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著已經滿是彈孔,並且剛剛從水塘裡衝出來的帕拉丁,還沒等衝上主路,就再次隔著小路和主路之間的樹林,聽見了外面轟鳴的引擎聲,伸出手,使勁砸了一下方向盤,又牽動的後肩的傷口,頓時傳來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從我帶著林璿離開選廠到現在為止,時間還不到半個小時,可是外面這些車,已經是第三波追兵了,我們來的這個山頭,雖然下山的路有很多,但是在這之前,卻只能匯到外面那一個主路上去,所以我如果想離開的話,也只能從那裡下山,想到這裡,我一咬牙,踩著油門就向那邊衝了過去,現在對我來說,衝出去,尚有一搏之力,如果被堵在這條小路上,真的就沒戲了。
‘嘩啦!’
想到這裡,我掏出別在腰上的槍,重新換好了一個彈.夾,上膛以後,奔著前面的岔路口,直接向主路拐去。
‘哐!嘭嘭嘭!’
我這邊剛拐進那個路口,還沒等衝上主路,遠遠的就看見一台車,打著滾的從我面前翻滾了出去,隨後直接翻進了路邊的溝壑之中,緊跟著,又能有十多台車,直接在我面前呼嘯而過。
‘砰砰!’
‘吭!’
‘咣!’
‘……!’
隨著這些車不斷前進,槍聲也接連響起,而且彼此間還不斷的在撞擊,看見這個情況,我才明白過來,原來這些車並不是堵我的,而是因為選廠那邊發生爆炸之後,他們也都撤了出來,並且在下山的過程中,還在不斷的互相攻擊和駁火。
‘嗡!’
與此同時,二哥的那台酷路澤也很快的從後面追上來,奔著那些車衝了過去,副駕駛一側,明傑左手抓著車裡的扶手,半個身子探出車外,還在不斷的對著前面的一台牧馬人開槍射擊,看見明傑和二哥都沒事,我也暗自松了一口氣,隨即猛轟油門,也竄上了主路,但並沒有跟任何人發生衝突,只顧奪路而逃。
‘刷!’
就在我把車開到主路上的時候,林璿看著窗外,忽然莫名其妙的喊了一句“爸爸!”,聽完林璿的話,我不解的向她目光的方向看了一眼,頓時皺眉。
此時在我們的左後方,房鬼子那台總統一號座駕,同樣在向前疾馳,接近六米長的車身,在周圍的一眾粗獷的越野車中,仍然顯得霸氣異常,此刻房鬼子這台車的車身上,已經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彈痕,玻璃上也全都是子彈打出來的白色印記,這台車作為房鬼子最常用的座駕,據說連底盤裝甲連手.雷的威力都能防住,憑借今天的私改獵和和手槍,根本對這台車造不成什麽傷害。
看見房鬼子的車出現在這裡,我才反應過來,原來主乾道上面的這些車,根本不是因為潰散才打起來,而是因為房鬼子那邊的人,在給他的車開路,準備強行護送他下山,而二哥他們,則是在攔截房鬼子,這麽看來,剛才選廠那邊的爆炸,也根本不是意外,估計不是我們這邊為了炸死房鬼子,就是房鬼子那邊的人在為他爭取逃跑的機會。
‘嗡嗡!’
此刻,周圍的道路上,還不斷地有車輛在往主路這邊匯聚而來,各色車輛加在一起,得有十一二台,彼此之間不斷地開槍,撞擊,不時便會有車輛失控,翻滾著掉進山路兩邊的溝裡,或者撞在石頭和樹林中,卷起的煙塵遮天蔽日,整個場面已經混亂不堪。
很快,我們這些車便集體衝到了主路盡頭,再往前走,便是數不清的岔路口,從這個路口到山下,雖然還有一大半的距離,但是只要脫離了主乾道,那麽之後再能通往山下的出口,至少得有十幾處,尤其是在這種礦區的山上,道路更是四通八達。
‘嗡嗡!’
此刻房鬼子的總統一號走到這裡,無異於已經看見了希望的曙光,直接踩著油門,向一條岔路衝了過去。
‘吱嘎!’
在總統一號的側面,一台川汽野馬的越野車猛然打舵,直接將車身橫在了總統一號前方,車還沒等停穩,車裡的司機直接推開門跳了車,打算棄車硬攔房鬼子。
‘咣!’
面對橫在前方的越野車,總統一號根本沒有減速,直勾勾的撞了上去,面對全車架設鋼板的總統一號,野馬越野車宛若紙糊的一般,瞬間被撞的變形,直接被推到了路邊,後面的一台東風標致躲閃不及,前臉撞在野馬的車身上以後,後輪直接離地,被掀翻在了原地。
‘嗡!’
總統一號撞開野馬之後,根本沒做停留,直接竄進了一條岔路裡面,隨後又有四五台車,也快速跟了上去。
‘吱嘎!’
隨著總統一號衝進那條兩側都是山壁的小路,一台漢蘭達搓行著沙土地原地停穩,接著車上的人直接跳下車,也不管後面的車是不是隊友,掏槍就開始射擊,明顯是準備不顧一切的開始為房鬼子殿後。
‘嗡!’
