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越不光喝酒,還一次性喝兩杯。
一隻杯子喝完,便端起另一隻杯子,“敬胡坤!”
胡坤犧牲,換來的一等功全軍區通報。在坐的沒有人不知道胡坤是死在了疆南,尤其是各防化單位,還開展過專門的典型學習,童雲飛幾個肅穆端莊:“你等等!胡坤和我們大家都相識。這杯酒,我們得分了。”
“少搞批發,一人敬一杯!”楊越二話不說,仰脖就喝幹了杯裡的酒。那多出來的杯子在桌上轉了一圈,兩瓶酒不夠,張朝封又叫了一瓶,這才算作罷。
楊越坐下來,酒勁一衝頭,眼淚鼻涕就一起下來了。在座的除了十六師的,別人根本不知道胡坤犧牲的時候具體什麽情況,楊越把當時的情景一描述,幾人沉默不語,禁不住直歎氣。
這頓酒喝了兩個多鍾頭,好酒總共喝了四瓶半。結帳的時候,楊越的舌頭都打了結。這是他到十六師以後,唯一一次喝醉。好在他們可以直奔綜合演練場,不用回師直營區。
楊越倒頭睡到了吃晚飯,起床集合的時候,牛再栓瞪了他一眼,你這是活得不耐煩了,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喝酒可以,可用得著喝那麽多?
楊越笑笑,有點萬念俱灰的意思。
十三支隊伍在兩天之內全部到齊,來得最晚的是全疆軍區防化團,這六支隊伍姍姍來遲,和三年前一眼,仍舊是一副眼高過頂,看誰都看不順眼的模樣。十八師來的是一個年輕的中尉,學院兵帶隊,另外三個隊員也很年輕,都是義務兵。他們幾乎和防化團前後腳到,但是營房還被防化團二營的搶了,說是分給防化團二營A隊的帳篷早上太陽太大,非常刺眼。還說十六師安的什麽心思,盡搞盤外招。
負責協調工作的張朝封差點跟防化團的打起來,你們特麽禦林軍,還有沒有點素質?你家睡覺開門開窗戶的啊?門簾子一擋,別說太陽,就算有人在你門口放個閃光震撼彈你能感覺到?
純粹矯情的神經病。
楊越一聽這情況,當場就衝到防化團二營A隊的人群裡,揪著那中尉隊長的衣領子往地上一摜,你特麽哪裡爬出來的臭蟲?識相的趕緊拿著你們的東西給老子從十八師代表隊的帳篷裡滾出去!
十八師的帶隊中尉連忙擺了擺手,說算了算了,換就換了。
楊越堅決不同意,這些營房布局是他和張朝封帶著一排一尺一尺、一米一米丈量出來的,你說換就換?那中尉也是牛逼上了頭,擼袖子要乾架。
楊越二話不說,照那傻比的臉上就是一拳,兩人抱在一起,從帳篷裡滾到了帳篷外,防化團的一堆人要上來幫忙,張朝封冷笑一聲,吹哨子,防化連集合。楊越在防化連的心目中的地位,僅次於牛再栓,連仇幾滿都壓不住。林曾雪中午喝醉了,晚上沒去趕場子,要不是他及時趕到製止,這場群架一旦打起來,怕是要把防化團的二十幾個人打得當場住院。
牛再栓正陪著裁判組在司令部食堂吃飯,鄭書叢慌慌張張地跑來找牛再栓,說是副連長又惹禍了。
牛再栓摸著自己的板寸頭,跑到司令部值班室拿起電話一問,氣得一拳差點把電話機給砸了。酒也不喝了,鄭書叢把他送回綜合演練場,老牛直接把楊越拖到了他的帳篷裡,關起門來聽令哐啷好一頓打,那聲音在門外站崗的兩個哨兵聽了都直哆嗦。
連長乾副連長,這場面想都不敢想。
楊越一聲沒吭,老牛給人幹了一個鼻青臉腫,眼睛都快要噴火了。
破罐子破摔了嗎?
楊越站得筆直,字正腔圓,大氣凌然:動誰都可以,但是動十八師,就是打我十六師防化連的臉!這是我的底線,誰碰我底線,我跟誰沒完。
為啥呀?因為胡坤!?牛再栓閉著眼睛叉著腰,就特麽你講義氣!
楊越的嘴角抽搐著,那一塊被一拳頭差點打飛兩顆槽牙,青紫色在燈光下反著光。牛再栓捂著額頭,老子現在去調解,你給我老老實實地待在帳篷裡面壁思過,再敢亂來,我親自扭送你去軍務科報到。
蠢貨!
防化團帶隊的是齊副團長,全疆軍區防化單位數得上號的人物。雖然都是中校,但是在他面前,連林曾雪都快要說不上話了。兩人中午還把酒言歡了一個半小時,這會兒事情一出,齊團副當時就鬧著要上報軍區,這才來第一天啊!你十六師什麽意思?下馬威嗎?
林曾雪好說歹說把人摁在了帳篷裡,牛再栓一進門,二話不說,先賠著笑臉,連說三個對不起。林曾雪在一旁敲邊鼓,說楊越的好話,“這小夥平常挺懂事的,這次肯定有誤會。”
“誤會?”齊團副兩眼一瞪,“有誤會就要打人了?有什麽事不能商量的?來來來,找你們師長來評評理!”
林曾雪連忙打圓場,“這又何苦呢,為這點事叫領導,事情鬧大不好。”
齊團副點點頭,“行!不鬧大也行!你的人必須道歉, 深刻道歉!”
牛再栓嘿嘿嘿地笑:“我是十六師防化連連長,我這不是來登門道歉了嗎,齊團副你看行不行?”
牛再栓一邊說,一邊朝後擺了擺手,跟著來的仇幾滿連忙道:“齊副團長,我們雙方確實是誤會了,是我們的營房建設工作沒做好,這樣吧,明天我們就把你們二營的營房重新規劃一下,保準讓他們滿意。”
牛再栓使勁點頭:“實在不行,就住在我連部帳篷裡,那條件是不錯的。”
齊團副搖了搖頭,心裡的氣雖然沒那麽容易消,但牛再栓貼著臉來讓他扇,態度實在沒法挑剔。好就好在二營A隊沒吃多大的虧,在人家十六師的地盤上,鬧僵了也不好。
“算了,我們的人也有錯,就這麽著了。只是以後,有什麽事大家多溝通,別鬧得跟生死冤家似的。”
“一定一定!”牛再栓心裡暗喜,從防化團的營區裡出來,連忙又讓炊事班晚上加了個班,煮了一鍋雞蛋肉絲面給防化團的人加個餐,算是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