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布道壇,璿璣子感覺自己彷彿年輕了十歲。
以前他總是擔憂自己坐化後,少了自己的自然堂會不會更加衰落,甚至走向滅堂,但現在卻對自然堂的未來充滿信心。
“漢忠啊,你選的好苗子啊”璿璣子仰望藍天,天上白雲彷彿幻化出蒲漢忠的模樣,令他熱淚盈眶:“為師一直在為自然堂的未來擔憂,可你選的浩軒讓我完全放心了,自然堂在他手裡,不但不會衰敗落,一定會更加興盛!只可惜,我可能也看不到那一天了!”
璿璣子臉面色微微黯淡,但眼睛卻閃爍著從未有過的光芒。
走進自己的房間,璿璣子背著手在房間中來回走動著,最終下定決心,自言自語:“浩軒修練這麽快,【聚海訣】全篇修練到第五層後,修練速度就會慢下來。不行,說什麽也不能讓浩軒重蹈我的覆轍,自然堂好不容易出一個這麽好的苗子,而且也不能對不起漢忠臨死前的懇求。”
“以浩軒的修練速度,【聚海訣】一旦到第五層,修練速度就會降下來,到臨時再取先祖道統就晚了!”璿璣子從懷中拿出一個玉瓶,這玉瓶裡正是他花費大量靈石買來的幾顆燃壽丹,服用燃壽丹後配合禁術,可以在短時間內提升到仙苗境三十葉,代價是每次燃燒三個月壽元,同時枯萎一片甚至數片仙葉。
璿璣子下定決心後,轉身打開密室機關,順著陰暗的密道,走進地下密室。
密室中,自然堂先祖法身端坐靈陣中,三個玉簡擺放在先祖法身之前,分別籠罩著三層禁製,淡淡靈力波動從禁製表面瀰散開來。
如果從這淡淡的靈力波動就推測此禁製很好破,那就大錯特錯了,這座禁製需要至少仙苗境三十葉的實力,而且還要配合專門的解禁法訣,不管是實力較弱還是解禁法訣不對,都休想打開這座禁製。
當然,一個仙樹境強者還是能強行解開禁製的,只是解開禁製的同時,禁製裡記載著自然堂先祖道統的玉簡也毀了。
璿璣子恭恭敬敬向先祖法身三跪九叩,然後跪在先祖法身之前,道:“師祖,弟子璿璣無能,至今無法突破仙苗境三十葉的關隘,但收下一名天資聰穎的徒弟。在他身上,弟子看到自然堂興盛的希望,不願他重蹈自然堂歷代先祖的覆轍,也不願意自然堂就此衰敗下去,為此弟子決定服用燃壽丹,施展禁術強行提升到仙苗境三十葉,打開禁製,為弟子傳下道統!”
