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左翼各軍鏖戰的時候,右翼的兀良哈同時行動,他把麾下千余察哈爾宮帳軍分為四個大隊,留下一個作為遠程火力兼預備隊之外,其余三個大隊盡皆下馬步戰,攻擊目標直指村口正門,只要打開正門,就是一片空地,那是荒村的草谷場,正藍旗此次西征所獲盡在其中,包括那杆蘇魯錠大纛。
兀良哈親自壓陣,第一個波次就投入了一個大隊,毫無試探的意思,這些宮帳軍本就是察哈爾部的精銳,如今又從黑鐵城獲得了精良的武具,此時身披鐵甲內襯鎖甲,頭上還戴著具備護面功能的鐵盔,全身上下,只露出兩隻眼睛,好似一群覆鐵凶獸一般,此時他們越過荒村前的小河溝,迎著女真人的箭矢衝到了寨牆外。
女真人的箭矢好似雨點一般落下,不斷有衝鋒之人倒下,最前方的人都用手臂護住臉部,加快速度,前排人馬被射的像是刺蝟一般,渾身上下俱是箭矢,兀自衝鋒不止,很多女真人看到這一幕,滿臉驚駭,見到衝上來劈斬阻礙大車的勇士,竟然呆立住了。
“斬開大車,衝進村中,奪得蘇魯錠大纛者,賞銀千兩,賜兩百帳,家屬俱還,封台吉!”兀良哈策馬馳騁在陣後,不斷的嘶叫著。
前排選鋒聽到這般厚賞更是個個不要命,他們雖然是察哈爾宮帳軍,但仍舊是普通牧民,沒有成吉思汗的血脈,根本沒有成為頭人的可能,但是孫伯綸給了他們希望,也先、特穆爾哪個不是泥腿子出身,現在不也成了台吉了嗎?
“殺虜建功,以搏厚賞!”選鋒中衝出十余人,嗷嗷叫著衝過去,揮舞起手中的大刀巨斧,砍的眼前大車木屑橫飛,甚至有人攀上大車,擲出手段短矛,射殺東虜女真。
正藍旗精銳亦是女真多年積攢,毫不畏懼,他們扔下弓箭,取出虎槍、長刀,與察哈爾人混戰在了一起,一時間,村口成了戰鬥的核心點,數百人圍在這個寬不到三十步的地方,使用手中的武器廝殺著,察哈爾人衣甲精良,面對的女真人亦是正藍旗的白甲護軍,戰力尤為剽悍。
面對如潮一般的察哈爾人,甚至有白甲護軍彎腰衝大車底下滾出,使用短斧劈斬察哈爾人的腿。
戰鬥從一開始就進入了白熱化,圍繞著村口幾輛堵門的大車,幾百條人命在搏殺著,刀劍相擊打,金鐵交鳴,鋒線位置選肉橫飛,鮮血染紅這片土地,一時間殺的難解難分。
孫伯綸從馬上站起,看著膠著的戰場,眉頭不由的皺起,對著身邊一群侍從軍官說道:“東虜果真剽悍耐戰,此乃八旗白甲護軍,乃是東虜數十年累積之精銳,汝等要記得,這等精銳是我軍之死敵,一旦有機會,就要殺死滅絕,切勿留給子孫。”
眾人紛紛應是,孫伯綸又道:“上前傳令,斬首白甲護軍,賞格三倍!”
“大人,兀良哈怎生把選鋒撤下來來了。”一長臉漢子指著陣線,問道,此人三十不到,卻是一臉絡腮胡子,頭上梳著幾十條辮子,正是額吉爾的一個侄子。
他正說著,前方拚殺的察哈爾人在號角聲中撤退,自有一隊騎兵上前以火銃射殺追擊者,並以箭雨覆蓋之,掩護其撤退,剛推出不到五十步,另一隊同樣裝束的宮帳軍上前,繼任進攻,擴大突破口。
孫伯綸看到這一幕,才說:“兀良哈此人,馬夫出身,卻非莽撞無能之徒,咱們兵力比東虜多,我遣人分批繞村肆擾,正為分薄東虜軍力,這荒村兩面有河,一側高牆林立,真正能展開兵力非村口莫屬,
東虜亦以此為重點,這村口寬不到三十步,即便全軍壓上,能在陣線展開不足百人,兀良哈分兵依次陷陣,就是讓東虜不得休息,也可發揮兵力充足優勢。” 還有一個原因孫伯綸並未說,從剛才戰鬥即可看出,這白甲護軍戰力強大,即便己方裝備更好,鋒線之上,傷亡亦比東虜大的多,戰力不如東虜已成事實,只有車輪戰,才能發揮體力與兵力的優勢。
第二隊衝到村口,又與東虜廝殺一陣,留下滿地屍體,在弓箭手掩護下撤了下去,而第三隊的陣列更是嚴整,此隊都是嚴格挑選的老軍,戰陣之上,廝殺之間,既不慌張也不吼叫,只是沉默著,用經驗揮舞著手中武器,奪取東虜性命。
不知不覺間,時間已經過了中午,兩軍已經交戰多時,左翼的孫伯綸部似乎找到了更好消耗東虜的辦法,他們沿著村落騷擾,忽然集中人馬衝入村落,也不戀戰,直接放火亂燒,再退回本陣,由此,即便戰事稍歇,女真人依舊驅趕著蒙古人救火。
而在右翼村口,莽古爾泰已經親自出現在了這裡,視線所及,情況極為不樂觀,守衛村口的白甲損失過半,其余也疲憊不堪饑渴難耐,更讓人絕望的是,箭矢已經快用光了,莽古爾泰打眼望去,馬蹄和火銃濺起的煙塵籠罩了孫伯綸部的右翼,但仍能看到他們在準備著更猛烈的攻擊,三隊人馬中不斷有剽悍勇士集中到右翼主將麾下,他們高聲群呼,顯然右翼主將正集中精銳,許以厚賞,以求畢其功於一役。
此時的莽古爾泰心中有些後悔了,孫伯綸部的戰力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雖然自己已經足夠重視了,要知道若是其他女真將領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即便知道特穆爾是在誘敵,也會率軍衝上去,在絕大部分女真將領眼中,蒙古人都是隻敢遠遠放箭的懦夫,一擊即潰!
“冷僧機,我給你留三百甲兵,一定要守住村口。”莽古爾泰看著孫伯綸所在的左翼,越來越多的騎兵正散開準備騷擾,那杆黑色旗幟下,只有不到四百人,他已經下定了決心,出村逆襲!
“主子,戰局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嗎?”冷僧機眼中全是不甘,問道。
“是的,孫賊不顧傷亡,誓要殺滅我等,怕是等不到德格類的援軍了。”莽古爾泰騎上戰馬,淡淡的說道,多年的軍旅生涯已經讓他看破了生死。
莽古爾泰準備決死一擊,孫伯綸也在調度兵馬,而在村中某個安靜的角落,巴達西衝進了一頂帳篷,見蘇泰正在安撫因為喊殺聲而哭泣的額哲,他低下頭問:“蘇泰福晉,把你的斡魯朵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