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沒有掙扎跡象,這意味著,汪源並非強奸未遂滅口,而是蓄意殺人。但兩人素不相識,絕不至於如此。
從住進客棧的對象看,沒有任何線索指向劉澤天,反倒是任真和莫雨晴兩人,暴露在藺晨的視野裡。
至於最後一條,則充分證明了,管家汪財是被人故意引往現場,恰巧撞見劉澤天,沒有親眼看到後者行凶。
這三條疑點湊到一起,不尋常的意味已經很明顯,其中另有蹊蹺。
汪劉二人聽完藺晨的分析,再結合他一開始道出的結論,將信將疑地問道:“你是說,有人故意偽造了這兩場凶殺案,想挑撥離間,真凶並不是兩位公子?”
藺晨點頭,肯定了他們的猜想。
“這是不是有些荒誕?”劉川楓猶豫片刻,說出心中疑問,“汪源到我府上時,我和犬子澤天都見過他,千真萬確,就是他本人進了蓮兒的房間!”
汪源被殺時,沒有指控劉澤天的目擊證人。但汪源進入劉小姐房間,劉府上下都有目共睹,這是難以被推翻的。
藺晨沉默一會兒,說道:“以假亂真,這正是對方的高明之處。其實我心裡已經想到一種可能,只是目前還無法找出證據……”
汪劉二人不約而同地問道:“什麽可能?”
“易容!”
劉川楓一僵,還沒意識到什麽,主位上的汪惜芝卻神情劇變,渾身抑製不住地顫抖起來。
易容這門絕技,隻流傳在野史軼聞裡,目前江湖上無人精通。不過,早在十六年前,曾有人偶然施展過一兩次,為少數人所觀賞,只是沒流傳出去而已。
那個人,就是任真的親爹,同樣擁有第三隻眼的任天行。
巧合的是,這件秘聞的極少數知情者裡,就有書絕汪惜芝和琅琊閣主二人。此刻,時隔多年再次聽到易容一詞,汪惜芝心頭湧起一股強烈的恐懼感。
他很清楚,易容術是真實存在的。
所以他才害怕,害怕當年被他誣陷的任天行陰魂不散,前來尋他報仇!
“不錯,肯定是這樣!”他有些激動,毫不猶豫地道:“那人就是想嫁禍於犬子,令我背上激化黨爭的罪名,從而實現他不可告人的意圖!”
另一側,劉川楓還是不願接受這個推論,讓汪源輕易洗白。眼見為實,他寧願相信,這是汪家故意殺人,以此恫嚇自己。
“易容之術,荒誕怪談,這樣草率下定結論,將罪名扣到一個不知是否存在的人頭上,我閨女豈非死不瞑目?”
聽到這話,藺晨猛然皺眉,對劉川楓的質疑極為不悅,寒聲道:“怎麽,刺史大人是在懷疑我偏袒汪家?!”
劉川楓雖然意識到失言,還是不甘心地道:“琅琊閣秉公辦案,我絕不懷疑藺公子的立場和能力。但是,咱們應該在抓到真凶之後,再蓋棺定論吧?”
藺晨冷哼一聲,輕蔑地望著他,說道:“我的推論是否合理,還不需要得到你的認可。回京城以後,我會將此案細節一一上報,當然,也包括你此刻的態度!”
這句話等於是赤裸裸地威脅。言外之意,他會向皇帝稟報,劉川楓替子女報仇心切,咬定汪家不肯松口,此人有礙於平息黨爭。
劉川楓噤若寒蟬,不敢再爭執下去,端起瓷碗默默飲茶。
角落裡,任真把這一切看在眼裡,松了口氣。
“藺晨雖然大概猜出原委,但聽他剛才的話意,似乎還沒將情況上報。
只要今夜得手,我的行跡就不會泄露出去……” 這時,藺晨調轉矛頭,把視線從劉川楓轉移到汪惜芝身上。
“劉大人有句話說得沒錯,咱們必須抓到那名元凶。所以,我有個問題想請教汪大人,你必須要如實回答,否則元凶無法落網,你兒子的罪名依然洗不清。”
汪惜芝凜然道:“公子放心,我一定會配合您,將那罪魁禍首繩之以法!”
藺晨眨了眨眼,忽然又望向下首的宮城,“據擒獲的青幫暴徒招供,那夜襲擊刺史府前,宮大人秘密約見他們幫主,下達了暗殺指令。我想,應該是得到汪大人首肯後,宮大人才有這膽量吧?”
汪惜芝緘默不言。這個問題藏著陷阱,他沒法回答。
藺晨繼續試探道:“形勢到了這種地步,汪大人進退維谷,就沒必要再隱瞞了。我剛才說過,只要你肯配合我辦案,陛下會給你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汪惜芝沉吟片刻,決然道:“公子,我可以發誓,夜襲刺史府一案皆是青幫所為,與我二人無關!另外,這問題跟捉拿元凶有關嗎?您為何非要揪住不放?”
事關身家性命, 他斷然不敢隨口供認,將自己陷於死地。
藺晨微微一笑,說道:“夜襲刺史府,此舉激進瘋狂,我覺得這不像汪大人的作風,因此一直懷疑,前去聯絡青幫的宮大人有可能是假的……”
當初任真也是這麽想的,所以才會造成真假宮城的鬧劇。汪惜芝這次一反常態,倒是騙過了這些聰明的對手。
藺晨略微停頓,補充道:“換句話說,眼前的宮大人,也有可能是假的。就跟汪公子一樣,真正的宮城可能早被掉包了!”
話音剛落,劉川楓臉色微變,下意識攥緊拳頭,暗暗戒備。而汪惜芝卻穩坐不動,看不出任何緊張情緒。
因為他知道,那夜宮城前往青幫,就是他派去的,並非別人假冒。
官邸深似海,想在海晏地盤上掉包深居簡出的宮城,難度太大,眼前這位,也基本不會是假的。
既然如此,他當然不必戒備。
“我聽明白了,其實是因為夜襲一案,公子對宮大人有所警覺,此刻是想驗明正身。”
藺晨坦白道:“不錯,這是咱們目前唯一的突破口。”
汪惜芝說道:“您隨便出題來考問他就是。如果他是假的,元凶落網,我的冤屈就能洗清。如果他是真的,咱們便可以放心交談,當然,這也無法反證出,我們就是青幫的幕後主使,對吧?”
反正無論如何驗證,他對宮城都有信心,並且也不會有損失,何樂而不為?
假宮城聞言,神色保持不變,卻是一陣心驚肉跳。
又特麽要給我出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