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自從東哥說出要將借來的錢全部都退回去之後，大家的臉上，全都浮現出了一種沮喪的神情，畢竟為了一鐵礦的事，我們已經付出了大半年的準備，不僅如此，更投入了無數努力，還有我們多年積累出來的家底，以及數名生死相隔的兄弟，而此刻東哥選擇將千金散去，也就意味著，我們多年來的努力已經付諸東流，而且再也沒有了跟房鬼子抗衡的資本，畢竟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第二個龍城，能夠讓我們去複刻之前的成功了。

“東哥，最近這段時間，你手中高利貸的利息，已經是一筆天文數字了，如果咱們把這些錢全散了，那麽手裡可就真的一分錢沒有了，你想沒想過，到時候被咱們抵押在銀行的一品城，該怎麽辦?”東哥的話音落，明傑最先提出了疑問，一品城雖然是我們大家共同努力出來的結晶，但在那裡呆的時間最長的人，就是明傑和老舅了，那座度假山莊，可以說囊括了他們所有的心血，所以明傑對那個地方，肯定是有著深刻感情的。

“我已經算過了，還清全部外債之後，咱們手裡還能剩下三四百萬，這些錢，也夠還上三四年的利息了，所以銀行的貸款，暫時還不至於把咱們壓倒。”

“可是以後呢?以後又該怎麽辦呢?”明傑的情緒有些激動:“按照一品城的營收來算，每年的純收入也就二百萬左右，即使咱們真的還能挺上三四年，也依舊還不清銀行貸款，到時候，咱們不是還得把一品城拱手讓出去嗎?”

聽完明傑的話，東哥有一瞬間的沉默:“在一鐵礦的事情上，的確是由我決策不當，造成了失誤，這件事，我負全部責任。”

“這他媽是責任的事嗎?”明傑情緒失控的嚎了一嗓子:“如果咱們真的被貸款壓在了身上，那麽以後就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連跟房鬼子抗衡的機會都沒有，還談什麽反敗為勝?”

“明傑，注意你跟東哥說話的態度！”二哥看見明傑失控的狀態，也跟著提高了音量:“你現在跟東哥說話的語氣，該是一個弟弟跟大哥對話的態度嗎?”

“操！”明傑眼圈泛紅的跺了下腳:“我只是不甘心，自己這麽多年付出的心血付之東流！”

“你對一品城付出了心血，難道別人就沒付出嗎，怎麽就你不懂事呢，你又不是不清楚東哥的身體狀況，在這添什麽亂！”二哥皺眉呵斥了明傑一句話之後，緩和了一下臉色，看著東哥:“大哥，明傑的話語雖然偏激，但是我覺得他說的也沒錯，畢竟一品城是咱們的根基，我覺得，咱們其實可以把高利貸的事拖一下，畢竟那些私人債務，現在暫時還不能把咱們怎麽樣，但是銀行那邊，如果咱們欠下貸款的話，他們是真的會不留情面的將一品城收走的。”

“天真。”東哥看了二哥一眼，咳嗽了幾聲:“你認為，咱們如果用高利貸的錢，去購回了一品城的債權，那些債主能讓咱們安心經營嗎，更何況，這次願意借我錢的人，都是我的一些舊相識，他們既然信得過我，把錢給了我，我肯定不能在難的時候，反手去坑他們，這件事沒得商量，我做主了。”

“哎。”二哥聽完東哥的話，沒在言語。

“我知道，這次我的失利，導致公司陷入了空前的絕境，讓你們大家心裡也都很不舒服，我在這，給你們謝罪了。”東哥說話間，就要向下彎腰。

“東哥，你別這樣！”看見東哥的動作，我連忙上前兩步，扶住了他的胳膊，微微搖頭:“現在你身上帶傷，就別折騰了，而且我也知道，這次公司的變故，讓你心裡比我們更難受，你放心吧，我們心裡沒情緒，即使有的，也能自我調節。”

“沒錯，咱們現在即使混的再慘，手裡不是還有幾百萬呢嘛，當初喝涼水啃鹹菜的日子都混過來，現在這點小風小浪的，算個屁呀。”史一剛也滿不在乎的開口:“咱們之前一頓折騰，折騰出了一個一品城，我就不信，以後還能折騰不出二品城，三品城來，只要人不死，總會翻身的。”

“行了，你們不用寬慰我。”東哥聽完我們的話，擠出了一個笑容:“我找你們過來，只是宣布一下這個決定，小二，一會我會把我的帳號給你，你聯系一下那些債主，先還一部分的錢吧，小飛。”

