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兄是笑我多此一舉嗎?”孫伯綸問道。
郝允轍坐下,微微搖頭,說:“其實義軍該如何走,頭領早就有了計劃吧,隻是想知道大家怎麽想的,是吧。”
心中所想被別人道破,孫伯綸尷尬一笑,郝允轍卻來了興趣,恭敬的說:“孫兄還請賜教,解我心中疑惑。”
孫伯綸微微頷首,道:“若我告訴郝兄,我要打下一片大大的天下,讓國泰民安,天下歸治,郝兄會不會笑我?”
郝允轍盤腿而坐,連忙擺手:“孫兄胸懷天下,又足智多謀,適逢亂世,男子漢大丈夫想要一番作為,我哪敢恥笑,孫兄且與我說說,我也領略一下英雄風采。”
說著,郝允轍給孫伯綸倒了一杯酒,他的一番話更是讓孫伯綸豪情萬丈,孫伯綸哈哈一笑:“郝兄這是要與我煮酒論英雄嗎?”
郝允轍連忙說道:“是又如何?”
孫伯綸端起酒碗,一飲而盡,操起腰刀,在地上化了一個十字,說道:“當今天下,有四股勢力可成大事,大明、東虜、西虜與流賊,四股勢力互不盟屬,又相互製約,不知道郝兄認為哪個更有前途?”
郝允轍思索一番,說:“自然是朝廷,我大明享國三百年,掌握十八省,實力最為強大,東虜隻局限於遼東,韃子之間攻伐不休,流賊更是不成氣候。”
孫伯綸哈哈大笑,這個世界,除了他,誰也不會相信,僅僅十三年後,大明轟然倒塌,而覆滅它的正是流賊,更不會有人相信東虜會定鼎天下,奴役漢民三百余年。
“郝兄說的沒錯,大明富有四海,卻不是我的歸宿,若我帶兄弟降了朝廷,左不過給個都司的職位,還為文人老爺奴役,縱使討的上官歡心,忠心王事,協助朝廷剿滅流賊,我擔著前流賊的名頭,被罵個狗血淋頭不說,也不會被重用,此生不過參將位置,還怎麽說讓天下歸治呢?”孫伯綸氣血上湧,大喇喇的說道。
郝允轍卻聽的心中一冷,他知道孫伯綸說的很有道理,甚至真實情況還要遠低於他的預測,他低聲問道:“孫兄,你莫不是存了投奔東虜的心思,兄弟勸你莫要有那........。”
這個自然不可能,穿越降清,若是傳出去,孫伯綸也不用混了,穿越還有什麽意義呢?
“郝兄莫要看輕我,且不說那東虜萬裡之遙,就算近在咫尺,我也不會屈身侍虜的。”
“那就是繼續舉義旗?”郝允轍問道。
孫伯綸仍舊搖頭:“大明氣數未盡,義軍不過是星星之火,流竄在陝西罷了,朝廷隻要拿出錢糧土地,所謂義軍彈指可破,再者,我本大明赤子,如何對無辜鄉民刀兵相向,那不過是親者恨仇者快,白白讓東虜得了便宜。”
郝允轍忽然警醒,想起方才也先的話,又想到也先土乾是孫伯綸最信任的人,難道野人王的提議是孫伯綸謀劃的?
“真的要去做野人王嗎?”郝允轍無論如何也不相信。
孫伯綸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野人王如何,成吉思汗不就是在草原得了天下嗎?”
“郝兄,如今天下四分,何處於我容身呢?我方才說了,東虜是我華夏公敵,放過不論,若降了朝廷,必當成為爪牙與義軍作戰,是為不義,若繼續殺官造反,是對我華夏不忠,此等境況,草原正是我等容身之所,亦是大業根基。”
郝允轍聽孫伯綸說的豪氣萬丈,趕忙請教,孫伯綸說道:“如今天下紛爭集中在遼東,
大明與東虜打的不可開交,蒙古則夾在兩國之間,好似天平一般,無論誰得到了蒙古草原,就白得十萬控弦之士,這可是決定天下的力量啊。” 一聽這話,郝允轍點頭稱是,孫伯綸繼續說道:“如今草原紛亂不休,那林丹汗被東虜逐至宣府外,內部不穩,不出三五年,必當覆滅,屆時,大明危矣,然而,此正是我輩的機會,若我出邊牆,佔據草原,與中原不斷往來,徐徐圖謀,取得一股力量,再內附大明,無論力量大小,都從一個棋子變成執掌大勢的國手,屆時上下其手,操持邊牆內外,誰說不能成就一番霸業呢?”
“孫兄終究要是要反了大明嗎?”郝允轍吃驚的問道,作為明朝的統治階層,雖說整日對大明敲骨吸髓,極盡壓榨之能事,但世代為大明子孫,對造反一事還是極為抗拒的。
“哈哈,郝兄說笑了,如今東虜才是國朝大敵,我一個流賊頭子,芝麻大的人,談不上造反,縱使將來我掌握決定天下的力量,若大明得民心,又豈是我能反的了的,若大明失民心,還用我反嗎?”孫伯綸含糊其辭,笑笑不語。
郝允轍低頭沉思,不再言語,孫伯綸卻說:“郝兄,這不過是你我閑談,兩個年輕人的妄想罷了,如何做的了數的,呵呵,來還是喝酒吧。”
接過了酒,郝允轍喝在嘴裡卻是索然無味,沉默良久,他才說:“郝兄智計無雙,心懷天下,想來不是妄想,遠處不提,咱就討論義軍走向,孫兄向我說了自己的志向,其中大逆之言也沒有避諱我,想來是有事讓我做吧?”
孫伯綸撫掌大笑,心讚郝允轍聰明,如今他尚未完全掌握這支義軍,而且麾下多是虎狼之士,連會寫字的都沒幾個,郝允轍走南闖北,若能為自己所用,自然錦上添花,更不要說那郝老爺子本是大明縉紳,雖說受難,但根基不倒,以後用得著的地方自然多。
“郝兄,我想帶這支隊伍北上草原,立下根基後在籌劃大明之事,隻是人心不齊,剛才的情況你也看到了,不知郝兄有何良策?”孫伯綸誠懇的問道。
郝允轍聽了這話,思索一番,道:“良策沒用,狗皮膏藥倒是有一貼。”
他扭頭看了一下帳篷外,湊到孫伯綸身旁,低語了幾句,孫伯綸聽後臉色微變,遲疑道:“這行嗎,若是被兄弟們知曉,如何是好?”
“孫兄,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旁人如何知曉,到時候來個殺人滅口,此事自然無從泄露?”郝允轍笑笑說道。
孫伯綸見他如此果決,心道這個家夥才是梟雄所屬,嘴上忠誠大明,心中卻是陰謀詭計。
“那你不怕我給你來個殺人滅口嗎?”孫伯綸玩笑道。
郝允轍長笑一聲:“孫兄,你會舍不得的,我的作用可不是這一點。”
孫伯綸思索之後,道:“那就這麽辦了,大丈夫行事如何畏畏縮縮,郝兄可暢快行事,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子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