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匆匆寫完,最後一句用錯詞匯,很不嚴謹。正確的說法是,任真要發動兵變,而非兵諫。一字之差,詞意全被扭曲,應該用兵變才對,現已糾正,請知悉。)
換言之,他將率軍叛離朝廷,廢黜女帝及其黨羽,奪走皇權。
聽到這句話,北海眾人震驚無語。
從國戰爆發,到群雄伐武,任真一直扮演朝廷柱梁的角色,南征北戰,為穩定朝局而廝殺。
直到今日,在北海眾人面前,他首次嶄露野心,要跟朝廷決裂。
此時,他們終於意識到,孔文舉的指責何其謬誤,任真並非真的想當女帝鷹犬,而是隱忍蟄伏,擁有自己的立場,只是在等待時機而已。
兵變一起,武氏皇朝傾覆,吹水侯取而代之,把持朝政,又哪來的保住烏紗帽一說?
孔文舉臉色難堪,僵滯良久,不甘地爭辯道:“我看你是見風使舵吧?眼見義軍勢大,武氏皇朝將要倒台,你又叛變倒戈,企圖渾水摸魚,竊取義軍戰果,如此行徑,有何忠義可言!”
有人偷偷拉扯他的衣衫,提醒他別口無遮攔,激怒任真,卻被他無視,擺出一副不畏強權的姿態。
話糙理不糙,他說的正是眼前形勢,也符合當日楊靖的規勸。任真此時發動兵變,怎麽看都像是背棄舊主,趁火打劫。
任真若有所思,淡淡說道:“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我確實要發動兵變,不過,並非畏懼義軍的聲勢,想渾水摸魚。恰恰相反,在兵變之前,我會先平息紛爭,讓北唐恢復安定。”
這話比較委婉,就相當於在說,你以為我害怕你們?老子先把你們擺平,再殺回京城!
話音落下,人群開始嘈雜起來。
他們總算明白,任真為何要奇襲北海了。聽他的意思,此行目的仍然是要平叛,不過並非聽命於女帝,而是先穩定北唐,再回京奪權,次序不同罷了。
他想替魏錚昭雪,不代表他支持各地起事,挑起內亂。
社稷最重,推翻女帝,由他去做就夠了。
不知從何時起,人群後方來了五名老者。聽到任真這番話,為首的那人啟齒,嗓音渾厚有力,蓋過了嘈雜議論聲。
“你的野心太大,竟要跟全體義軍為敵。我們北海起兵,四方豪傑紛紛響應,是替天行道,鏟除竊位的武氏,而你呢?你想鎮壓義軍,無非是擔心,大家妨礙你篡權罷了!”
眾人循聲望去,見到說話的那名老者,紛紛躬身行禮,齊聲道:“恭迎老祖!”
任真心頭一凜,凝視著老者,情知這就是高家老祖,高明。
高明負手前行,目光落在任真身上,流露出震懾人心的霸氣。
“民心難違,不義之師必敗。我們高家乃正統皇族,造福大唐,因而能一呼百應。至於你,不過是弄權得志的小輩罷了,就算兵變成功,也跟武清儀無異,是亂臣國賊,仍會被萬民討伐!”
他傲然而立,跟任真遠遠對峙,並未因北海被圍,露出絲毫怯意,談吐間盡顯與生俱來的皇族氣質。
他說的這些話,正是任真沒殺回京城、來到北海的原因。
見高家族老們現身,任真松了口氣,知道自己的計劃成功了大半。
他之所以選擇來祭拜,站在這裡跟眾人辯論,就是想把高家的掌權者引來,指定談判場所。當著北海文人的面,把他的來意說清楚,黑白忠奸,由這些人共同見證,便能堵住悠悠天下眾口。
“前輩說得很對,我如果擁兵自立,登基稱帝,就跟武清儀無異,天下有志之士,還會群起伐之。生為唐人,我不會行叛亂不忠之舉,等我兵變後,擁立的就是高家後人!”
高明聞言,頓時怔住,有些失神地看著他。
任真侃侃而談,“但是,同樣是皇族血脈,卻並非任何人都能繼位,君臨天下。高瞻不夠格,你也不行。你們高家起兵,想奪回祖宗基業,其實不就是為了利益?”
高瞻奪走北海大軍,取代高士誠,此事已傳回北海。高家無可奈何,事已至此,他們只能順水推舟,轉而擁護高瞻。畢竟,高瞻是皇族嫡系,由他繼位,北唐也算是重回高家手上。
任真瞥那幾名老者一眼,繼續說道:“至於其他義軍,固然有大批忠義之士,想推翻暴政,擁立明君,但他們何嘗不是各懷鬼胎,為了能謀求富貴,才肯鋌而走險?”
全場鴉雀無聲,沒人出言反駁他。
他目光淡漠,“恕我直言,十六路義軍,都是烏合之眾,趁亂而起罷了,並不會真的服從命令,功成身退。即使你們攻破長安,迎立新君,到頭來,北海仍然群雄割據,淪為亂世。”
要想震懾群雄,讓各路義軍臣服,豈是嘴上說說這麽簡單。由安入亂易,由亂入安難,所謂的義軍,遲早會變成叛亂份子,不得不蕩平他們。
“你們顛覆暴政的初心,是好的,但我不會任由你們打著這個幌子,行混亂割據之實,令戰火燒遍北唐!所以,我剛才說了,兵變伐武的任務,由我去做就行,你們還是安分守己吧!”
他一氣呵成, 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孰料高明不為所動,冷笑道:“侯爺真是慷慨激昂,大義凜然。你口口聲聲說別人爭名奪利,誰敢確定,你自己不是在假公濟私?高家的江山,不需要讓別人幫忙奪回!”
萬眾矚目下,他厲聲質問道:“高瞻乃先帝胞弟,若是連他都不配,還有誰配振臂一呼,當這大唐之主?你若真存忠義之心,就應該歸附北海,而非兵臨城下!”
任真嗤然一笑,諷刺道:“庸王?你說的是那頭自甘墮落的蠢豬?他將皇族恥辱拋諸腦後,在京城跟仇敵為伍,又有何顏面以皇族自居!選他繼位,只會讓天下人笑掉大牙!”
眼見高明想反駁,他毫不停頓,反問道:“我知道,你肯定是想說,自古立嫡不立庶,他是最正統的嫡系血脈,名正言順,除此之外,別無選擇,對吧?”
高明一怔,“不錯,皇位傳承,理應按血脈來定,這是最根本的禮製。他就是唯一的選擇,天下人絕無異議!”
任真瞪眼,厲聲道:“立嫡不立庶,確實不錯,但還有另外一條,立長不立幼!你別忘了,先帝兄弟三人,高瞻只是弟弟,理論起來,也應該擁立兄長高澄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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