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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宏圖》章122 宗藩改製
南陽,唐王府。

還是早上,陽光被榆樹遮擋,形成了一片好大的樹影,李岩手持一把木劍,在院中舞動起來,這是他自幼養成的習慣,先練劍,再沐浴,繼而讀書,便是跟隨李自成打天下的那段時日,也是從未落下過。

所有的劍招走了一輪,李岩的臉上全是汗水,從紅娘子手中接過毛巾,擦了擦滿身的汗水,說:“今日有多少人離開了?”

紅娘子道:“很多人,去許州方向多半有三千多,前往新野的怕是也有近百戶。”

李岩微微點頭,道:“所謂民心所向,大抵如是!”

如今已經是十月,春日未曾種下糧食的農民了無衣食,隻得進城謀生,南陽又有多少機會呢,從九月起,消息從北面傳來,陸續有人開始前去謀生,魯陽關尚在李來亨之手,前往洛陽多半被抓壯丁,因此大部分人不辭辛苦繞行許州,前往開封,已經有去過的人回來了,說是開封正在修築堤壩,挖掘水渠,開墾荒地,有數不清的工作機會,一家只要用一個壯勞力乾活,就給全家飽飯吃,其他人再乾活,還有糧食、銀子作為薪資,會工匠活的或者表現良好的,甚至會賜給土地。

不僅有人前往開封府,還有人南下新野,那裡在拓寬官道,同樣需要大量勞力,李岩甚至知道,那些編列成隊乾活的人曾經是大順的軍隊,被要求勞動改造。

“營中弟兄呢?”李岩坐在了石凳上,問。

“也是走了不少,有悄悄走的,也有結伴走的,軍官多半沒走,許多人想著你什麽時候投效朝廷,他們也能跟著一道分些田地。”紅娘子輕聲說道,手輕輕的拍了拍李岩的肩膀。

李岩苦笑一聲,無奈的搖搖頭,如今大順都沒了,原本跟著的弟兄自然不想繼續冒險下去,說到底,南陽這支兵馬到底是順軍還是流賊,朝廷一直沒有給說法,大家心裡也都明白,朝廷不可能允許南陽這樣一個小朝廷存在的,早早晚晚是要除去的。

“大人,外面來了幾個怪人。”一個士兵走了進來,打了千說道,看他的神色,滿是不解。

“什麽樣的怪人,又怎麽怪了,是不是朝廷的人?”紅娘子問。

那士卒想了想,撓撓頭,說:“小人也不清楚,肯定不是朝廷的人,說什麽要進來拿些東西,拿了便走,還說這地方他常來,他那幾個手下還說什麽鳩佔鵲巢的鳥事兒,小人也不明白。”

李岩看向紅娘子,兩個人都是搖搖頭,說:“讓他們進來吧。”

不多時,七八人進了院子,個個身材高大,顧盼之間頗有豪氣,人人持有刀劍,甚是威風,李岩坐在那裡,打量著為首的漢子,那漢子是個不到三十的年輕人,臉龐狹長,膚色甚白,一身衣衫雖然簡單,卻在細節處見功夫,此人氣質自華,不似普通人,李岩問:“先生似乎有些面熟,不知你我何時見過?”

年輕人微微一笑,合上折扇,笑道:“咱們兩年前見過,也是在這個院子,只不過這一次你是把我請進來,而上次是把我請出去!”

李岩皺眉,忽然想起一件事,站起身來,微微躬身:“原來是唐王殿下,失敬失敬!”

唐王點點頭:“李先生並非我大明臣子,用不著如此客氣,本王此次前來南陽,只是想回家拿些東西,不知道李先生能否行個方便?”

李岩尷尬的笑了笑,說到底,這唐王府是人家唐王的,自己鳩佔鵲巢,人家回家拿些東西,自然是應該的。

“自當如此,這本就是您的府邸。”李岩吐出腹中一口濁氣,問道。

“只是不知道殿下想要取什麽物件,殿下也知道,南陽遭過兵災,闖王也在此居住,有些東西恐怕是不在了。”李岩說道。

唐王道:“只是取本王家的祖宗牌位和一些書籍罷了,當日我答應替闖逆前往洛陽傳信福王,闖逆也曾答應不讓亂兵擾亂祠堂,不知闖逆可曾履約?”

