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升看著高成,這個一母同胞的兄弟,心中卻完全就沒有任何血濃於水感覺,隻是身體習慣行的做出骨肉親情的反應,將高成迎進家門。
當初高升和妻子陳氏,被迫離家,這二哥高成也是始作俑者之一。
如今高升還能將他迎進家門,表面上無甚異樣,完全是考慮身體和高成有血緣的關系。
“三朗,日子過得不錯啊,都有魚吃了,二哥奉勸你一句,水性再好也怕水草,別為了吃魚,命都不要了。”
高成進到堂屋,就看著滿桌的魚骨頭等參殘羹冷炙,眼中帶著嫉妒,不屑的哼了一聲。
昨日高升下河摸魚被水草纏住,差點淹死,在村裡都成了笑柄,作為同村的高家親族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高家也沒人來探視高升的身體狀況,說實話,這種親情高升也不想要。
“這黑燈瞎火的,二哥來俺家中,不會就是說水性的事吧?”高升懶得和高成廢話,他還有剛剛解毒的高悅要照顧。
“一來俺代表家人看看你,二來阿耶讓俺來通知你回家一趟,有事商量。”
高成不太滿意高升直奔主題的態度,吃魚這種好事,也不叫上他,當真沒把他這二哥放在眼裡呀。
高老爺子本不喜陳氏,他與陳氏成婚之後,加上家中兩個不省油的哥哥與阿嫂在高老爺子面前扇風,高升和陳氏被迫與高家分了家。
高老爺子和兩個兄長也從來沒找過同在一村的他,隻有四弟高壯時不時的來看望他。
逢年的時候,他帶著高悅返回高家拜年,高老爺子也從不找他說話,完全當個陌生人看待。
倒是母親周氏,數次暗地裡偷偷給他和高悅送來糧食,這個時代婦女地位底下,周氏對自己三兒子和孫女的遭遇也是莫可奈何。
“甚事?”高升鄒眉問道。
“三朗回家便知。”高成不屑的應了一聲。
“俺將丫丫安置妥當了便去。”高升心裡狐疑高成今夜找上門來,就算他不待見高家一家子,可回去見見母親周氏也好。
高成而後站起身來又道:“老爺子的話,俺已傳到,先行一步。”
“二哥好走。”高升點點頭,起身拱手施禮,也不送。
高成用鼻“嗯”了一聲,提著燈籠走了出去。
待高成離開,高升站在廳中想著心事,正要進臥室看看高悅,卻見張大柱和田氏領著張石一起步入廳裡,心裡訝異,難道張大柱一家子一直不成離去?
脾氣火爆的張大柱,腳才跨進門裡,便對他道:“三哥,去不得,高家老大和老二當初把你和丫丫孤兒寡夫逼出來,數年來從未尋過你,今日夜裡卻突然來找你,安得好心?”
“無妨。”高升笑笑,自己好歹一穿越客,還怕高家一家子折騰出來的么蛾子自己不能對付?
看到高升如此淡然的神情,張大柱又要開口,高升卻搶在他前面繼續道:“你和弟妹幫俺照看好丫丫,俺去去就回。”
張大柱著急,還想說話,卻又給身後的田氏拽了拽衣裳。
“三哥隻管去,奴家與大柱定看好丫丫,再不讓她出事。”田氏急忙搶在自己丈夫面前說道。
高升點點頭,也不多言,直接走出了屋子。
等到高升走遠了,隻聽張大柱急急對自己老婆田氏凶道:“你這頭髮長見識短的婦人,若是俺兄弟在高家受辱,俺定……”
“定剝了奴家的皮,是也不是?”田氏帶著一臉玩味的表情瞪著張大柱,
頓時將張大柱給瞪蔫了,急忙道:“呵呵,俺哪裡敢、哪裡敢。” 田氏白了一眼張大柱,和他一同走入臥室,看到高悅此刻已經睡著,怕打擾高悅休息,田氏和他一同退了出來。
兩個人來到外面,張石趴在榻上已然睡著,張大柱壓低聲音對田氏提議:“不如娘子帶著石頭先回家休息,俺來照看丫丫?”
“不用。”坐在塌上,田氏白了一眼丈夫,沒再吱聲。
張大柱是閑不住的人,此刻乾坐著相對無言,那不是要了他的命麽?
“剛才三哥做飯的時候,邀俺與他同去上河村做營生嘞。”張大柱心裡藏不住事,出言試探自己妻子,引出話題。
“就你這樣的,還做營生?”田氏不屑的說完,忽然又覺得不對,急忙壓低聲音問道:“三哥邀你做啥營生?”
張大柱急忙將高升在和面的時候說的話,給田氏複述了一次,完了繼續道:“俺拒絕三哥了,想想當初三哥的樣子還真和娘子說的一般,遊手好閑又時運不濟,三哥就不是發家的料。”
“你個渾人,氣死奴家了。”田氏抬起粉拳就欲捶打張大柱。
“怎啦?”張大柱莫名其妙,也不躲開,寬厚的胸膛反而挺著,一副甘心受過的樣子。
“你還有臉問怎啦?”田氏抬起的粉拳又落了下去, 就自己丈夫那鐵鑄一般的身子,別沒打疼丈夫,自己的手反而疼了。
“明日一早你就等著三哥,陪他一同去上河村!”
田氏的話讓張大柱更為莫名其妙,他的心思不太靈光,要是靈光,一準會認為自家婆姨和高升有一腿。
一腿自然是絕對沒有的,田氏出生書香門第,後來家道中落連糊口都困難,最後隻能與老實肯乾的張大柱結成夫妻。
嫁給一個田舍漢,田氏初時雖無奈,可也是最好的歸屬,最少不用餓肚皮。
幾年來,張大柱不僅給她爹娘送終,還對她無微不至的關懷,她的身心早就許了張大柱,再不做他想。
田氏出身書香門第,自小聰慧,又念過書,看人的本事自然不是尋常婦人可比。
在她的管家之下,張大柱的小日子一年比一年過得好,這完全得益於她的見識與能力。
在今天以前,高升在她眼中隻不過尋常田舍懶漢一個,而且眼高手低,運氣不佳,諸事不成。
她自然要監督著丈夫張大柱少與高升往來,免得給高升帶壞了。
可是今天高升的表現,讓她看到了一個陌生人,一個能讓老面不發酸,能做得一手好食物,還能用蜜糖綠豆湯解食物中毒的可怕三哥。
高升今天的種種,不僅顛覆她的認知,也讓她心中隱隱有種期待。
田氏有種直覺,丈夫這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兄弟,將來遲早發家,更是將來自己一家富貴的關鍵,她豈有不讓張大柱跟著高升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