隴西,顧名思義,位於隴山以西。此地山高林險,便於潛伏隱蔽,乃兵家必爭之地。
女帝蓄養的私軍偽裝成村民,就散布在隴西山野各處。
隴西往東數百裡,就是京城長安。若東北方的北海叛軍大舉南下,攻襲長安,這支親軍能借助隴山之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出,半道截擊敵軍,打個措手不及。
隴西之南,還有一座山脈,叫武山,跟隴山相比,充其量只是小土丘,算不上險峻地形。
早些年,春秋動蕩混戰,武山曾是一夥匪盜的據點,他們在此安營扎寨,打家劫舍。北唐橫掃六國後,這群匪盜被剿除,武山山頭隨之被荒廢。
局勢安穩後,由於鬧過匪患,平民百姓都不願住進武山,乃至前往南方的隴西人,心裡猶有陰影,也不願從此地路過。
故而無人知曉,在兩個月前,有一支訓練有素的衛隊潛進武山,約有三四千人,在曾經的匪盜營寨裡蟄居下來。
這支衛隊整日潛藏不出,除了少數采購物資的親信,幾乎無人露頭下山,意圖隱晦難明。
他們的領,是一個肥胖如豬的中年人,名叫高瞻。
難以想象,在京城享盡錦衣玉食的庸王,如今會落草為寇,藏匿在舊日的土匪老巢裡。
當初,高瞻剛逃出京城,任真便血洗朝臣,令女帝驚慌失措。無奈之下,她采納元本溪的建議,把這樁命案嫁禍在高瞻頭上,聲稱是他妖言惑眾,擾亂民心。
高瞻收到朝中密報後,立即通知南溪山,隻留下部分茶農,蓄養的大部分死士火撤離,隨他來到這座武山避難。
雖是倉皇之舉,高瞻行事縝密沉穩,絕不像演給世人看的那樣憨傻,他選擇武山落腳,自有其用意。
為防不測,他跟北海老家暗中通氣,保持密切聯系,早就根據蛛絲馬跡,猜出女帝私養親軍的行跡。隴西靠近京城,戰略意義重大,很有可能,那支親軍就潛伏在此地。
所以,眼看北海即將趁亂起兵,大戰將至,他沒有率領死士逃亡北海,而是來到隴西邊緣,藏到那支親軍的背後,耐心等候戰機。
敏銳的嗅覺告訴他,武山這處小地方,看似不起眼,將來肯定會爆一場大戰,足以影響全局。
前不久,朝廷主力南下後,北海方面主動派來信使,告訴他會有一支奇兵北上,跟他匯合一處,偷襲剿滅女帝的私軍。
信使所說的那支兵馬,就是王桀所率的幽州衛。按照王桀最新來的軍報,他們即將到達武山。
確認時間後,高瞻父子不敢拖延,立即命令手下收拾行囊,將事先為王桀籌措好的糧草裝上車,準備合兵進擊。
此時,他們收拾妥當,正潛伏在山間密林裡,等候王桀的到來。
數月清苦度日,世子高基消瘦不少,他父親的一身贅肉卻絲毫未減,反倒顯得更富態了。
高基倚在一株大樹下,嘴裡叼著草杆,目光則盯著遠方山下的大路,“爹,我還是覺得這事不靠譜……”
庸王高瞻帶著鬥笠,靠在旁邊閉目養神,悠然道:“待會兒動手的又不是你,你就甭操這些閑心了,安安穩穩地當你的少主吧!”
高基聞言,瞥一眼父親下巴耷拉著的贅肉,有些不安,“憑咱們這點人,真能鬥得過他們?王桀不是說了麽,他們足足有五萬精兵!”
高瞻表情波瀾不驚,答道:“五萬又如何?擒賊先擒王,只要我出手,把樓鶴那小子殺了,軍心立時渙散,誰還敢跟咱們為敵?”