李岩昂首說道:“自然如約履行,闖王向來言出必踐.......,至少在闖王的那個時代是的。”

唐王微微點頭,自行帶人去了,不多時搬了許多牌位和幾箱子書籍出來,放在院中樹蔭下,說:“李先生可點驗一番,銀兩、財貨,本王一絲未動。”

“無需如此,王府一切都是殿下的,李岩不過是代為掌管罷了,而且殿下是大明少有的賢王,李岩豈會不信殿下呢。”李岩微笑說道。

見唐王不以為意,李岩又說:“軍士們搬運東西還需一些時間,殿下可願意與李岩品茗論道?”

“李先生信得過本王?”唐王問道。

李岩笑了笑,說:“殿下此次前來,不就是當說客的嗎,或者說不得已當說客的吧。”

唐王歎息一聲,跟著李岩坐在了樹下的石凳上,紅娘子也是落座,仆人送上茶點,唐王道:“闖逆陷藩,祖宗受擾,本王很早就想回來的,後來聽說李先生棄闖逆而自立,保境安民,雖不受朝廷轄製,卻是良善之輩,才請求前來的,秦王殿下也是同意了。”

李岩點點頭,這點他早就猜到了,沒有孫伯綸的許可,唐王是走不出京城的,那些搬運書籍的衛士,也應該是秦王麾下的虎賁。

“那秦王可有話或者書信給我呢?”李岩問。

唐王搖搖頭,說:“沒有,秦王只是告知於本王,你問什麽,我便答什麽,知道什麽就說什麽,據實相告便是。”

這卻是李岩沒想到的,他與紅娘子相視一眼,出言問道:“殿下一路南行,也是微服私訪,想來也是見識不少,請殿下據實相告,是秦王治下百姓過的好,還是南陽百姓過的好?”

唐王聽了這個問題,微微一愣,長出一口氣,問:“李先生,你說什麽是過的好呢,若問天下人,何人過的最好,十之八九要說是大明的藩王們,什麽都不用做,整日便可享受太平,對嗎?”

李岩笑了笑,最後點點頭,唐王卻說:“若是這般為標準的話,還是李先生治下百姓過的好,特別是那些難民,只需要躺在屋簷之下,定時前往粥棚,就可以每天吃兩頓,然後再找個遮風避雨的地方躺著就是,無聊的時候猜猜拳,相互抓抓虱子,打打架,看看熱鬧,一天也就過去了,衣食無憂,像極了一個貧賤的藩王。”

接著,唐王又說:“去了秦王治下便不能如此了,但凡丁壯,皆是需要勞作,若不勞作便無衣食,若是潑皮無賴,還要被官府治擾亂百姓之罪,與降兵叛逆一道,打入勞工營,強製勞動,本王還見開封各地的牆壁上寫著標語:不勞作者不得食。也聽小吏講,懶骨頭是病,不乾活是罪。”

李岩和紅娘子的臉色都是變了,他們能從唐王的話裡聽出一些譏諷和無奈,李岩微微搖頭:“看來此事並無明晰的答案了。”

唐王道:“李先生無需問本王,問問南陽百姓便是,百姓雖然不曾讀過書,但卻是有大智慧的,本王一路行來,只見南陽人往許州跑,不曾見許州人往南陽跑,只見南陽縉紳藏匿糧食,轉移財貨,卻見其他州縣縉紳富戶施粥濟民,修路搭橋。”

紅娘子冷冷說道:“唐王何必為朝廷張目,欺瞞我夫婦二人,縉紳是什麽德行,咱們都是見識過的,若真如你所說那般,便不會有闖王了,也不會有他孫伯綸了。”

唐王呵呵一笑,說:“縉紳那般行事,並非教化之功,只不過有利可圖罷了。”

“從自家拿錢,便是割肉,如何有利可圖?”紅娘子冷著臉問。

唐王道:“朝廷如今清查欠稅、投獻之事,各地縉紳都受到影響,都是在補交稅款、歸還侵吞的田畝,但朝廷另有善政,縉紳所欠稅賦,都計算明晰,限期繳清,倒也可以用其他代替,修橋鋪路等事亦算作其中,例如修橋一座,朝廷核價三萬,若某一紳士願擔當起來,待橋梁修築完畢,朝廷勘驗合格,當免三萬欠稅,試想,縉紳多為當地富戶,鄉裡之間亦為族長家老,只需動員本族之人,便可成功,修橋之事,造福鄉裡,既能免稅又得賢名,縉紳如何不做,而修橋鋪路,所以沙土、磚石,也需要人置辦,縉紳出資辦磚廠、開采石場,都可得厚利,也濟養難民,朝廷、百姓、縉紳三方得利,何樂而不為呢?”

