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日的功夫,白涵宇把自己帶來的貨物銷售完畢,換成了銀兩和羊皮,清晨他在帳篷門口借著亮光敲打著算盤,計算著這一次的收入。
“哎,還是達爾扈特好啊。”雖然因為商隊擴大,利潤提升了不少,但收益仍舊不如預料。
白涵宇身邊一位機靈的仆人倒了一杯茶奉上,說道:“當然是達爾扈特好,那裡買賣公平,不怕那些頭人敲詐勒索,也不用擔心牧民偷盜搶掠,晚上也能好好睡一覺,要不是有竇土門福晉照顧,咱們興許連本都撈不回來呢。”
“你個臭小子倒是機靈。”白涵宇笑罵了一句。
現在已經是五月底,他與孫伯綸做了兩次買賣了,每一次都很順利,現在他運送糧食和茶葉先繞遠到達爾扈特,然後換取部分鹽和鐵,在到這歸化城交易,一次出邊兩次交易,得利極為豐厚。
白涵宇正籌劃著回去路線的時候,仆人忽然說:“掌櫃的,那不是那位韃子公主嗎?”
“閉上你的臭嘴,再說用韃子稱呼淑濟別吉,我把你舌頭割下來。”白涵宇抬頭看了看,淑濟從帳篷不遠處走過,低著頭,失魂落魄的,讓人心疼。
“嘿嘿,小人記住了,掌櫃的,不就是嫁人嗎,那位別吉怎麽這麽不開心啊,對了她要嫁給誰啊。”仆人不解的問道。
白涵宇歎息道:“還是誰,不就是俄木布那條惡狼呀,羊入虎口啊。四年前,林丹汗打敗了卜失兔汗,把他驅逐到了青海,卜失兔留下長子俄木布率其所部殿後,說是殿後,卜失兔渡過黃河就燒了浮橋,俄木布成了棄子,沒想到這人倒是有些本事,幾年來非但沒被剿滅,還收攏不少土默特和哈喇慎部,麾下也有兩千多控弦之士。”
“林丹汗幾次圍剿,卻都是大敗而歸,年初,兩翼大總官塔什海率部追討,也是無果而終,至今俄木布還肆虐和林格爾一帶,林丹汗怕是受不住俄木布的騷擾,用聯姻來拉攏他了,哎,俄木布這人凶暴殘虐,聽聞他吃嬰孩喝人血,著實恐怖。”白涵宇頗為傷感的說。
“喲,那豈不是比昭君還慘呐。”仆人也是戚戚然。
兩人沉默了一會,仆人忽然說:“掌櫃的也別傷心,小人告訴您一個好消息。”
“你有什麽好消息告訴我?”白涵宇頗為不信。
那仆人張望了一下,貼著白涵宇耳朵說:“昨日我與福晉身邊一位書記官飲酒,他告訴我,最近錢伯鈞在歸化城一帶大肆高價購買奴隸,賺了很多錢。”
白涵宇愣了一會,忽然警醒:“你是說,孫大人手下新出現的那些面生的工匠?”
仆人點頭,道:“肯定是了,幾百人的工匠,就算他錢伯鈞家大業大,也沒有那麽多路子吧,定然是從察哈爾頭人手裡買來的板升漢人。”
白涵宇重重點頭:“既然如此,咱們立刻去找塔什海,他新敗俄木布,定然缺少錢糧,而這位大總官可是管著歸化城呢,他還欠我一個人情呢。”
三日後傍晚,白涵宇帶著近百名奴隸行進在水草豐茂的東套草原上,這次他沒有像前兩次一樣去宣府外入口,而是再次沿黃河南下去達爾扈特部,他相信自己身後這些奴隸可以給他換來更多的鹽鐵份額,那將是驚人的利潤。
“掌櫃的,您看渡口處,是不是那位別吉?”仆人高聲對白涵宇說道。
白涵宇打眼一看,那騎在黑馬之上的白衣少女不是淑濟是誰呢,他看了一眼地圖,此地正是河套地區唯一的浮橋渡口托克托,
她怎麽會出現在這裡? “白掌櫃,沒想到在這裡遇到您,別吉請您過去,一起扎營。”一個辮發胡人騎馬而來,對白涵宇說道。
白涵宇一眼認出他,此人名叫庫魯克,是竇土門福晉所領的竇土門萬戶斡耳朵的台吉,是竇土門福晉的護衛隊長。
“庫魯克台吉,別吉怎麽會在這裡?”白涵宇跟在庫魯克後面,問道。
兩人本就熟識,庫魯克又是看著淑濟長大的,感傷的說:“還不是因為與俄木布的婚事,別吉傷心欲絕,然而大汗卻似乎一定要讓別吉嫁給俄木布,別吉頂撞了大汗,差點受罰,福晉怕別吉再惹事,就讓在下護送她去西套,打獵散心,過一段時間再回來。”
白涵宇安排好扎營時天已經黑了,與淑濟別吉一起扎營,安全到不用多慮,倒也省事,最關鍵的是,負責浮橋的是林丹汗的手下,明日若淑濟幫忙說話,會少很多麻煩。
“白掌櫃,你聽他們在唱什麽?”篝火旁,淑濟無聊的挑動這木柴,忽然秀美的耳朵豎起,問道。
白涵宇仔細聽了聽,是一旁渡河的蒙古牧民在唱歌跳舞,常年的邊商貿易讓他掌握了蒙古語,但那些聲音有風聲干擾,又帶有濃重的地方口音,他也只是聽出似乎是在讚美一個人, 具體就不知道了。
淑濟沒有得到白涵宇的回應,卻用清脆的聲音複述了那些歌聲:
達爾扈特有了睿智的頭狼,巴達西台吉帶來了富足。
男人們持弓騎馬消滅匪徒,孩子玩耍遊戲就有鹽巴。
不再為水草廝殺,不再被奸商蒙騙,只因有了偉大的斷事官。
太陽為他燒茶,微風為他杵米,神佛保護馬匹不得馬瘟。
饑者得食,寒者得衣,偉大的斷事官為神佛庇佑,賜下神通法術。
白涵宇聽著,臉色微變,想不到短短三個月的時間,孫伯綸的大名已經在牧民口中傳唱,而那些隻擁有少許牛羊的零散牧民定然是南下投靠他的。
“竟然會有人稱頌我那貪婪的巴達西舅舅,我想肯定是那位偉大的斷事官改變了達爾扈特。”淑濟忽然說道,白涵宇大驚失色,沒想到這個少女竟然能從幾句歌聲中就抓住事實的真相。
“看您的樣子,似乎認識那位斷事官?”淑濟狡黠的看了白涵宇一眼。
容不得白涵宇不說實話,他說:“確實如此別吉,孫大人是我的商業夥伴。”
淑濟來了興趣,問:“既然你認識他,那您幫我解釋一下,為什麽孩子們玩耍就能給鹽巴,太陽怎麽給他燒茶,微風又是如何杵米的,他真的有神佛賜下的神通嗎?”
白涵宇被問的一愣,道:“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麽多奇怪的話。”
淑濟嘻嘻一笑,說:“那好,明天我和你一起渡河,去達爾扈特看看,什麽樣的人會被神佛賜下神通法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