聽這對父子的話意,要跟那五萬人合並是不假,卻並非聽樓鶴和王桀調遣,而是想取而代之,將他們一口吞並。
如此來看,他們藏在這裡,是要伏擊王桀所部。
高基嘿嘿一笑,“這倒是。休說樓鶴王桀之輩,就算是八……”
話沒說完,高瞻陡然睜眼,狠狠一瞪。高基明白他的意思,歎息道:“咱們被軟禁在長安,一直裝傻裝孫子,沒能攢下家底,事到臨頭,也只能全靠你了。”
高瞻沒投靠北海,是很明智之舉。這些年,他羈留京城,無法控制北海祖地,雖然都姓高,都是正統皇家血脈,但說白了,只能算是盟友,他並不是北海的主人。
手裡沒兵,腰杆子就不硬,如果他去北海避難,就屬於寄人籬下,看人臉色行事,最多被人當成號召伐武的大旗,不可能獲得實權。細想起來,其實跟在京城無異。
他胸藏野心,覬覦天下,豈會甘心俯稱臣,所以才藏在這裡,打算先把王桀的兵馬奪下,作為積蓄實力的第一步。
見兒子面露沮喪,他拍拍肩膀,鼓勵道:“這麽多年都熬過來了,還有啥好怕的?有我在,這就足夠了!”
他微微一笑,眼神桀驁,透著強大的自信,跟以前判若兩人。
忽然,他臉上笑意驟散,起身凝望著北方,如臨大敵。
高基見他反應激烈,不由問道:“怎麽了?”
高瞻眼眸眯成一線,表情變幻不定,“北方有兵馬趕來。”
以他現在的境界,感知力非常強大,能捕捉到數裡之外的氣機波動,自然能現,那一道道氣息正在朝自己趕來。
高基大驚,連忙起身,“從北方來?難道是武氏的親軍有所察覺,前來圍剿咱們?”
如今這時節,北唐境內缺兵少將,有兵馬從北方來,極可能是那支親軍出動。高基整日擔驚受怕,難免會以為,對方是衝自己而來。
高瞻繼續感知著,神情愈凝重,“讓兄弟們藏好,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露面!”
他躲在暗處,很容易感知到那支軍隊,對方大概也有人在感知此處,他們一旦暴露,戰鬥在所難免。憑手頭這點兵力,他看不到獲勝的希望。
高基傳完軍令,緊張地問道:“怎麽樣?究竟是誰的兵馬?”
高瞻皺眉,感知片刻,不禁倒吸一口冷氣,“怎麽會……是他!”
他不敢相信,坐鎮京城的蕭鐵傘,竟會領兵來到這裡。鐵傘出馬,如果真是衝他而來,那麽,麻煩就大了。
高基不明所以,急得直跳腳。
高瞻確認感知無誤後,坐回石頭上,額頭滲出汗珠,“難道我們暴露了?不可能啊……”
他困惑不解。
高基坐立不安,如驚弓之鳥,焦急地看著父親,催促道:“到底該怎麽辦?你趕緊話啊,等到敵軍趕來,咱們想跑都跑不了!”
隴西親軍有數萬人,而他們父子只有三千死士,根本不夠對方塞牙縫,更別說拚命。雙方一旦相遇,他們只有逃命的份兒。
高瞻坐在那裡,沒有要逃的意思,還在盤桓猶豫,“要是抓咱們,只需出動親軍就行,沒必要勞駕蕭鐵傘親臨。能讓他放著京城和女人不守,我有這麽大的面子嗎?”
他隱隱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同尋常。
“不對, 這應該是場意外。如果親軍南下作戰,必須要取道武山,很可能他只是路過。而我們的位置隱蔽,跟大路也有一段距離,只要別自亂陣腳,就不會被他們察覺。”
他臨危不亂,分析著其中的可能性,迅決定按兵不動。
這時候如果撤退,反而更容易暴露蹤跡,引蕭鐵傘來追殺。
他捋著稀疏胡須,想著其中關節,手忽然一顫,瞳孔裡寒光綻放。
“糟了!王桀也正在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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