“不肖弟子冒犯了!”璿璣子又磕了九個頭,然後從玉瓶中取出一枚燃壽丹,吞入嘴中。
燃壽丹入嘴,頓時化作一道熱流湧入璿璣子的丹田氣海中,璿璣子丹田氣海中那株有些暮氣沉沉的仙苗,在燃壽丹藥力湧入之後,忽然重新煥發勃勃生機。
燃壽丹藥力霸道,它就像一團火,將璿璣子體內的靈力全都點燃了。,自從二十年前突破到仙苗境二十九葉後,璿璣子的境界就再也沒有新的突破,原本綠意盎然、生機勃勃的仙苗也漸漸變得黯淡,變得憔悴,直到這顆燃壽丹入腹。
“哎!”璿璣子輕歎一聲,很快收斂心緒,開始引動禁術暫時提升境界。
一口心血從璿璣子口中噴出,鮮紅的血珠從他嘴裡噴出後,詭異地的漂浮在半空中,這些血珠漸漸融合成一個拳頭大的血球。
璿璣子再張口,噴出一口仙靈之氣,這仙靈之氣前所未有的濃鬱,就像一團火焰,淬鍊著血珠。
密室中刮起一陣口冷風,卷得灰塵飛飛揚揚,牆壁上那幾個火把的火光也飄搖蕩不定,忽明忽暗,照得璿璣子身影忽高忽低。
仙靈之氣包裹的血珠漸漸縮小,內裡的雜質被濃鬱的仙靈之氣焚燒,最後凝成指甲大小的一滴深紅色血精。
璿璣子噴出一大口精血,又噴出一口本體的仙靈之氣,此時的璿璣子臉面色蒼白,原本因為秦浩軒而舒展開皺紋的臉,也再次因為秦浩軒而皺得更深了。
一滴血精還不夠,璿璣子畢竟是勉強藉著燃壽丹短暫提升到仙苗境三十葉的,他的靈力質量並不是仙苗境三十葉,璿璣子可不敢拿先祖道統開玩笑,萬一禁製沒開好,毀了禁製,導致禁製裡的先祖道統玉簡也毀了,那就罪莫大焉了。
所以璿璣子又噴出一口精血後,再度噴出一口仙靈之氣,繼續又凝鍊血精。
這一次仙靈之氣沒第一口的濃鬱,為了保證血精的純度,璿璣子不斷催動體內靈力,強烈的靈力波動吹滅了牆壁上的火把。
整個密室陷入一片黑暗中,只有保護先祖法身的三層禁製散發出幽幽光芒。
一連凝鍊出七顆血精,此時的璿璣子不但臉色慘白,就連嘴唇也蒼白如紙,渾身沒有半點血色,眼神無光,神色黯然。
在禁製幽光的照耀下,璿璣子步履虛浮,神色決絕,強撐著虛弱的身體,十指堅定地舞動,指尖的靈力編織出一道道靈力網,將七枚浮在半空中的血精包裹起來。
禁製的幽光照耀著璿璣子拘僂而蒼老的身軀,他蒼白的一臉露出蒼白不屈的神情,看起來悲淒慘悲烈。
禁術施展完畢,璿璣子雙手一合,嘴裡念動:“爆!”
七枚血精無聲融合,一股淡淡的暴戾血腥傳出,糅合成拇指大小的血精悄無聲息撞向第一層禁製。
血珠破碎,第一層禁製劇烈晃動,隨即光芒一亮,無數金色銘文浮現,血珠能量耗盡,但禁製卻沒有如願破裂。
“失敗了!差一點點……可還是失敗了!”原本以為至少能拿到第一層禁製裡玉簡的璿璣子,神情有說不出的落寞失望:“看來還要一次才能打開第一層禁製。不過,這禁術一個月內只能施展一次,否則將導致仙苗枯萎而亡……”
“三道禁製,至少需要六個月時間,施展六次禁術。”璿璣子默默算著,想到自己只剩下兩、三年的壽元,每次吃燃壽丹又會減少三個月的壽元。
如果施展六次禁術就能將三座禁製打開,將三枚先祖道統的玉簡取出來傳給秦浩軒,自己也算死而無憾了。
脫力的璿璣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氣,此時的他不但少了三個月壽元,而且體內仙苗變得更加灰暗,更可怕的是,仙苗上的二十九片仙葉也剩下二十八片,最頂端的那一片徹底枯萎了。
璿璣子從仙苗境二十九葉跌落到仙苗境二十八葉。
現在的璿璣子就是一個日暮西山的老頭,無力地看著滿是裂紋卻依舊沒有破開的禁製,收斂心神,盤膝打坐恢復元氣。
…………
秦浩軒在布道壇中和師兄弟們交流許久,師兄們急著回去冥想打坐,於是不捨地的和秦浩軒告別。
秦浩軒並沒有直接去璿璣子的房間,而是孤身一人走到英靈山,找到蒲漢忠師兄的墳墓。
看著墓碑上蒲漢忠的名字,蒲師兄和藹關愛的臉浮現在秦浩軒眼前,彷彿還聽到蒲師兄一邊咳嗽,一邊親切地的叫喚自己:“咳咳,秦師弟…………”
秦浩軒坐在蒲師兄的墓碑前,藉著幽幽月光,開始對著蒲漢忠的墓碑聊了起來。
“蒲師兄,你在九泉之下過得可好?我現在挺好的,現在是仙苗境九葉了,你很意外吧?可惜你沒看到我入仙道進紅塵…………對了,蒲師兄,我去你家鄉看過了,你家的後人現在過得還不錯,只是跋扈欺人。不過我已經代你教訓過他們了,你應該不介意吧?”
