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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長生真人率領下,道家徒眾紛紛進太陰陣,虛空原先的位置上,依然還留有一撥強者,未曾行動。
這些人清一色銀甲白袍,手持長槍,威武雄壯,赫然是陳慶之的白袍軍。
剛才二聖截江,令南晉主力損失慘重。陳慶之當機立斷,命令主力大軍在南岸休整待命,等武修們掃除北岸的巨大威脅後,再開拔渡江。
不止山上有武修,山下軍營也藏龍臥虎。
陳慶之麾下有七千精銳,隨他馳騁疆場多年,殺出白袍軍的赫赫威名。這支最強之矛,便是由眾多武修組成。陳白袍一身是膽,既然北岸出現勁敵,他自然要親自上陣,來會會北唐群雄。
在白袍軍前方,一名中年男子抱胸而立,英氣逼人。
此人身高八尺,眉目俊朗,體格健碩,同樣披一件白袍,威風凜凜。他手裡握著的卻非長槍,而是一根銀色鐵管,不長不短,似棍非棍,似簫非簫。
聽到任真搦戰,他邁步向前。
兩人素昧平生,任真站在唐軍最前方,凝視陳慶之的雄偉容姿,忍不住暗歎,此人儀表非俗,流露英武氣概,跟說書人稱頌的趙雲頗有神似,不愧是一代名將。
讚歎歸讚歎,任真鬥志昂揚,並不會心生畏懼,如無數庸碌將士那樣,未戰先怯,千軍萬馬避白袍。
古往今來,歷史上不少名將之所以一戰成名,揚名立萬,正是因為他們能克服常人不敢想象的困難,戰勝強勁的敵人,最終完成不可思議的奇跡。
對手越強,越考驗一個人的意志和能力。強強交鋒中,失敗的那位就會成為墊腳石,用自身累積的一世功名,將勝者送上巔峰。
眼前就是這樣。
陳慶之百戰百勝,被民間尊為白袍戰神,儼然是一副不可戰勝的形象。而任真,所有名望都基於長安之行,在戰場上未立寸功,只是個初出茅廬的新人,無法跟白袍相提並論。
對他來說,擋在面前的是最難跨越的高山,同時,也是世間最大的一塊墊腳石。
關鍵在於,他邁的步子夠不夠大,能否將陳白袍踩在腳下。
任真內心很激動。今日只要打敗陳慶之,終結對方的不敗神話,他就是真正的出道即巔峰,還是戰爭史上的最巔峰。
他攥著拳頭,再次說了一遍,語氣堅定。
“陳白袍,可敢一戰!”
陳慶之隔空對視,目光古井無波,淡淡道:“你是誰?”
為將者知彼知己,他當然清楚,眼前這年輕人就是吹水侯。此時故意這麽問,是在攻心,給任真一種強烈的心理暗示。
在戰場上,我就是神,無數人夢想著戰勝我,取而代之。而你是無名小輩,連讓我認識你的水準都沒有,還有何資格跟我對壘叫板?
聽到這種話,意志不夠堅定的將領,往往容易自卑挫敗,重新溫習敵人的強大,心氣被磨滅大半。
任真聞言,微微一怔,有點意思。
他盯著陳慶之身上的白袍,嘴角挑起,笑道:“戰場上穿白袍,很容易弄髒的,還是我幫你脫下來吧。”
說著,他雙手一伸,左右手腕各有紅光閃爍,刹那間,兩片血色長劍出現在掌間。
正是他的本命,六合劍。
斜谷會戰後,此劍出世不久,就被他一分為二,一片化作劍鐲,隨身攜帶,另一片則送給顧海棠,兩者相互感應溝通。
這次出征,海棠被留在皇宮裡,潛心養傷,六合劍派不上用場,她又擔心他的安危,於是便將另一片還了回來。
時至今日,六合劍終於能合二為一。
陳慶之神色微變,感知到劍身的冷冽殺機,問道:“你用的是雙劍?”
於劍道而言,貴在精一,最忌貪心駁雜。大多數人畢其一生,連一劍都練不好,更不用說雙劍,這就相當於歧途,不僅不會練出太大威力,反而徒有虛表,枉費心神。
所以他有些驚訝,任真竟沒被長輩勸止,還敢修煉雙劍。
任真看著他手裡那根鐵管,反問道:“你這又是什麽兵器?”
陳慶之凝眉,沒有回答問題,說道:“你自取其辱,我可以成全你,不過,咱們稍後再決戰。”
任真詫異,“為何?”
陳慶之轉頭,視線移向右側,神情崇敬,“道祖十余年未出手,今日豈能錯過?”
……
……
十余年未出手,這個說法不夠準確。
上次在長安城外,長生真人還曾跟顏淵大動乾戈,雙方連拚十字,將顏淵震退一十三步。但那場決鬥沒有外人旁觀。
像今日這樣,他在大庭廣眾下出手,確實是十余年來頭一次。
那柄桃木劍一出,意味著道祖要動全力,誓殺儒聖。
太陽陣中,長生真人罡步向前,速度並不快,但身軀輕忽飄渺,讓人捉摸不定。趕至董仲舒面前時,他右手掐訣,左手揚劍,劍指青天。
道家也有劍。
道家之劍,跟兵家之不同,重在明天道,而非體術,更非凌厲殺伐。
他們的劍多用桃木雕刻,粗鈍無鋒,這便是主動放棄形,不以鋒芒傷人,這樣才能專心凝意,修煉自己的道。
眼前這把木劍,名為五鬥米, 它就是長生真人的道。
那麽,何為道?
長生真人手腕微抖,神采飛揚,嗓音清越,“聽說劍聖北歸後,曾悟劍十如來,令萬劍來朝。可惜,他今日不在場,無法印證高下。”
話音未落,場間眾人已是目瞪口呆。
只見那木劍高擎,竟在虛空凝出無數道青色劍氣,整齊排成數十排,如孔雀開屏一般,越往上,劍氣越密集而浩大,彷如擎天的劍鋒,快要倒塌下來。
這副畫面震撼至極。
僅憑一把木劍,就能衍化出萬道劍氣。
這真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劍。
難怪長生真人要跟劍聖印證高下。任真悟出的劍十霸氣絕倫,能號令萬劍,為他所用,同樣氣勢浩蕩。區別在於,任真調遣的都是有形鐵劍,威力有限。
而長生真人這一劍,是以道家法力凝出,蘊藏玄妙難言的真意,絕非朝夕之功。它如同清風一般,精純明淨,不見凌厲殺氣,但沒人敢懷疑它的威力。
不僅如此,兵法有六如,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難知如陰,動如雷震。
場間另外兩位大宗師,一者其疾如風,一者難知如陰,皆登峰造極,成就各自追求的極致。
而長生真人這一劍,沉穩從容,並不追求速度,而是如森林一般,徐徐展開,以縝密而華麗的姿態面對敵人。
這正是其徐如林的完美演繹。
有朝一日,任真若跟長生真人對決,不知是否敢再喊一聲劍來。
面對這漫天劍氣,董仲舒不禁倒退一步,表情凝重到了極點,驚呼道:“大衍之術……你竟然練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