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九月末的紫禁城,養德齋。
知了趴在院外的柳樹上發出煩躁的叫聲,而宮門之外,來往的宮女、太監形跡匆匆,經過宮門的時候,悄悄往裡看去,一個著官袍的人跪在殿門外,忍受著太陽的炙烤。
殿門緊閉,時不時傳來一聲聲咆哮,想到聲音的主人的身份,太監們竊竊私語,卻聽到王承恩的聲音:“你們這些猴崽子,是不是皮癢癢了,想去浣衣局服役嗎?”
太監和宮女紛紛跪下,王承恩手中的拂塵掃了掃,道:“快快滾一邊去,莫要再讓咱家看到你們。”
王承恩見好事者離開,對身後一個小太監吩咐道:“你守在這裡,無論是朝臣還是后宮,誰來了都別讓進去,便說是皇爺的聖旨。”
吩咐完,王承恩慌慌張張的走了進去,讓身後跟著的小太監給跪在地上的楊嗣昌撐起遮陽的傘,從袖中掏出金瘡白藥,跪在地上,塗抹在了楊嗣昌那鮮血直流的額頭。
“微臣有罪啊,微臣有罪啊。”曬的有些迷糊的楊嗣昌察覺到有人碰他,低聲說道。
王承恩忙攔著:“楊先生可別在這裡跪著了,若讓皇爺知道您沒走,還不要捅破天啦。”
“王老公,請你告訴陛下,微臣之罪,萬死難恕!”楊嗣昌抓著王承恩的袖子,急迫的說道。
王承恩豎起手指:“莫要多言了,楊先生當初那般做,早該料到會有今日的,此番雖是我司禮監的人帶回的消息,但容老奴說句不恭敬的話,這種事兒早來總好過晚來,再過一兩年,怕是楊先生連跪在這裡機會都沒了。”
說罷,王承恩對身邊的小太監道:“快快送楊先生出宮,傘低一些,除了宮門就上轎子,莫要讓人看出不是來。”
好不容易勸走了楊嗣昌,王承恩掏出手帕,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如平日那般,微微躬身,低著頭,悄悄走進了養德齋,靜靜的把門關上。
平日書香氣十足的養德齋裡已經是一片狼藉,地上滿是灑落的奏折和筆墨紙硯,靠近門邊還有砸成碎片的一盞青花龍紋高足碗,一塊碎片裡還有銀耳殘羹。
王承恩見天子披頭散發,失魂落魄的坐在禦座上,也不去勸慰,只是把拂塵別在後腰上,彎腰去撿地上的奏折,一份份的收拾妥當,齊整的擺在禦案原來的位置。
崇禎看到王承恩彎腰費力的撿拾那些奏折,忽然落寞的長歎一聲,不甘的說:“大伴,朕......朕今日丟人了,朕活這麽大,從來沒有出過這麽大的醜。”
王承恩撿起地上扔的最遠的奏折,撣了撣上的灰塵,語氣平淡的說:“皇爺說笑了,您是九五之尊,什麽時候出過醜,什麽時候丟過人,便是真的出了醜,丟了人,誰敢在旁邊看笑話呢,您呐,放寬心,去和皇后下下棋,要麽讓貴妃給您彈彈琴,睡一覺,明天您照樣是大明的天子,恩威齊天的陛下呐。”
崇禎聽了這話,神色舒緩了許多,愣在那裡一會,說:“朕......朕最恨楊嗣昌和孫伯綸這連個亂臣賊子,欺上瞞下,把朝廷和朕玩弄於鼓掌之間,朕非得.......非得........。”
崇禎恨的咬牙切齒,卻最終沒發下狠話來。
王承恩蹲在地上,收拾亂扔的毛筆,淡淡說:“楊先生和雲中侯是不是亂臣賊子,老奴實在不知道,也不懂,要說起來,楊先生加稅得罪了百姓和清流,練兵惹惱了邊鎮軍頭,動用京營餉銀讓勳戚不甘,也沒有往巡鹽等衙門,江南富庶之地安排門生故舊,怎麽也不算結黨營私, 他是不是個忠臣老奴不清楚,
但奸臣是不應該這麽做的,至於雲中侯,讓他打流賊便打流賊,讓他打韃子便打韃子,讓他打東虜就打東虜,說起邊鎮的將領,少有這麽盡心聽話的,似乎也不是狼子野心的賊子。”“可是他們卻真真切切的欺瞞於朕啊。”崇禎惡狠狠的叫道,滿臉血紅。
“欺瞞不欺瞞的,老奴倒是覺得算不上什麽,他們沒丟皇家臉面,也沒讓朝廷蒙羞,屢戰屢勝,若百官武將都這麽欺瞞皇爺,皇爺的日子倒是好過一些。”王承恩小心的說道。
散落的奏折和筆墨紙硯已經重新擺上禦案,只有地上的一灘汙漬證明它們曾經離開過。
“王大伴,這二人既是欺君之罪,又多行不軌之事,如今大明西北已經是他孫伯綸的天下了,誰人還知朱家天子?”崇禎惡狠狠的說道。
王承恩走到門邊,撿起地上的碎片,小心的放在已經散架的木製托盤上,說:“皇爺說的事兒,老奴不知道,老奴只聽過坊間有崇禎中興的傳聞,沒聽說雲中侯造反,楊嗣昌專權的傳聞,皇爺是天子,天下萬民都是您的,無論誰立了功,不都是您的恩賞嗎?”
“可是朕要如何處置那二人!滿朝文武皆可殺!”崇禎拍的禦案轟隆作響,一直到那托盤放在了面前。
崇禎臉色和緩了一些,說:“這青花龍紋碗還是皇兄所賜,這托盤更是皇兄手製作,當初朕正是用它們讓皇兄進了最後一次晚膳........。”
王承恩沒有接茬,正是那一日,天啟皇帝在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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