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麗會所的包房內，我看見周航的態度以後，登時一愣。

之前我跟林璿來沈Y的時候，是領教過周航的手段的，更知道周航是出身於一個什麽家庭，對於我來說，不管是周航的出身還是背景，似乎都是一座讓我終生無法企及的高山，但是此刻萬紅仰溫聲細語的一句話，竟然能夠讓曾經那個不可一世的周航低下頭來給我倒酒，著實讓我大跌眼鏡，同時也讓我對萬紅仰的身份，產生了極度的好奇和懷疑。

周航給我倒了一杯酒之後，自己也倒滿一杯酒一飲而盡，隨後就跟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一樣，繼續將酒杯倒滿，對著萬紅仰比劃了一下:“萬哥，敬你。”

“好。”萬紅仰莞爾一笑，連茶杯都沒碰，周航見狀，仍舊端著酒杯，仰頭把酒喝了。

“隨便坐吧。”萬紅仰等周航喝完酒，伸手揮了一下。

“哎！”周航微微點頭，邁步坐在了稍遠一些的沙發上，低頭點燃了一支煙。

“來來來，繼續喝，繼續唱。”一個男子似乎也感覺到了房間內的氣氛有些微妙，開始吆喝起來，隨後房間裡再次開始喝酒、唱歌，很快又是一片歡聲笑語。

今天跟萬紅仰來寶麗會所之前，我萬萬沒想到能在這裡遇見周航，所以看見他坐在遠處，仍舊忍不住向他那邊瞥了一眼，但是仔細想想，這又很正常，因為周航在沈Y這邊，已經算是比較拔尖的階層了，萬紅仰既然地位這麽高，那麽認識他也很正常，可是我真的想不明白，萬紅仰究竟有什麽力量，能夠讓周航那種人當眾對我低頭認錯。

“怎麽，跟他有過節?”萬紅仰見我把目光投向了周航那邊，笑眯眯的問了一句。

“我記得咱們倆剛見面的時候，我對你說過，沈Y是一個讓我傷心的城市。”我笑了笑，自顧飲了一杯酒。

“就是因為周航?”

“沒錯。”我點了點頭:“真沒想到，在這麽大的一座城市裡，我們倆竟然會在這麽小的一個包房裡遇見了。”

“人生不就是這樣嗎，總有一些我們意想不到的驚喜會出現。”萬紅仰聞言，也跟著笑了:“其實小航這孩子不錯，學識、教養都有，你跟他，是因為女人鬧起來的吧。”

我有些詫異的看向了萬紅仰:“你怎麽知道?”

“因為除了感情方面，你沒有跟周航競爭的資本，也沒有跟他競爭的資格。”萬紅仰端起了茶杯:“你若想勝過周航，只能通過感情的方式了，畢竟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傻姑娘。”

我微微側頭:“萬哥，你這句話，不管怎麽聽，好像都是在損我呢。”

“我只是在闡述事實。”萬紅仰話鋒一轉:“不過我倒是更好奇，你跟周航之間，是誰贏了。”

“沒有人贏。”聽完萬紅仰的話，我忽然又回憶起了我當初跟林璿在一起的日子，隨後林璿被我拋棄在沈Y，以及最後她帶著房鬼子離開盛東礦區的一幕一幕，深深地歎了口氣:“現在想想，我寧可自己輸給了周航。”

“看起來，你對周航的怨念還挺深。”萬紅仰笑了笑:“還記得咱們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對你說過什麽話嗎?”

“記得。”我笑著點了點頭:“當時你說，或許有機會，你還能幫我把這口氣出了呢，但是我當時認為你在吹牛逼，沒想到還真的一語成讖了。”

“你這個人，說話倒是夠直接，我萬紅仰活這麽大，還沒有當面聽別人這麽評價過我。”萬紅仰笑了笑:“怎麽樣，需要我幫忙嗎?”

“算了吧，都過去了。”我思考了一下，搖頭:“在那件事情上，我和周航都是輸家，兩個失敗的人去互相折磨，想想都挺傻的。”

萬紅仰笑了笑:“心慈手軟。”

“心慈手軟?”聽見這話，我也跟著笑了笑:“萬哥，你知道嗎，也已經很久沒有人這麽評價過我了。”

“你的事情，隨你吧。”萬紅仰說話間，又有一個人過來跟他敬酒，趁著他轉身的空當，我想了想，也倒了一杯酒，邁步向周航那邊走了過去，此刻他正一個人坐在沙發的邊緣，低頭抽著煙，看見這一幕，我邁步走到他身邊，抬手把他面前的酒杯也給倒滿了。

周航感受到身邊有人，抬頭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眼前的兩個酒杯，臉色一下就變了:“韓飛，你他媽什麽意思，是不是以為自己靠上老萬這棵大樹，我就不敢動你了?你這是他媽的跟我示威呢！還是挑釁呢?！”

“隨你怎麽想吧。”我跟周航撞了下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林璿走了，你知道嗎?”

