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伯綸穿越已經整一年,雖然操持邊塞內外,卻因為力量弱小,從未改變東亞這片土地上的局勢,然而兔毛川一戰後,情況與以往不同,孫伯綸已經成為河套左近舉足輕重的一支力量了。
而這次皇太極西征,原本的歷史已經開始改變,東虜大軍比歷史上更早的分兵,派出的追擊林丹汗的軍隊也更為強大,而林丹汗的撤退也比真實中更有章法,在二月底確定女真人西征後,林丹汗立刻封孫伯綸為必闍赤,以穩住後方,卻沒有交出俄木布。
與歷史不同,林丹汗有序的把察哈爾的部眾撤到後套,先是並不完全臣服的土默特和喀喇沁一部,繼而囊囊大福晉與竇土門福晉率察哈爾部眾和部分精兵駐牧在木納山東麓,顯然既作林丹汗大軍後援,又防著孫伯綸。
按照兀良哈帶來的情報,雖然林丹汗提早進行了計劃,但整個撤離仍然是雞飛狗跳,很多部落不想離開世代放牧的草原,而林丹汗堅壁清野的政策也激起了不少反抗,特別是殺死母畜和仔畜的行為,更是被很多小部落視為觸怒長生天,越來越多的人逃離豐州灘,甚至有不少小部落向東而去,投奔女真人。
得到這些情報,孫伯綸非常滿意,這意味著林丹汗的撤退到青海大草灘的路線是繞整個河套,而不是從套內走,這樣也就不會破壞孫伯綸在套內的利益,當初與林丹汗和解時表現出來的強硬,也正是為了這點。
眾人聽了兀良哈的情報,臉色更為凝重,他們原本以為能以林丹汗為屏障,抵擋東虜大軍,己方隻作為偏師協助,只要不敗即可保住套內的利益,若是勝利,還能趁機收攏部眾,佔據草場,可如今林丹汗是依靠不得了,己方這幾千人馬能抗的住東虜的兵臨城下嗎?
孫伯綸一拍桌子,示意所有人安靜,開始指點方略:“范興、雷教頭、額吉爾!”
點到的三人全都站起身來,孫伯綸道:“林丹汗懦弱不敢戰,我軍亦要保存實力,套內所有部眾,皆有你三人統轄,撤往蘇泊罕,所有事宜三人協商,若有不決,以范興為首!”
三人皆是躬身領命,孫伯綸又道:“王庸、雷偉,黃河沿岸駐屯漢民全部遷到黑鐵城來,編壯丁協防,烏蘭木倫河兩岸的屯堡及煤、鐵礦場的礦工礦奴皆由你二人轄製,一旦敵人突破黃河防線,或西遷蘇泊罕,或進入黑鐵城,決不能落在敵人手裡。”
接著孫伯綸指示地圖道:“兀良哈,你的夜不收要沿著黃河北岸活動,特別是偏頭關到君子津這一帶,嚴防東虜渡河,若見逃亡漢民、牧人,可引其往套內來,如今黃河化凍,讓其在君子津浮橋或者清水河渡口過河。”
“徐麻子、余彥,二人率步營守衛黑鐵城,馬一鳴的炮隊亦駐守城池,此為首要,凡是守城所需人、物,其他人等都需配合,凡是不利於黑鐵城防守之事,其他人皆要協助解決。”孫伯綸又命令道、
徐麻子和余彥皆是臉色震驚,卻又知道此乃軍議,不得妄言,孫伯綸又道:“淑濟別吉的宮帳軍、也先與特穆爾的騎隊,皆有我統帥,特穆爾,你持我必闍赤大令,前往君子津,接收君子津的浮橋渡口,凡遇阻礙者,皆斬!”
方略指示完,孫伯綸見眾人臉色不一,多是忐忑、驚異,又道:“我等能否在草原立足,皆看此戰,眾將需上下一心、令行禁止,若有拖延、抗拒者,皆斬!”
“特穆爾、王庸、徐麻子留下,其余人,去準備吧!”孫伯綸一擺手,
宣告軍議結束。 諸將退出必闍赤官廳,孫伯綸招來特穆爾,道:“你從我親衛隊中擇二十人一起出發,不要怕殺人,一定要拿下君子津。”
特穆爾領命而去,徐麻子迎上前來,臉色擔憂:“大人,東虜勢大,聽聞有強兵十萬,大人隻帶騎兵北上,怕是.......。”
徐麻子的意思很明確,當初征伐俄木布,尚且動用全部兵馬,如今東虜勢大,孫伯綸卻隻帶兩千余騎兵,其中近半還是新降的察哈爾和土默特人,這讓他如何不擔心。
孫伯綸微微搖頭,指了指門外的燈火,道:“老徐,這黑鐵城才是我等根本,鐵廠、工坊、糧倉貨棧都在這裡,守住這裡才是第一要務,黃河失守,我會退守烏蘭木倫河,若是烏蘭木倫河失手,我便退到黑鐵城,接下來,便在城下與敵決一死戰!”
徐麻子一聽這話,神色一凜,跪在地上:“大人出征,卑職必當完善一切城防事務,護住大人基業!”
孫伯綸微微點頭,道:“徐麻子,從今天起你便是城防官,城內一切兵民皆由你調配。”
徐麻子領命而去,廳內只剩下王庸一人,孫伯綸壓低聲音, 道:“有一件事你要辦好,郝允曜要南下入關,鐵廠與工坊之中的匠人,你要挑選一批技藝嫻熟忠誠可靠者,隨之南下,所以會打造火器者,全部南下。”
“大人,這是.......。”王庸見孫伯綸如此秘密,不知何故。
“林丹汗若守不住後套,我等亦守不住套內,那些匠人俱是精華,不可存於險地,而且大明腹內,人才鼎盛,煤鐵資源豐富,又有大批勞力,即便沒有此戰,以後這工坊也要遷往邊牆之內。”孫伯綸輕聲說道,卻不容置疑。
“大人放心,小人必當秘密辦好此事,絕不會動搖人心,隻盼大人旗開得勝,消滅東虜,守住這片基業。”王庸說著,眼睛紅了。
一直以來他都負責套內的墾荒事宜,去年秋收,烏蘭木倫河兩岸近萬畝農田收獲大量高粱、苜蓿,其秸稈也成為飼料,緩解達爾扈特部的糧食缺口,可謂功勳卓著,而王庸仍不自傲,通過各路商人從歸化城一帶,用盡手段弄來兩千余丁口,與原來的墾荒隊一道,趁著秋季收後農閑,大量在黃河西岸墾荒。
除了因淑濟別吉離開造成混亂的那段時間,墾荒從未結束,如今東虜來襲,良田盡棄,王庸如何不心痛,要知道,那可是黃河兩岸的肥田,不是烏蘭木倫河左近只能種植雜糧和苜蓿的生地。
“王大人不必心痛,東虜千裡遠征,必不能長久,你嘔心瀝血墾出的良田,本官要作為我部將士的賞功田,就算今年耕種不得,明年春耕,本官保證那裡定是青苗泛泛,千裡沃野!”孫伯綸輕拍他的肩膀,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