與此同時,我的車也衝到了主路盡頭,猶豫了不到一秒鍾,直接一擰方向,向另外一條小路跑了過去,我之所以沒去追房鬼子,是因為我的車上還坐著林璿,如果我真的追上去,肯定是不能放房鬼子離開的,但是帶著林璿,我更沒辦法跟他拚命,所以恍惚了一瞬間之後,還是決定先把林璿送走,至於房鬼子,就看他的造化吧,因為以他現在的身份,肯定是鬥不過盛東了,到了這時候,我心急如焚,因為在槍戰開始的時候,我是看見史一剛帶人衝向冷磊的,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是什麽結果,還有東哥,爆炸之後,我也一直沒發現他的身影。
因為主路上之前的那些車,全都是奔著房鬼子去的,所以此刻並沒有人走我這條路,我沿著小路向前走了差不多五分鍾的距離,那些槍聲終於離我遠去,我也松了一口氣,繼續沿路行駛。
“韓飛,剛才那台車裡,坐的人一定是我爸爸,對不對!”林璿自從看見了那台總統一號之後,也不哭了也不鬧了,眼帶無限憧憬的向我問道。
“也許吧。”我把著方向盤,喘著粗氣回應了一句,心中遺憾萬分。
“我爸爸沒事的,我爸爸一定沒事的,他沒事就好了,沒事就好了!”林璿坐在副駕駛,已經像個精神病人一樣,淚水不斷流淌,最終也始終在念叨著:“媽媽!你在天堂一定要保佑我爸爸,千萬別讓他出事!求你了!求你了!”
我把著方向盤,聽見林璿在我耳邊不斷重複的話語,心中五味雜陳,雖然我剛才已經不顧一切的救出了林璿,但是在我心中,我還是希望房鬼子能夠死在這座山裡,為我們這麽多年的恩怨,畫上一個句號。
我開著車胡思亂想了一會,但很快就沒有了這種念頭。
因為我迷路了。
像我所在的這座主體礦山中,在運營的時候,幾乎到處都是運礦石的重型卡車,而且這些車無一例外的全都會超載,而那些用裝載機推出來的土路,根本承受不起這些大車的摧殘,所以每隔幾天,礦區就會重新修路,但是為了不影響鐵礦生產,就只能重新開出一條臨時通道出來,這麽經年累月的修下來,勢必會導致整座礦山被修的像是迷宮一樣,加上這天我是頭一次上山,所以很快就繞懵了。
過了十幾分鍾之後,當我駕車走到一條路上,第二次看見路口那棵歪脖子松樹之後,有些煩躁砸了一拳方向盤,隨後向另外一個岔路口駛去,我沿著這條岔路口向前走了大約一公裡左右的距離,終於沒在遇見重複的景象。
繞出迷宮般的山路之後,我還沒等松一口氣,便頓時皺眉,因為在我前方的路邊,兩台越野車已經翻在了路邊,其中一台正冒著白煙,另外一台的油箱也在嘩啦啦的流淌著汽油,最主要的是,這兩台車,全都是剛剛在主路那邊,跟著總統一號衝出去的那些,看見路邊翻著的車,我微微咬了咬牙,暗罵了一聲晦氣,自從在看見房鬼子的車以後,我始終都在避免著跟他接觸,也在避免著那個讓我左右為難的選擇,但是沒想到,我們最終竟然仍舊殊途同歸,走到了一起。
之前我在後面的那條道路上已經繞了半天,毫無疑問,前面這條路,是我們的唯一出口,所以我只能選擇前行,我粗略算了一下時間,此時距離房鬼子衝進這條路,跟我們已經相隔了差不多十五分鍾的車程,而且房鬼子向下跑,是為了逃命,肯定不會停留,想到這裡,我緊緊的攥著方向盤,繼續向前行駛而去。
……
人的一生,有很多時候,往往在你極力想要避免一件事的情況下,那件事反而會有大概率的可能性會發生,這種理論,被稱之為墨菲定律,這條定律的根本是,如果一件事有變壞的可能,那麽不管這種可能性有多小,都無法避免。
這一刻的我, 似乎就掉進了墨菲定律的漩渦之中,當我駕車繼續前行了大約兩公裡左右距離的時候,前方的沙土路在經過山洪的衝刷以後,已經坍塌了大半,由五六米寬的路面,變成了一條不足三米的道路,我剛剛向前行駛了二百米左右,便踩著刹車停在了道路上。
我們腳下的這條路,除了表面的一層黃土之外,下面全都是乾涸的泥沙,加之多年沒有車輛行駛,路面早就變得蓬松不堪,根本承受不住什麽壓力。
此刻在我前方十幾米的地方,路面已經徹底坍塌了,而放鬼子那台總統一號,也側翻在了路邊。
我隔著帕拉丁滿是彈孔的風擋,看見翻車的總統一號,牙關緊咬。
今天在趕來礦區之前,我的訴求有兩個,除掉冷磊,救出林璿,相比之下,似乎救出林璿還更重要一些,因為只要房鬼子倒了,以後我將有無數對付冷磊的機會,但林璿如果出了意外,我肯定會內疚一輩子。
可是從頭至尾,我都沒想過對付房鬼子的事,因為我覺得東哥既然能把房鬼子叫到這裡來,那麽肯定就有吞掉他的準備,根本無需我去操心。
可是我萬萬沒想到的是,房鬼子那邊竟然也藏了這麽多死士,而且還拚著命的護送他從選廠逃了出來。
而且更讓我想不清楚的是,在今天這個日子裡,最終遇見房鬼子的人,為什麽偏偏會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