“她、她死了?”周航聽見我的話，一下就愣住了，手裡的煙也掉在了地上。

“你他媽想哪去了。”聽完周航的話，我一陣無語:“走了，出國了！”

“操，說話大喘氣！”周航罵了一句，隨後做了個深呼吸，又打量了我一下:“你們倆沒在一起?”

“拜你所賜。”我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我們倆只有留在沈Y才有可能，一旦離開，就什麽都毀了。”

“我不後悔。”周航聽見這話，莫名有些開心，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你配不上她。”

“你說得對。”我也跟著再次喝了一杯酒。

周航聽完我的回答，再次一怔，皺眉看著我:“我記著，你不是這種性格啊?”

“如果能夠預見未來的話，我當時真的不該跟你爭林璿，因為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你都比我適合她。”我繼續喝酒:“如果她不愛我，咱們大家也就都不會那麽痛苦。”

“操，真他媽假。”周航罵了我一句，想了想，端起酒杯幫我倒滿了酒:“林璿去了哪個國家，知道嗎?”

“不知道。”我低下頭，看著胸口的菩提子:“她這輩子都不會聯系我了。”

“我會找到她的。”周航倒是信心滿滿的回應了一句。

“祝你成功吧，如果能找到她，對她好點。”我笑了笑:“我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

周航不屑一笑:“即使我找到林璿，也不是你讓給我的，別在這充好人！”

“隨你怎麽想。”說話間，我就要起身離開。

“哎。”周航看見我要起身，想了想，還是開口叫了我一句。

“怎麽了?”我斜眼看著周航:“還想打一架啊?你知道的，你不是我的對手。”

“不管怎麽說，你曾經也照顧過林璿，那我就給你個忠告吧。”周航看了一眼萬紅仰的方向，壓低了聲音:“奉勸你一句，離老萬遠點。”

“什麽?”我有點沒理解周航的意思。

“離老萬遠點。”周航十分認真的看著我:“你不像我們，你沒有護身符，一個小老百姓融進這個圈子裡，還想往老萬身邊擠，你小心自己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我咧嘴一笑，拿起了周航面前的煙盒，自顧點燃了一支煙:“我可以把這句話算作是你的報復嗎?”

“我是在救你，至於你信與不信，那就由你自行判斷了，咱倆之間本就沒什麽交情，說真的，你最終會落得一個什麽下場，我真的是一點都不關心，我之所以奉勸你一句，是怕有一天林璿聽到你的死訊，會很難過。”周航翹起二郎腿坐在了沙發上:“老萬是個什麽人，這個圈子裡人盡皆知，你想打聽出來並不困難，這麽多年來，像你這種準備趨炎附勢湊在他身邊的人多如牛毛，知道為什麽多如牛毛嗎?”

“為什麽?”

“因為牛的一生中，會經歷很多次換毛，毛換的越勤，牛也會越來越茁壯，越來越健康，至於牛毛。”周航很無所謂的笑了笑:“誰他媽會在乎呢。”

“你喝醉了。”我拍了拍周航的腿，站起了身。

“我醉了還能醒酒，你醉了，就沒機會了，面對一些拉攏的時候，要慎重，老萬手下從來沒有鐵打的將帥，全都是流水的小卒子。”周航輕聲嘀咕了一句，隨後對一個姑娘打了個響指，那個姑娘見狀，嫵媚一笑，扎進了周航的懷中。

我這邊坐回萬紅仰身邊之後，他看了我一眼:“去跟周航喝酒了?”

“嗯，既然見面了，仇恨也過去這麽久了，索性就化解了吧，否則一直這麽下去，大家都不舒服。”我隨意解釋了一句。

“你比我想象中的大度。”萬紅仰聽完我的話，咧嘴一笑，看了下時間:“走吧，咱們先撤，別聲張，咱們倆偽裝成去衛生間，悄悄離開就行。 ”

“不用跟房間裡的人打個招呼嗎?”

“不用，我今天出現的目的，就是過來露個臉，我在這裡坐一會，事情就算辦成了。”萬紅仰話音落，起身就帶著我向房間外面走去，我再次看了一眼周航所在的方向，隨後也站起身跟了上去。

很快，萬紅仰我們倆就順著來時的路退了出去，回到了之前停車的超市停車場那裡，萬紅仰看了看我:“怎麽樣，還能開車嗎?”

我搖了搖頭:“我沒喝幾杯，沒問題。”

“行，走吧。”萬紅仰話音落，我們倆再次回到了車上，隨後他給了我一個地址，我輸入導航看了一下，是個別墅區，有了地址之後，我順著導航的提示就向目的地開了過去。

我離開這個停車場，走出去差不多兩公裡左右，剛好遇見了一個紅綠燈，隨即踩下刹車，把車停在了路口，這時候有很多下了夜班步行回家的人，也開始過斑馬線。

“你以前來過沈Y，對吧?”萬紅仰坐在副駕駛，看著面前往來的行人，突兀的開口向我問道。

“對。”我看著讀秒的紅燈倒計時，順口回應了一句。

萬紅仰聞言一笑:“那你有沒有，真正仔細的去觀察過這座城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