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李明月的離去的身影,高升臉色松了口氣,終於把鹼水變成財源了,不容易啊。
“三哥,剛才你和那小娘子都聊了些啥?”
張大柱急忙湊過來,他還不知道李明月的身份。
就連一旁買簸箕的高家老爺子都豎著耳朵,想要一聽究竟。
“收拾東西,回家。”
高升沒將他與李明月的談話內容告訴張大柱,倒不是不信任張大柱,而是說了,張大柱也不懂。
當從他的嘴裡得知鹼水可以合夥販賣的時候,李明月在眾目睽睽之下,就急不可耐的將他拉到了大樹後的僻靜處。
四個持刀侍衛手按刀柄,威風凜凜的守在外圍,將好奇的人群隔開,誰也聽不到二人刻意壓低聲音的談話。
二一添作五的分配方式是李明月提出來的,讓高升鬱悶了好一陣,但一想,鄭王府出錢運輸、設鋪販賣,他隻提供技術和減水成品,還算不虧。
當然不虧,草木灰這種老百姓不要的物事能值錢?
這完全是一本萬利的生意,售價二文錢一升,一個四口之家就可以用上一個月,尋常老百姓都能用得起,雖然廉價,可是這量卻大得離譜。
永徽四年唐朝將近四百萬戶人口,一戶人家一個月花兩文錢讓老面不算,大唐四百萬戶老百姓一月在鹼水上的用度,鹼水所得將是天文數字。
鹼水這東西不比酒水,可以不喝,鹼水卻是生活必須品。
當然,他也沒指望四百萬戶唐朝老百姓都能用他的鹼水,何況草木灰中取鹼的方式,太過簡易粗糙,只要他大量進購草木灰,有心者一定會摸到其中的門道。
這年月又沒有專利保護,草木灰取鹼,被老百姓山寨也是遲早的事情。
之所以特地找鄭王別院合夥,想方設法繞了個大圈子,才引得鄭王的女兒李明月注意,其實他的動機不純潔。
與李明月合夥做生意,就是想搭上皇親國戚的便車,達到他的個人目的。
作為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穿越者,高升明白,一切飛黃騰達的機會都不是偶然的,都是自己爭取。
雙方的口頭達成的協議,李明月視乎還有顧及,沒有立刻協議簽字畫押。
這也難怪,畢竟他現在的身份是田舍漢,還是與皇親國戚攀合作,誰心中都顧慮一二。
若不是鹼水是目前獨一份、又與老百姓息息相關,利益當前,別說和皇親國戚合作,他不被窮凶惡極的侍衛、部曲胖揍一頓趕將出來算好了。
“這大中午的,三哥啊,咱能不能等日頭小一點再走?”張大柱看了一眼天空中似火的太陽,縮縮脖子哭喪著臉對他道。
那頭買簸箕的老爺子站起身,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有意,對老太太說道:“孩兒他娘,咱們也回去了,還剩這三個簸箕,下回趕圩再賣。”
老爺子和老太太帶來二十個簸箕,一上午就賣剩下三個,完全是沾了旁邊高升免費送饅頭,聚來的大量老百姓的光。
沒有人氣就沒有生意,這話不僅現代適用,古代也適用。
“又熱不死你。”
高升翻翻白眼,主動收拾探水,張大柱微微一歎急忙過來幫忙。
那些還在等待下一批饅頭的老百姓一看高升和張大柱要走,紛紛無奈歎息,開始四下散去。
讓張大柱收拾攤子,他拆了一貫錢,揣了一百多文錢,帶著窗板就朝村市裡走。
明天就是傳統佳節中秋節,
高升去村市裡看看有啥可買的。 去年的中秋節,前身帶著高悅隻吃了一頓乾的,景象淒涼,現在他要盡自己最大的能力,給高悅最好的。
若不是銅錢太重,村市裡商品不多,又沒什麽可以買的,他非得帶著一筐銅錢大肆采購一番。
先去書鋪還窗板,進到書鋪卻沒有見到李翁,而是見到一個仆人打扮的中年人。
還了窗板問及李翁的去處,那仆人卻道:“此刻是日中,我家阿郎自然是回去休息了,臨走時阿郎還特地讓奴婢告訴郎君,‘若是有緣,來日再聚’。”
高升無奈,雖只有兩次照面,話也不多,不過他倒是對李翁印象極好,他還想當面謝謝李翁借板之恩。
拜謝中年仆人之後,高升出了門,沿著村市,找了一家鐵匠鋪,在鐵匠鋪裡瞎逛,順手買了一把趁手的一尺長的鋼刀,準備乾活用。
春秋晚期歷史上就出現了煉鋼技術,到了唐朝,煉鋼已經很成熟。
唐朝陌刀,就是百煉碳鋼中的精品,鋒利而有韌性,但唐朝的碳鋼刀普遍韌性有余,而硬度不夠,降低了刀鋒的保持性。
究其原因,是唐朝鐵匠煉鋼淬火、回火,和退火工藝還不夠先進。
這個時代用簡陋熱處理煉製出來的碳鋼硬度,能夠達到高升心裡預期的,只有產自天竺的烏茲鋼。
和鐵匠商量好刀型之後,高升付了十多文定錢,說好明日一早來拿,這才出了鐵匠鋪。
在村市上又定了他和高悅穿的鞋子,又定了一匹絹,準備給高悅和自己定幾身衣衫,買了一些吃食、食材,這才扛著大包小包的往回走。
高老爺子看到高升提著東西回來,臉色有些難看。
這個兒子是他最意想不到的,幾句外詩就買了六貫錢,十裡八鄉的也沒誰如此出息了。
兒子出息,老爺子本應該喜悅才是。
可偏偏應為一個陳氏,他和高升見面就像是陌生人一般,加上他被劉氏慫恿差點答應讓高悅做張屠夫的童養媳,爺兩差不多都成了仇人。
幸好他懸崖勒馬,否則父子關系怕是徹底破裂了。
老爺子實在是想不通,高升當年怎麽就看上了逃難而來的陳氏了。
高升兒時,他還是及喜歡這個眉清目秀的兒子。
甚至高升和陳氏好上,老爺子也沒反對。
只是劉氏托人給陳氏算命,算命先生說陳氏命格灰暗,若進門,高家將家宅不寧、克夫斷嗣之危。
就這麽一句算命先生的話,老爺子當了真,不僅極力反對高升和陳氏結合,還將高升和陳氏分出了高家。
此刻攤位已經收拾好了,高升所買的東西放好,拿了一貫錢,直接遞給正在等他的張大柱。
“三哥,這是……”看著整整一貫錢在自己懷裡,張大柱臉色激動,又不敢確認。
“跟著三哥做事,有三哥的,就有你的,拿上錢,趁著時辰還早,去村市上給弟妹扯身衣衫,給石頭買點玩物。”
“三哥,這太多了……”
張大柱的話還沒說完,高升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罵道:“嘰嘰歪歪,像個娘們,你要是不收這些錢,可以,明兒三哥也不叫你搭夥幫忙了。”
張大柱無奈,他清楚高升是個說一不二的人,抱著一貫錢又放回籮筐中,這才對高升說道:“俺這就去村市。”
“滾吧,等著你回來才一起回村,這些東西我可挑不了。”
“哎。”張大柱應了一聲,揣著自己娘子給的三十多文就往村市跑去。
高升看著他的背影,嘴角一列笑了,轉身準備靠在大樹根休息一下,就看到了一臉灰暗的老爺子。
不灰暗才怪了,賺了六貫錢,自家親爹沒甚表示,反倒非常豪氣的給外人一貫,任誰當爹都得發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