“你很久沒回家鄉了,我跟你說說家鄉的變化吧,你家不再是茅草屋了,現在那裡叫蒲仙鎮呢…………”
坐在蒲漢忠的墓碑前,秦浩軒侃侃而談,細細將蒲漢忠家鄉的一切都說出來,然後又說了自己進紅塵的事,以及今天見到自然堂諸多師兄的感受。
“蒲師兄,我明天又要離開門派了,等會還要去師父那,就不多陪你了,等下次回來再跟你說話。”
秦浩軒站起來,深深凝看了望蒲漢忠墓碑一眼,眼角餘光掃過英靈山漫山遍野的墳墓,這些都是太初教歷代修仙者的埋骨之地,在這裡埋骨永眠的修仙者,每個人都曾向天不屈地的爭命,不屈於命,不屈於天,卻終究沒有鬥過天,永遠的埋在這裡。
“這裡不會是我的埋骨之地,我要成仙,而且要在父母有生之年飛升成仙!”秦浩軒朝四周張望,心中暗暗發誓:“沒有什麽可以阻擋我,天也不能。”
秦浩軒回到無名峰,走進師父的房間,看到師父璿璣子正坐在蒲團上打坐調息,臉面色蒼白很不好看,甚至連一絲紅潤都沒有,而在師父的床榻之上,擺著今天布道課上,師兄們送給他的各種藥材。
“師父。”秦浩軒微微躬身,關切地的詢問道:“您的臉色很不好看,是不是不舒服?”
“呵呵,今天論道有些累了,人老了,身體差了就是這樣。”璿璣子睜開眼睛,原本一雙明亮的眼睛此刻也渾濁無光,就像行將就木的普通老人,臉上皺紋也更深了,只是笑容一如既往的慈祥。
秦浩軒看著床榻上那一堆藥材,道:“師父,要不要弟子為您熬藥?”
“不用。”璿璣子看著床榻上的各種藥材,搖搖頭道:“這些藥材都是你那些師兄們辛辛苦苦花大代價尋覓購買來的,為師哪能真的要他們的東西。我老了,都是壽元將盡快死的人了,再用這些藥也是糟蹋。”
璿璣子一指著秦浩軒身後一個用黑布遮著的櫃子, 道:“掀開那塊黑布,將這些藥材分別放到你師兄們的名牌下面,等為師坐化了,你再幫為師還給他們。現在給他們,他們也不會要的。”
秦浩軒心中暗道,自己猜的果然沒錯,師父收下弟子們的這些禮物,只是讓弟子們更加安心一些,他其實不會真的吃這些藥的。
秦浩軒沒有多說,依言走到那櫃子面前,掀開黑布,這個足有兩人高的櫃子上有三百多個小抽屜,每個抽屜上都刻著一名自然堂弟子的名字。
“這株何首烏,是白千常的。”璿璣子目光落在那株何首烏上,然後再看看秦浩軒。
秦浩軒輕輕歎息一聲,然後拿起那株何首烏放進刻著白千常名字的抽屜裡。
璿璣子說出東西是誰的,秦浩軒就將東西放進那哪個弟子的抽屜,這一堆東西足足花了一主香時間才處理完。
做完這些,璿璣子讓秦浩軒坐在他身前的蒲團上,道:“這次進紅塵有些什麽收獲穫,可以和為師聊聊嗎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