李岩見紅娘子還要爭辯,連忙拉住她的手:“修橋鋪路雖然只是一時,但磚廠、采石場卻是產業,縉紳多半經商,這些產業借機立起,幾十年來都是獲利,只出一時之資,便可得幾代產業,不僅是有利可圖了。”

“李先生一眼看破,智計無雙!”唐王讚歎道。

“殿下自從去了洛陽,杳無音信,不知這段時日過的如何,秦王又是如何安置您的呢?”李岩淡淡的問道。

唐王報以微笑,說:“先生的意思,本王是明白的,先生是想知道,秦王究竟給了本王什麽好處,竟如此為他說話。”

“如果殿下這般認為的,倒也沒有什麽,李岩本不想把話說的這般難聽的。”李岩說。

唐王擺擺手,絲毫不以為意:“正如秦王所說,官員是代天巡牧,恩養萬民,官員之間無需過於禮貌,太過於禮貌了,就是虛偽!”

“好了,既然李先生想知道,本王便實話實說,本王自洛陽去了京城,也受了秦王恩惠,秦王主政之後,藩王改製,日後所有藩王都要住在京城之中,藩王也需要進行考核,辨明賢愚,分清優良,諸如福王這類橫行不法的藩王,多被降等甚是除藩,只是因為涉及皇室顏面,未曾公開罷了,而日後藩王都是‘賢者封,平者降,庸者除’,但對藩王管理也有放松,除了宗人府之外,藩王不得為官,卻也無需像以往那樣,食祿而不治事,不可參合四民之業!”唐王如是說道。

“皇帝和宗藩竟也願意?”李岩站起身,詫異問道。

唐王指了指李岩的佩劍說:“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這個道理誰都明白,若是大明沒了,就什麽都沒了!”

“而且,日後宗藩用度,都由內帑負責,天子也要算細帳不是?”唐王又說。

這個時候,一個衛士走了過來,說:“殿下,一切收拾妥當了。”

李岩起身,說:“殿下,以前的事,多有得罪,日後有機會,李岩自當登門謝罪。 ”

唐王笑了笑,說:“李先生,你與闖逆不同,雖然秦王沒有向本王交代什麽,倒是新任的河南巡撫說了不少,李文忠李大人希望你能與朝廷和解,河南之地,除了南陽府,先生可任選其一主政!”

這便是知府位置的恩賞了,然而李岩卻是微微一笑,並無意動。

“殿下,如今南陽尚未完全安靖,我派遣一些人送您去裕州吧。”李岩微笑說道。

唐王擺擺手,說:“倒也無需如此,本王這兩日要在南陽城逗留幾日,拜訪一下幾個老友,倒也不忙著走,而且,本王回京,也不繞行許州,而是走三鴉道,直接去洛陽,秦王尚且在洛陽,本王如今掌著宗人府,宗藩那裡有許多事情還需要秦王首肯!”

“三鴉道?難道李來亨降了?”李岩詫異問道,又搖搖頭,前幾日他還讓人送了一千石糧食去的,李來亨依舊是拒絕投降,也拒絕看李岩送去的書信。

唐王笑了笑,說:“降與不降,也就是這兩日的事情了,本王來的時候,在開封聽說了一個消息,怕是魯陽關不得不降了!”

“是何消息?”李岩出言問道,繼而大驚,問:“莫非有人要謀害李來亨?”

如今魯陽關與南陽一道,人人都想在失敗之前謀個前程,早就是人心渙散了,如今強頂著不降,就是靠了李來亨一人,若是他出什麽事的話,魯陽關怕是也要不戰而降了。

唐王卻是微微一笑,說:“只是聽人說,河南巡撫有不戰而屈人之兵良策,李大人本王是見過的,不是口出狂言的人,想來是早有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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