大興軍的工業終於開始起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