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掌 匍匐人與人之間的聯系超出生與死的界限。　　背負藍色羽翼的莫萊懷抱著比體積相當於兩個她的少年豎直向上，躍出了濃霧的籠罩。從天空中向下俯瞰，方圓十公裡范圍內的濃霧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灰色罩子，將霧裡霧外分割成兩個世界。濃霧之內是一片混亂與寂靜，濃霧之外卻是井然有序，一張巨大的透明的網貼著濃霧將整個被濃霧籠罩的區域蓋住。網外的生物依然進行著他們日常的生活，網內的生物則全部陷入了沉睡——異能生物除外。

　　莫萊不斷爬升自己的高度，她仔細地觀察著周圍的一切動靜，在躍出濃霧的那一刻，她就發覺到以股感知的波動在自己的身上劃過——這裡鬧出如此之大的動靜，異能部的人當然不可能毫無行動。兩隻飛鳥從夜空中飛出，飛鳥背上的異能者打著燈語要求她跟隨飛行，莫萊雙翼輕擺跟著他們向遠處的一幢大樓飛去。途中偶爾可以看到從濃霧中衝出的飛鳥，飛鳥從濃霧中飛出而後又一個俯衝重新衝入霧中——親水念力製造出的大霧能夠擾亂人的方向感，能夠屏蔽人的視覺和嗅覺，但無法屏蔽人對重力的感知，“上”和“下”這兩個最基本的方向很難被改變。

　　“嘻……看到了吧，絕對不要小看異能部，他們畢竟掌握著世界上數量最多的異能者，沒有那個組織比他們更了解異能。”

　　莫萊忽然對懷抱中的少年嘿然道。

　　“哦——知道了……”少年懶洋洋地回應道，而後他又偷偷地小聲嘟囔，“異能這東西，了解的多少有多大意義?”

　　莫萊狠狠地擰了他一下。

　　兩人降落到大樓頂，樓頂上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一個中年男子站立在樓頂中央，默默地聽取著不斷飛來的下屬的匯報。看到莫萊降落到大樓頂，中年男子緊皺的眉頭終於松了一點。

　　他兩三步走到莫萊身前，急切地開口問道:“莫萊，裡面發生了什麽事情！?”

　　或許“責問”更能形容他的語氣。

　　“出了點小意外，”莫萊聲音淡淡地答道，“惹到了不該惹的人，自然要付出一點代價。嗯，好心提醒你一下，不要再讓你的部下往霧裡飛了，很容易死在裡面的。”

　　“這霧是誰弄出來的?”中年男子不顧莫萊話中隱含的挑釁，忍下心中的怒氣問道。

　　“我不知道，這種能力我這輩子是第一次見到，”莫萊好笑地聳了聳肩，她身子向前探了探在男子的耳邊輕聲道，“這裡有這麽多高手，肯定有人見過相似的能力的，你自己難道就沒有什麽聯想嗎?擁有這種強大的水能力和念力的人，肯定不是無名之輩！”

　　“我從沒聽過這麽一個人。”中年男子冷聲道。

　　“你肯定聽過，”莫萊搖了搖頭，“而且你非常怕他，非常怕……”

　　金色的耀眼光芒從光明星身上射出，變成了濃霧中唯一的光源，灼熱的光線將周圍的霧氣驅散，形成了一個半徑十米左右的空洞。暴露在光芒中的數目很快被烤乾水分而後起火燃燒，而後火焰被湧來的霧氣撲滅，樹木變成潮濕的木炭。光明星艱難地一點點地移動自己的位置，身體的灼熱讓他成為了霧中最顯眼的目標，無窮無盡的霧氣向他奔湧而來，消耗著他身體內的熱量。

　　霧，是厲芒異能者的恐懼之一，尤其是曾經經歷過霧的恐怖的異能者們——光明星也是其中之一。

　　“那家夥明明已經死了……”

　　光明星茫然地向前邁步，

他不知道前方是哪個方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逃離或者邁向死亡，但他不想留在原地等死。所有的五級異能者都有資格將自己的名字寫進異能界的史書，每個五級異能者的出世，成長和死亡都會被詳盡地記錄下來，光明星不想後世的每個人看到自己死的屈辱，死的不明不白。　　所以他還在前進，他還能射出手中的箭，雖然他是在逃跑。

　　“我不會死在這裡的！”

　　光明星大喝一聲。

　　“沒人要你死在這裡。”一個聲音在身後浮現。

　　吸——光明星長吸一口氣，輕輕一跳躍至半空，反手射出一支光箭。

　　哄！

　　箭落之處傳來爆炸聲和風聲，一隻手捏住了他的脖子，鋒利細碎的氣刃夾在手指之間，切開了他的皮膚。血液從傷口流出，光明星明白刺客自己將要面臨的是什麽，他停止了一切可能引起誤會的行為，身周的光芒斂入體內，手中的長弓扔在地上。

　　“最沒有長進的就是你了，光明星，”沙啞的聲音在嘲笑他，光明星屈辱地咬緊了牙關，聲音的主人走到他面前卻讓他驚愕地瞪大了眼睛——但他的神色對女孩來說早已經算不上新鮮了， 她繼續數落道，“攻擊的時候不能防禦，防禦的時候不能攻擊，速度快的時候攻擊威力小，威力大的時候速度太慢……你這種除了偷襲之外一無是處的能力居然還能到達五級，真是所有五級異能者的恥辱。”

　　光明的眼睛越瞪越大，幾乎要崩裂了眼角。

　　“但是我不會殺你，或者說正因為這些我才不殺你。”女孩絲毫不在意他的臉色，輕輕地說道，“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這個問題的答案一直深深地藏在光明星的心中，一直在折磨他的靈魂。

　　“因為……稀有動物需要保護……”光明星顫抖著說出這句話，就如同在撕咬他自己的心臟，好像一股氣堵塞胸口憋得他想要吐血，但他無論如何都不敢把血吐出來。因為面前的女孩一直在看著他的眼睛，她的眼睛放射出幽深血色光芒，好像是一條通往另一個世界的窗口。

　　對光明星來說，另一個世界就是地獄。

　　“很好，你還記得。”

　　女孩滿意地點了點頭，伸出一根手指點在額頭上，向下壓。光明星順著她的力量，緩緩地、艱難地顫抖著跪在了地上，把臉貼在乾燥的泥土上，匍匐著向女孩表示最卑微的臣服。

　　“跪在這裡，不要動。”

　　女孩從他身側走過，腳步聲漸漸遠處。光明星就這麽跪在地上，把臉貼在泥土上，等待著頭頂的霧氣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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