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一德之天下,武士學什麽呀?肯定是最流行,最有競爭力的知識嘛。”
李軒笑吟吟道,“那知識的更新與碰撞就會加快,傳承知識的階層就又多了一個,學派就又多了一個,識字率就會上去。
武士的刀是吃飯的家夥呀,刀匠與製刀技藝,冶煉技術,就會突飛猛進呀。
如此,武士與種棉織布之農,與販帛賣書之商,與製刀之工,與各行各業的著書之人,就能關聯互補,相互提高。
文士窮,寫書讓武士買去看嘛。寫個《北地英傑傳》的半史半話本,裡面只要有蘇當家甩錘,世平兄射馬的段落,蘇雙一人起碼都能買好多本,親戚朋友小弟的到處發。
我北盟英雄這麽多,若文士還窮,那不活該麽,讀書不治腦殘呀,廢物窮死餓死不是好事麽?以為後來人戒。
弱者若不淪落到社會最底層,誰又吃飽了撐的要奮勇拚搏,力爭上遊?
同情,才是最大的殘忍。
可武士花錢的地方那麽多,沒錢了怎辦?那就聞戰則喜,奮勇殺敵唄,多搶地盤,武勳位階就能升級,榮華富貴就能水漲船高嘛。
天下各行各階層是一樣的道理,越是追求更美好的生活,越是對更高階層向往,需求就越高,浪費就越高,競爭就越高。
如此相互關聯提高,創造物質的速度就會越來越快,各行各階各功能團體成長的速度就會越來越快,北盟實力膨脹的速度就會越來越快。”
劉備疑問道:“民尚儉,士卒原多流民,苦日子過慣了,若有賞就不花錢,小弟如之奈何?”
“那我就凍死他們。”
李軒半真半假的嘻嘻一笑,回道,“商品稅的最佳征收錨點,在生活必需品上,就是衣食住行,油鹽醬醋茶。小弟凡習識簡字,脫盲者皆發油鹽醬醋,肥肉都發,其中一個目的,就是為了培養消費習慣。
很多鄉民早先連醋都沒見過的,就是拿酒自調,肉也不舍得吃。可文盲一旦脫盲,就會自認高人一等了,升階了。此時若吃慣了醬醋,吃慣了肉,就會由奢入儉難啊。
時下多吃帶殼谷麥,小弟福利發精面精粉,發乾濕面條,同樣是在培養習慣。等吃慣了精粉,吃慣了白面,沒人願意再回到吃鳥食的鳥人歲月的。
這都是生活必須品,少不了的日常消耗品。
小弟說的凍死他們不是戲言,北方冬冷,趁此次新辟燕歌之城,民居內都要摞火炕。做飯燒水的同時,熱效應就可提供溫水,把炕燒熱,晚上睡覺很暖和。
冬季有沒有火炕,保溫建築,保暖衣服,對北方屯墾,充塞,移民是至關重要的。
可炕要磚摞,磚得用煤燒出來,炕也要燒煤,不準亂砍樹。那在為磚窯擴產找到了需求的同時,就又多了一個生活必需品,煤。
放心吧大哥,人對精神物質的需求是永無止境的,上容易上,降可就難了。
欲壑難填是好事呀,有追求的人才有動力,才會加大創造物質。只要創造物質的速度,大於物質消耗的速度,就跟咱編列漁船隊一樣,基數越大,咱們賺的越多,實力增長就越快。
糧食就在荒地等人耕種呢,煤就在地下等人挖呢,運煤的船等人伐木等人造呢,拉煤的駱駝等人養呢。咱做的就是無本買賣,就是操縱供需,收中間費,供與需的天枰兩端,兩個基數越大越好。
咱為啥要守勤儉節約,省吃儉用,節衣縮食的美德呀?美在哪呀,餓的頭暈眼花,人生來就是為了受罪麽?莫名其妙。”
“咱的美德就是開源,就不節流,奢侈有什麽不好?肉包子吃一個,扔一個,怎地?”
李軒下巴一昂,倨傲道,“我自己掙的錢,我愛怎麽花怎麽花,我樂意。這才該是咱的道德,多麽光輝有朝氣,一股土豪的氣息我都戰栗,盟外的人還不羨慕死?對招人多麽有利。”
劉備對自家小弟的反動深深歎息,一臉的無奈:“你包子這個扔法,咱糧食夠麽?”
