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陣破境,這就意味著,剛才的戰鬥中,任真一直都在領悟修行。
畢盛想到這點,表情變得極為精彩。面對他的死亡壓迫,任真居然不為所動,還敢心無旁騖地醞釀氣機,這份定力實在太可怕了!
“破境?”他兀自不肯相信,沉聲質問道:“你說你的整座丹田都是氣海,那你破境需要汲取的靈力只會更多,短短一個月時間,你拿什麽破境?”
台下眾人聞言,立即醒悟過來,“對啊!他最近一直都住在荒廢的景山上,沒有靈力來源,拿什麽破境!”
人們議論紛紛,皆以為任真是在危言聳聽,恫嚇畢盛。
任真淡淡一笑,沒有解釋,閉上了眼睛。
他以丹田為氣海,確實需要太多靈氣,按理說修行速度會異常緩慢。
但不為人知的是,他吞噬掉雲遙宗的整座地脈,靈氣之充沛,足以令尋常武修爆體而亡,這正好填充了他丹田內的巨大空缺。
此乃天作之合!
然而,他並未急於求成,立即提升破境,而是苦苦抵擋著誘惑。唯有等契機來臨,狀態臻至巔峰時,一蹴而就,才能真正的順遂圓滿。
所以,從一開始跟畢盛纏鬥,他就有意識地調動肉身潛能,不斷積蓄氣機,同時觀悟畢盛對神魂的駕馭技巧,等候那稍縱即逝的瞬息之機。
現在,是時候了!
砰地一聲,只見任真身軀猛然一震,滾滾白汽從他體內噴薄而出,肆意飄散起來!
在他丹田內,碧綠通透的精純靈力,匯聚成一片汪洋大海,此刻劇烈翻滾著,掀起道道驚濤駭浪,化作無數洪潮,循著周天經脈,瘋狂地湧向全身。
哢、哢,細微的骨骼聲響不斷傳出,強大靈氣熾烈燃燒,爆發出恐怖的能量,澆築進他的每一寸肌膚,與之融為一體,成為真正的一部分。
這一刻,肉身涅槃,神魂升騰!
任真順勢而行,一步踏入第三境!
看著這一幕,人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震撼無語。
他沒有說謊,真的是在臨戰修行,伺機破境!
而現在,他大功告成了!
此時,任真神清氣爽,意境空明,體內汙垢都被一掃而盡,說不出的暢快。
隨心一動,他便感覺到,一股可怕的神魂力量油然生出,想要凌駕周圍的一切!
“這便是神意境嗎?”他嘴角微揚,開心一笑,喃喃自語道:“前世的武俠小說裡講,‘神功大成,舉重若輕’,果然妙不可言……”
另一側的畢盛,臉色陰沉,快要滴出水來。
這場戰鬥之前,他在台下觀看考核,見任真出劍果決,不願多耗半分力氣,他便以為,任真吝惜體力,不擅長持久消磨,這就是致命缺陷。
於是他放棄強攻,選擇了纏鬥。他以為勝券在握,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下,任真只能由他玩弄,無力掙扎。
當然,這只是“他以為”而已。
誰能料到,任真居然願意接受這種纏鬥廝殺,並且會臨陣破境,瞬間拉近兩人的境界差距!
直覺告訴畢盛,這是在玩火,不能再耗下去了。不管能否逼出九劍,他都應該速戰速決,否則可能會付出慘重的代價!
意識到這點,畢盛舍棄先前的傲慢,迅速恢復殺手本色。
“我承認,我確實低估你了,不僅沒能逼你就范,反而讓你得機得勢,又進一步。你成功激起了我的戰意!”
他雙手各持一劍,
踏步上前,眯起的眼眸裡寒光四射,“激怒我的後果就是,我不再執著於逼你就范,而是隻想殺死你!” “殺死我?”任真淡然一笑,諷刺道:“你這個殺手,狠話是真多。我可以告訴你,一切皆有可能,唯獨你戰勝我,就不可能!”
畢盛冷哼一聲,寒聲道:“就算你晉入第三境,那又如何?你我之間,依然有天壤之別。你憑什麽贏我?”
任真收斂笑意,認真地道:“憑我有一劍。”
說這話時,他右手那柄鐵劍脫手而出,飛上虛空,朝畢盛衝殺而去。
神意馭劍,這是他踏入神意境後的第一戰,也是他生平第一次馭劍。然而令他始料未及,迎來的卻是一陣冷嘲熱諷。
“這……”
人群望向虛空,那柄長劍顫顫巍巍,仿佛羸弱無力的老者,行動遲緩,搖搖欲墜,哪有半點凌虛破空的飛劍威勢!
“這特麽是飛劍?”人們大失所望,紛紛起哄,喝起倒彩來,“這是飛蛾撲火吧!”
“丹田化氣海?聽起來好厲害的樣子!結果就這麽點念力,連柄飛劍都駕馭不穩!”
“憑他這一劍,不見得會殺死人,絕對能笑死人!”
畢盛也忍俊不禁,望著緩緩移來的飛劍,話音刺耳,“這就是你那一劍?你信不信,我稍微伸根手指頭,就能將它……”
“它”字還沒出口,他眼裡諷意正濃,這時,一道森冷寒光倏然從瞳孔閃過。
然後,嗤地一聲,他那雪白的脖頸上,一道纖細血線赫然出現,濺出鮮豔的血花。
那顆圓滾滾的腦袋,咕嚕掉在地上,滾出老遠,一雙死死凸出的眼珠裡,兀自充斥著臨死前的驚懼和不甘。
他死都沒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
場間所有觀眾也沒看明白,他怎麽莫名其妙就死了!
站在戰台後方的那些長老,卻看得真切,不由倒吸一口冷氣, 同時驚呼出來。
“劍四!”
“快雪!”
截然不同的兩個詞喊出口,指代的卻是同一劍。任真所說,就憑他有一劍,便是這招名為快雪的劍四。
雪花飄舞,薄如蟬翼,微弱而輕盈,被大風一吹,便無力抵擋,破碎成鹽粒狀落下。
再快的雪,也弱不禁風,就如那一劍起時,翕動嗡鳴,看似微不足道。
但在驟然加疾的寒風裡,雪影飄忽不定,變幻位置的那一瞬,卻藏著玄妙難言的意蘊。
通透雪片鋒利且無形,無孔不入,無處不在,刺出之時,是比劍還要寒冷的利刃。
這一劍的威力,不在於絕對的快與慢,而是快慢之間,讓人無法捕捉的節奏變化。
驟雨初歇,快雪時晴。
罔論畢盛懈怠大意,即使他嚴陣以待,面對這時慢時快的劍四,依舊難以全身而退。
快與慢,只在一念之間。
劍聖絕學,名副其實。
聽到長老們的驚呼,那些年輕後輩總算如夢方醒。原來他們剛才嘲諷的那微弱一劍,竟然是如雷貫耳的劍四!
那個男人,終於出劍了!
戰台旁,典雄怔怔地凝望著任真,嘴唇顫動半天,硬是沒能說出一個字來。
他苦心孤詣,就是想逼任真使出九劍。現在,劍四出鞘,鋒芒畢露,他如願以償,卻根本高興不起來。
因為,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
任真轉過頭,跟他隔空對視,眼神裡說不出的嘲弄。
“死人如何承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