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招平沙落雁,最能體現狂骨訣的核心精髓,那就是乾淨利落,不準有任何贅余的動作。唯有如此,才能保證快到極致,以最完美的方式殺傷敵人。
之所以能達成這樣的效果,是因為狂骨訣不拘一格,挑戰人體極限,為了追求理想效果,連任何匪夷所思的動作都想象得出,所以在常人眼裡,它看起來詭異而誇張。
白九玄並非不夠強大,作為準八境強者,他縱橫江湖多年,可謂身經百戰。換作絕大多數人,都難以將其一擊重創,事實上,他也沒有懈怠大意。
即便如此,他仍無法預想到,任真不躲不避,甚至都沒轉身,而是以如此方式,連攻帶守,在同一瞬間內,回贈如此鬼魅的一劍。
不止鬼魅,關鍵還是太快了。
這半年時間裡,任真閉關跟百目天王纏鬥,提升幅度最大的並非境界,而是身手步伐。能閉眼在上百道斬擊下遊走,這速度豈是鬧著玩的?
哪怕重來一次,以白九玄固有的身法,在一刀斬出之際,也未必能撤身躲過去。
他摔到後方地面上,拄著杖刀半跪起來,被劃破的眼部鮮血直流,道道血痕滑落面頰,血腥而猙獰。
在劇痛和憤怒的雙重作用下,他渾身不停顫抖,感知到任真所站的位置,歇斯底裡地怒罵著,嗓音似惡鬼淒厲。
“你這小,竟敢卑鄙暗算,刺傷我的眼睛!”
跟敵人交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哪有卑鄙暗算之說,他只是技不如人,萬般痛苦之下,通過辱罵來發泄恨意罷了。他眼睛已瞎,除了罵人,還能怎麽著?
任真聞言,淡漠一笑,沒有回應,繼續面朝向雲胤。
這招平沙落雁,如浮光掠影,極詭異又凌厲,只要不被提前預判到,即便是八境的雲胤,也不可能在瞬息之間,衝過去替白九玄抵擋這一劍。
在絕對的速度面前,大宗師同樣無能為力。
更何況,雲胤剛才也心生得意,以為憑他們的聯手,足以將任真輕松製服,絕想象不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這正是任真的目標:在最短時間內重傷白九玄,免得此人礙事。現在,他的目標達到了,白九玄被刺瞎眼,已經沒法再構成威脅。
雲胤驚怒不已,當著自己的面,任真將他的心腹一劍刺瞎,豈非令他的大宗師威嚴掃地。
他臉色冷峻,眼神鋒利如刀,迸發出震懾人心的威壓,施加在任真身上。
“狂骨分身訣……這就是你來荒川學的本事?”
場間空氣凝固,氣氛壓抑到極點。
任真不置可否,按劍答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我不否認,你的修為能穩穩勝過我,擁有內力優勢,但我若想逃走,你也留不住。”
雲胤處於八境上品,是浸淫已久的老牌大宗師,跟任真隔著一道難以逾越的門檻。任真跟他正面硬拚的話,即使不在招式上落敗,也會在內力方面吃虧。
他最大的優勢在於速度,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可以跑,沒必要非得在今天跟雲胤死磕。
聽到他的自信話語,雲胤冷笑一聲,“你剛才一劍確實挺快,但用在我身上,還差得遠呢!”
說罷,他飄然而起,渾身散發出玄妙氣息,化作一道疾風,掠向任真。倏忽之間,他降臨到任真頭頂上空,揮起木杖砸落下來。
別看那條木杖纖細,似乎很容易折斷,不堪一擊,但在雲胤的真力裹挾下,卻宛如雷神巨錘,劃過空中時,渾厚內力使得空氣擠壓變形,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
任真感受到它的威力,情知不宜硬扛,身形急遽倒退,試圖躲過這一擊,雲胤見狀,迅速調轉木杖攻擊的方向,挾著恐怖威壓步步緊逼。
不得不承認,剛才的話並非誇口,他身軀確實很矯健,輕功凌厲逼人,在追逐任真的過程中,不僅沒被甩在後頭,反而漸漸拉近距離。
任真在風中疾馳,感知著雲胤身上流淌的那股氣息,神情微凜。
“不愧是薑小白的師尊,他那種以清風裹身的輕功,就是你教的吧?”
他跟薑小白交戰國無數次,能清晰地看出,對方的身手之所以跟自己媲美,一雙鶴翼固然功不可沒,但最大的秘密還在於某種清風步法。
果然,這是出自雲胤的絕學。
同樣的步伐,被這位大宗師施展出來,威力不可同日而語,不是薑小白所能比擬的。雲胤銀發飛舞,處於飄飄欲仙的狀態中,仿佛真的變成一陣清風,跟虛空融為一體,不受任何阻力。
雲胤揮杖追來,眯眼說道:“白九玄說過,在神農大典上,你跟小白難分伯仲,身手還沒法超越他。怎麽才過半年,你的速度就提升到這種地步!”
他自然比薑小白更快,但任真經過死亡磨煉,也已今非昔比了。在如今世上,即使還有人能追得上任真,也肯定不會是眼前的雲胤。
“想知道答案?來追我啊……”
任真雙腳踏空,腿部噴薄出滾滾真力,在風神步的加持下,速度陡然加快,將正在縮小的距離再次拉開。
他真不相信,雲胤能追得上自己。
雲胤臉色驟沉,意識到任真也沒吹牛,他的速度確實比自己快,再這麽追逐下去,自己肯定會被甩在身後。這樣不是辦法,必須得出手攔住他。
一念及此,他拋出手中木杖,隔空砸向任真。
以神念馭器, 有利也有弊,利處是能擺脫空間限制,幫他進一步追近任真,爭取拖住任真奔跑的步伐,弊端也很明顯,隔空駕馭,木杖上的真力減少,殺傷力自然也會打折扣。
聽到木杖破空而來的風聲,任真並未放緩腳步,也沒有揮劍迎擊的打算,心道,既然這樣,那就試試我閉關的成果吧!
他的眼睛雖然看不見,神念感知卻空前強大,心眼已開,哪會忌憚對方的隔空打擊。
當木杖從左上方砸來的那一刻,他身軀倏然閃開,提前奔向右側,速度沒受任何影響。
雲胤見狀,初時不以為意,駕起撲空的木杖,剛剛調整方向,準備繼續砸過去,還沒激射向前,任真就已預見到下一擊的方向,提前改變奔跑位置。
木杖不斷調整著,任真也在空中靈活遊走,像是一隻狡猾的泥鰍,任人如何費力抓捕,也捕捉不到他的蹤影。
漸漸地,雲胤察覺出端倪,神色微變,“你該不會也修煉心眼了吧?”
他這時候才想起,去年在長安大戰中,任天行面對三大宗師的圍攻,也曾靈活閃躲,遊刃有余,能提前預判出攻擊的方向,令三人無可奈何。
那副情景,跟今日有些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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