“咱包子都不夠吃,更別說糧食,夢中扔包子的場景令我唏噓不已。”
李軒眼神鬱鬱,輕聲道,“糧食,煤鐵,人力,這是咱時下最重要的三根承重柱。一切脫產的人力,建築人力,挖礦人力,開荒人力,都需要糧食支撐。糧食,才是咱三綱的第一綱啊。”
“煤與鐵同重?比鐵還重?”劉備對鐵重視,卻沒覺得石炭有什麽用,更詫異四弟把煤放在了鐵前。
“糧食是為了支撐人力,人力就是為了支撐煤與鐵呀。”
李軒呼了口氣道,“咱就是把土豪結了個聯盟,才有了團結的力量。煤與鐵一旦聯盟,孕育出的鐵與火,那是毀天滅地的力量。有了這個力量保駕護航,紡織,瓷器,茶葉等能改天換地的種子,才能茁壯成長。可索取煤與鐵的力量之前,咱還是得先保證糧。有糧才有人,有人才有一切。小弟最怕的就是餓,餓的時候的肉包子,才是最好吃的肉包子。”
緩了換,輕聲道,“若包的是人肉,我會吐出來麽?不會,因為那就是我的肉。我要在野豬把我吃了前,先嘗嘗我的味道。我寧可把自己吃死,也絕不把自己餓死,我不能丟了吃貨的尊嚴。”
……
直至下午,拒馬河上第二道並行的浮橋架好,黃巾戰俘才開始陸續過橋。
許多戰俘眼睛紅腫,臉帶戾氣,眼中隱有恨色,不少黃巾老弱邊走邊哭。
四日前,拒馬河西岸大戰畢,公孫清掃戰場,只是收斂了遺棄的兵甲,弓馬,帳幕,輜車,糧秣等軍輜,沒收屍。
北方軍也沒收,這本就是戰敗一方的戰俘要乾的事。遇到白起那號的,就會把挖壕埋屍的戰俘,一起送進戰俘自己挖的壕裡,坑之。
趙國近一半人口,四十多萬精壯,被白起長平一戰,盡數坑殺。
襄陽,城陽,新安,鹹陽等城同樣被項羽屠個乾淨,屠齊坑秦,同樣是讓戰俘自己挖坑。
公孫戰後收尾不乾淨,李軒為消除時疫隱患歸隱患,卻也不會讓北方軍練習戰俘科目。
北方軍曹官只是以一伕一天一鬥栗米二十錢,壯婦減半的賞格,有償征用了附近荒村的百余民伕,負責打撈拒馬河沿半擱淺的浮屍。
早上葫蘆谷黃巾戰俘到後,北方軍才派出三個裡做監督,讓黃巾戰俘把散布西岸的戰亡屍體收斂一下。
老規矩,挖深壕,除衣燒掉,埋人。
石灰都沒有,只能因陋就簡,一埋了之。
居庸城下被俘的多是鄧茂後營老弱,知鄧茂部六萬兵馬幾近全軍覆沒,自然也就知曉,彼此收斂的就是自家夫兄爹兒的屍首。
故而,頗是起了不少零星的小騷動,哭叫此起彼伏。
負責監督收屍的北方軍冷眼旁觀,騷動警告不止,騷動者的屍體也要收一下。
黃巾過處,人煙皆無。官與賊,殺與被殺,誰也不欠誰,沒必要都被殺了,還感情那麽豐富,這不是戰俘有資格享有的權利。
真有種,有槍何必繳槍?降都降了,還裝什麽大尾巴狼。
北方軍,可不會慣著戰俘。
三千北方軍先行過橋,待黃巾戰俘陸續抵達東岸,趁著天光尚亮,扎了簡易露營。
之後,在勞改營中大小隊長的帶領下,雜役職稱以上的黃巾戰俘,以小隊為單位,扎營的扎營,散入周邊野地樹林,拾薪的拾薪,采摘的采摘。
主要是摘樹葉,采野菜。
時下城邑皆小,城市居民少,菜肉禽蛋等副食品需求小,城郊種蔬菜的都不多。
鄉村更是以主糧為主,自家吃的蔬菜都不在自家地裡種,就是采摘野菜,樹葉,作為蔬菜與糧食的補充。
北方軍是一樣的,春天的時候就摘榆樹葉,做榆錢飯。榆樹葉與槐樹嫩葉,打成糊糊可做窩頭,柳芽等都是可以吃的。
不吃是不行的,不補充蔬菜與禽肉,特別是動物肝髒,部分士卒晚上容易夜盲。
李軒不太理解夜盲到底是什麽意思,就做了個普調,把軍中有這一症狀的人篩了出來。
之後,再針對這部分目標人群做調研。發現所謂的夜盲,不是有明亮月光的時候盲。士卒普遍反應的情況是,說打著火把反而看不清道兒,只能看到火把與火把的光暈。
李軒不是學醫的,也搞不懂這他媽是什麽情況。但他個吃貨曾經維生素A中過毒,吃熊膽吃的,隱約記得大夫噴他的時候,說過肝髒可以明目。
他知道缺蔬菜在海上會得敗血症,發豆芽就不會得的常識。感覺蔬菜,肉,肝髒都是好東西。
而且肉吃的多的人,家庭,勢力,部盟,民族,國家,就是厲害。無論是身高,體力,身體素質,秉性,打仗,都比吃素的強悍,這是歷史證明了的。食肉者鄙個屁,食肉者才最牛逼。
吃素的能打過吃肉的?李軒是不信的。
其他的肉吃不起,那北方軍就吃魚。先把魚作為軍糧,待條件好了再吃禽肉,豬肉,羊肉,馬肉,牛肉,鯨肉,反正就是要吃肉。
而且要吃蔬菜,逐步軍糧要全脫殼,全精粉,全白面。
至於吃五谷雜糧健康長壽?誰愛吃誰吃去吧。
吃了兩千年五谷雜糧的人,有幾成能活到三十歲?
吃鳥食兒,能養生?
北方軍不養生,養的是人。
而人,是不能賤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