“哎！”聽見東哥叫我，我點頭應了一聲。

“至於後天一鐵礦的拍賣會，就由你去吧，咱們雖然沒有了喊價的資格，但最起碼拍賣權還在，到時候你去走個流程，等拍賣結束，等財政將咱們的保證金退了之後，咱們再把剩下的外債還了。”

“好。”聽完東哥的話，我鼻子有些發酸的應了一聲。

“我累了，想休息了，你們也都走吧。”東哥說完話，擺手攆了我們一句:“最近這幾天，除了醫生和護士，你們都別來我的病房，我想清靜清靜！”

“行了，都出去吧。”二哥聽完東哥的話，拍了拍我們的胳膊:“都走吧！”

話音落，我們集體走出了病房，隨後明傑醫生不吭的率先離開，我也回到了二樓，躺在床上打算繼續補個回籠覺，其實對於我們失去一鐵礦競爭資格的事，在我回到安壤的那一天，心裡就有數了，雖然聽見東哥親口說出來，心中有些難受，但還在能接受的范疇之中。

‘咣當！’

我這邊剛躺在床上，房間的門就被推開了，隨後進門的的楊濤看見我已經進被窩了，頓時無語:“你心可真大，現在家裡都出這麽大的事了，你還有心思睡覺呢?”

“發昏擋不住死，事都出了，不睡覺又能怎麽樣，難道我不吃不喝，事情就能有轉機啊?”看見楊濤進門，我靠著床頭坐起來，點燃了一支煙:“我以前聽人說過一個故事，說有一個人做了三年小生意，攢了十多萬塊錢，但是被騙子騙走了，於是就去天台想要跳樓，這時候，他發現上面還有一個人要跳樓，就問那個人，你為什麽要死呢?那個人回答他，說自己是個企業家，但是創業失敗，手裡只剩下幾百萬，感覺活著沒有奔頭了，當時聽完這個故事，我感覺那個企業家挺傻逼，因為這個世界上，有好多一輩子都賺不來幾百萬的人，不也活的好好的嗎，你說，他為什麽要尋死呢?”

“因為受不了從高處跌落。”楊濤笑了笑:“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忽然從海裡掉進了小池塘裡，自然受不了。”

“沒錯，就是這個道理。”聽完楊濤的話，我讚同的點了下頭:“現在公司的人，像是東哥、二哥、明傑他們，全都是那個企業家，而我呢，就是那個小商販，所以看見咱們還有幾百萬，不至於讓我餓肚子，我就挺知足了，我這個人，喜歡憶苦思甜，沒事的時候，就會回憶以前的苦日子，但是咱們現在經歷的生活，比我那時候過得苦日子還強了千倍萬倍，你說我有什麽不知足的?”

“別人是屁.眼子大，把心拉出去了，我看你是心大，把屁.眼子拉出去了。”楊濤不禁莞爾:“現在整個公司裡，最樂觀的人就是你和史一剛了，他也跟你一樣，倒頭就睡。”

“我們這不叫心大，叫豁達。”我對楊濤的諷刺不屑一顧:“你說，咱們是混子，那些每天拿著一百塊錢人頭費打架，連飯都吃不飽的小流氓， 也是混子，現在咱們過著他們夢寐以求的生活，還有什麽不知足的?”

“呵呵，也是。”楊濤聽完我的話，笑了笑:“小飛，你說我沒答應我父親的條件，是不是把公司害了?”

“你可千萬別這麽說，因為公司走到今天這一步，跟你沒有任何責任，何況東哥不也說了嗎，即使你真的跟你父親走了，他也不會接受你爸的條件的，他說了，這種賣弟弟的事，他寧可要飯也不會做的，你應該了解東哥，他既然把話說了，就一定能做到。”

“成之淡然，敗之泰然，東哥是個人物，只是生不逢時啊。”楊濤聽完我的話，頓時一聲歎息。

……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我們始終都在各自的房間呆著，偶爾史一剛和楊濤我們也會聊聊天，但也都沒太吵鬧，雖然我們的心理負擔不重，可是我們終究還是得照顧一下別人的情緒，而且這幾天裡，東哥也始終一個人躺在病房裡，除了醫生護士，誰都不見，我感覺的出來，東哥雖然跟我們說話的時候，臉上很淡然，可是心中肯定還是對一鐵礦的失利，有著深深地心結的，畢竟一鐵礦這件事，是我們扳倒房鬼子唯一的機會，我們清楚這一點，房鬼子自然也清楚，所以才會不遺余力的阻止我們，並且獲得了成功。

不知不覺的，我們很快就混到了一鐵礦拍賣的日子，這天清晨，我早早的起了床，隨後洗漱完畢，邁步走向了東哥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