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霧起於東南方,而簫聲,也是從那裡飄出的。
谷頂的眾人看在眼裡,臉上都浮出複雜的情緒。八百裡荒川大地上,沒有什麽新鮮事,他們都是元老人物,見多識廣,自然知道這是何故。
魚知樂眯著眼,目光閃爍不定,心情似乎不怎麽好。
“那小家夥晉入六境後,好幾年沒擺出這副架勢了。今年這麽早就出手,看來,他是志在必得啊……”
有魚部把勝負押在丹青道三人身上,純粹比拚修為的話,應該說優勢很大。然而,簫聲和林霧一出,魚知樂暗暗替那三人捏把汗。
伏天辰坐在旁邊,蹙眉說道:“巫蠱、巫蠱,咱們荒族祖先的秘術漸漸失傳,好在還有兩個部落修煉蠱術。至於最考驗天賦的巫術,也就只有他能領悟神韻。”
巫蠱之術,其實是兩種秘術的合稱。養蠱蟲噬咬敵人,這是蠱術,巫術則不同,它是修煉某種神秘力量,對人、事物和環境等進行控制影響的法術。
巫術的力量異常強大,但各類巫咒知識玄奧晦澀,別說是精通巫術,荒族天才們連涉獵入門都難做到,因而,這些年幾乎無人學巫,這門古法神通只能記載在典籍裡。
仰之彌高,鑽之彌堅,真正能掌握巫術力量的,並非在座這些族長元老,而是谷裡那名青年天才。
那人利用簫聲,傳播巫術秘語,進而施出一場濃鬱大霧,將整個峽谷籠罩在內,茫茫一片,不僅包圍了所有參試者,也屏蔽了谷頂眾人的神念感知。
不得不說,這霧巫之術,可比毒蠱東風破厲害多了。
空骨部的族長燭九陰站起身,負手掃視著眼前的白霧,毫不掩飾得意之情。
“犬子能百戰百勝,憑的絕不是運氣。既然他參試,你們的人就得有對抗大巫的心理準備。”
原來施展巫術的是燼。
年紀輕輕,就能睥睨荒族群雄,令無數人畏懼,燼能如此強大,是有其道理的。這道理,就是古老的巫術。
軒轅大風坐在角落,攥著拳頭,心情也很沉重。
他現在已經知道,任真並非荒人,而是中原強者,所以他更擔心,擔心任真大意輕敵,低估了荒族巫術的威力。
他深吸一口氣,幽幽說道:“燼每次動用巫術,都會大開殺戒,這次連霧巫都釋放出來,遮蔽咱們的視線,恐怕是不想被看到他的血腥手段吧?”
如魚知樂所說,燼擺出這副架勢,儼然是要趕盡殺絕,把所有對手暗殺在霧裡,胃口未免太大了。
燭九陰聞言,眼裡鋒芒畢露,倨傲地道:“這不能怪犬子心狠手辣。要怪就怪昨天,有人徹底激怒了他,那就得付出代價!”
……
……
峽谷東南角。
牧野和伏天念抵背而立,警惕地環顧著四周霧氣,臉色都很難堪,滲出不少汗珠。
依照任真的叮囑,軒轅、戰歌和影月三部,擺成品字陣型,緩緩向前推進。這陣型的防禦力極強,一路上,他們都平安無事。
就在剛才,他們好不容易找到水晶,正準備商量如何分配,便聽到簫聲響起,緊接著,疾風裹挾著濃霧,朝他們撲來,湮沒其中。
很快,牧野聽到霧裡陸續傳出慘叫聲,此起彼伏,顯然是隊友們被殺害。他急忙催動真力,驅散走周圍霧氣,卻只找到伏天念,至於其他夥伴,連屍首都沒發現。
看似強大的陣型,瞬間被化解無影。
這兩人都是部落核心,他們見識不凡,猜到是燼在暗中作祟。燼不僅精通巫術,而且輕功身手敏捷,很擅長刺殺之術,他躲在霧裡殺人,神出鬼沒,敵人極難招架。
還好牧野和伏天念都是天命武者,實力強勁,燼自知不易殺死他們,遲遲沒有動手,一直藏在霧裡,等候出手良機。
牧野攥著大刀,掃視前方白霧,低聲鼓勵伏天念,“別害怕,其實我也是七境,只不過稍微隱藏了氣息而已。只要咱們別松懈,燼不敢跟咱們硬拚!”
【賊尷尬,我在寫這段時,忘記牧野已在龍澤破境成功,也是七境了。其實有五個七境,燼、任真、齊先生、薑小白和牧野。】
伏天念嗯了一聲,眉宇間充滿憂慮。
她開始擔心任真的處境。
在龍澤城裡,任真買走燼心愛的女人,燼肯定懷恨在心,想辦法報復任真,現在正是最佳時機。霧氣籠罩峽谷,一旦燼伺機刺殺他,恐怕他凶多吉少。
“咱們有九個人,都被燼偷襲成功。他身旁只有兩個人,能逃過這一劫麽?”
她忍不住說出來,想從牧野口中聽到肯定的答覆,能讓她安心一些,然而,牧野歎息一聲,苦惱地道:“我也在擔心他……”
他倆當然知道,任真非常強大,但問題是,燼實在太可怕了。此人不止身手敏捷,而且精通巫蠱,如今又順利破境,無論怎麽看,都絕不遜於任真。
百分百勝率,真不是靠財力刷出來的。
伏天念咬著嘴唇,沉默一會兒,說道:“燼遲遲沒動靜,應該已經放棄咱們,轉而去殺他了。咱們不能停在原地,必須四處走動,這樣才有可能碰到他。”
她的判斷很正確,此時,燼確實已離開這裡,到處尋找任真的蹤影。
他並沒急著搜索水晶,因為在他看來,只要把所有人困住,乃至都殺死,到最後,哪怕手裡只有幾塊水晶,他也是獲勝者。
他最想殺死的人, 就是任真。
這些霧氣對別人有用,但對施巫者本人無效,他疾馳在峽谷各處,很快,在一棵古樹下發現任真。
任真背靠大樹,正盤膝而坐,沒有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而是閉目養神,很沉得住氣。
他清楚,時間還很充足,沒必要急於搜尋水晶,那樣太浪費精力,還不如最後搶現成的,掠奪別人的成果更輕松。
而且,林霧一起,他就敏銳地意識到,一場暗殺已經悄然開始。既然有人能布下煙霧,遮掩眾人視線,他肯定也會像先前的自己那樣,躲在暗處盯著目標。
這時候,如果他再四處晃悠,無異於送死。
他心裡有些苦惱,暗道:“唉,我的天眼要是沒瞎,那該多好,剛好能派得上用場。這雕蟲小技,哪能瞞得過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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