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宮魔沉默了下來。
就算是他,也沒有絕對的信心,能扛過二向箔——哪怕是偽二向箔的攻擊。
二向箔本就不是針對個體生物製造的武器,它能將三維空間的一個維度蜷縮成為微觀,使得該三維空間及其中的所有物質跌落到二維層面。
在二維中,高度失去了意義,任何基礎粒子都無法擋在另一個基礎粒子的上方。
漫畫就是一種二維空間的表現形式,當三維生物也就是人,去翻閱漫畫的時候,他可能可以看到貓耳萌妹、金發禦姐,但這種景象只是高維生物對低維生物的宏觀認識。
如果真的需要去體現一把二維視覺的話,可以想象一下將漫畫的某一頁提起來,讓瞳孔與紙張平行對齊,將視線聚焦在那一頁薄薄的紙張上。
從這個角度看去,什麽“貓耳萌妹”、“金發禦姐”都只是一團雜亂無章的線段,談不上任何三維程度的美感。
高維生物與低維生物有著本質區別,視角上的不同,僅僅只是所有差別中的一個。
最大的差異,可能就是生命形態的徹底扭曲。
二向箔的的擴散效應僅比光慢上一絲,從遠處望去,一個扁平球體似慢實快地不斷成長,沿途將一切物質吞入其中。
月球,地球,金星,水星,乃至整個恆星系....
因為擴散效應稍慢於光速,所以二向箔化的扁平球體最外沿,會籠罩著一層閃耀的光邊——那並不是二向箔空間本身在發光或是反射光,只不過是光芒逃離時的殘影,類似於黑洞表面至史瓦西半徑的事件視界。
如果三宮魔被二向箔擊中,那麽他的身體會被完全癱在一個平面上,顯示出一個極為龐大的發光人形——體型擴大是因為他被二維空間給“碾平”了。
他會保持著剛才的動作,但姿態會極度奇怪,會根據二向箔擴散效應的來源方向而反向衍射——可以想象用擀麵杖朝著某一個方向碾壓面餅。
二維化的三宮魔有著巨大面積,但於月球相比卻顯得極為渺小。
他會嵌在“月球面餅”中央,因為二維空間沒有高度,一個基礎粒子無法擋在另一個基礎粒子上方,導致三宮魔與“月球面餅”之間是彼此脫離的,並不存在宏觀層面的“上下”之分。
以三宮魔的強大實力,有可能他在這樣的環境下也能暫時生存,但生存的時間絕對不會太長。
他那複雜的血管經絡和肌肉纖維被徹徹底底地攤開,二維化的管狀的血管之中,根本容納不了血液的流動。
他也很難實現“進食”這一動作,因為消化道的存在會割裂一個完整的個體,二維生物想要進食,就必須彎曲自己首尾,形成弧度,組成開口,用弧形開口去吞噬另一片基礎粒子(可以想想一下老遊戲《吃豆人》)。
這樣的生命存在形式,在三維生物眼中幾乎是不可以接受的,就算是三宮魔也是如此。
當然,偽二向箔並沒有原版二向箔那麽殘忍,它不會將人徹底二維化,只會將一段時空獨立抽離出來,單獨儲存,而個體生命也能在其中存活下去。
只不過,永久活在一碟永不完結的錄像之中,對於個體生命而言,也和死了沒有多大差別。
三宮魔緊繃著臉,猶豫片刻,腳下升騰起一個傳送法陣。
他緩緩踏入法陣中央了——按照李昂對法陣的理解,三宮魔將會以光速脫離太陽系,奔向浩渺宇宙。
李昂默默注視著這一切,將那張錄影帶輕描淡寫地拿在手裡,背在身後。
身形逐漸隱沒不見的三宮魔忍不住開口說道:“用一整個恆星系當做陪葬,你可真是一個瘋子。”
“不瘋狂一點的話,又怎麽能在這片黑暗森林一般的宇宙中存活下去呢?”
李昂撇了撇嘴,溫和地笑了笑,平靜說道:“在我們地球,有一種名為核威懾的恐嚇行為。
任何一個大國都能通過傾瀉核彈來徹底毀滅,或者至少也是重創另一個大國。
只有攻無不克的矛,而沒有堅不可摧的盾。
在核威懾的環境下,各個大國之間始終保持著總體和平,哪怕再劍拔弩張,也不會真的刀兵相向——因為雙方都有能力在生命盡頭摧毀對手。
偽二向箔就是高配版的核威懾,而作為太陽系代言人的我,忍耐程度前所未有的低。
能摧毀地球的攻擊不一定能摧毀得了我
不管你是損害到了木星上的一顆含水彗星,還是折斷了地球上的一草一木,我都會毫不猶豫地啟動這件武器,讓我們同歸於盡。
沒有任何妥協可言。”
李昂的語氣如同堅冰般寒冷,三宮魔毫不懷疑只要他表現出一點攻擊性,對方就會引爆偽二向箔。
“...狂徒,獨裁者,野心家,滿腦子操縱欲的病態精神病人。”
三宮魔搖了搖頭,平和說道:“你的地球同胞絕對不會願意把柄權交給你這種瘋子。”
“地球同胞?”
李昂撇了撇嘴,隨意說道:“地球的危險程度還在你的想象之上,這裡有數以萬計的超凡者,每個超凡者動輒飛簷走壁,毀天滅地;
這裡有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超級大國,冷戰熱戰如同歷史循環一般交替進行,隨時可能有無數核彈升空墜下;
一樁樁一件件,人類的毀滅可能性並不低。
與其把地球命運的主導權交給他們,還不如由我保駕護航更安全一些。”
“呵, 我還以為你會尊重自己的同胞呢”三宮魔如是譏諷道,身形的隱沒效應已經蔓延至腰腹。
“真理是客觀存在的,就好像鹿永遠不會是馬,黑永遠不會是白。”
李昂坦然自若地回答道:“真理往往掌握在人民群眾手中,但真理解釋權的行使范圍,往往與武力掛鉤。
中古時代,真理的解釋權處於騎兵弓矢的范圍內。
海權時代,真理的解釋權處於戰列艦航程以及艦炮射程的范圍內。
到了近現代,真理的解釋權則處於ICBM洲際彈道導彈的射程范圍內。
而此時此刻,真理的解釋權恰恰就在二向箔的擴散范圍之內。
以己心代天心,有何不可?”
李昂微笑著,注視著三宮魔逐漸隱沒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