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間法氏塢,就藏著無法無天的法少爺,從小就接受反動教育。
與從小就不學好的士人交際,還是盧道這號同樣從小就不學好的人最契合,都是一肚子壞水的正人君子,彼此有共同語言。
“常平之倉,不可平長糧啊。”
朝中儒士從漢元帝起,就倡鹽鐵官,常平倉與民爭利,皆可罷,法衍自是反常平倉的,“耿壽昌倡常平之倉時,是設於邊郡一隅,故而奏效快。然,常平倉若通設大漢州郡,時愈長域愈廣,糧產愈豐,朝廷平抑之款,就愈是相形見微,就越是靡費而無用。”
頓了頓,又道,“且官辦之事,恰如鹽鐵官,肥外戚勳貴胥吏商賈而厲民,有名無實,年愈久積弊愈深,上下勾連,殘民以肥己。明是善政,施久必為惡,恰子貢贖人,不義之財,收卻是善。”
“法司所言極是,中聯儲之倉,非是常平。”
苑中杜畿與安邦相攜迎來,法衍被司徒府征過掾佐,任過廷尉左監,辦過民事掌過刑獄,貌似儒雅,心實狠辣,把法少爺都教育的恩仇似俠,一身匪氣,故杜畿稱其法司。
杜畿年二十四,二十任京兆功曹,今已被舉孝廉,郎官一年,即有望留任中府,正是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時候,神采飛揚,“聯儲之庫,實收實票,予農人免費儲糧,免去農家受糧商盤剝,青黃不接之苦。糧豐不收儲,糧再賤無票不出庫,豈曰常平?”
杜氏等關中士族,不少加入了中聯儲陣營,糧儲收賣,銀聯通兌,入的越深就越是妙處無窮,自然不願與士人一向反對的常平倉聯系上。
朝廷辦的與民爭利的官倉常平,與民間自設的為民免費倉聯儲,自然不能混為一談,這是大是大非的問題。
“可關中缺糧如此,聯儲恰如收柴之爐。”
旁邊的安邦一副悲天憐人的模樣,“耿刺史新敗,傅太守戰沒,王逆圍陳倉,距此不足二百裡,叛軍也饑,知周邊糧秣盡集於各家聯儲倉,怕是會襲塢而來啊。”
“聯儲安保太少,且要再募些才好。”
杜畿一副把中聯儲當自家鋪子的猙獰之色,“再配以我各氏家兵,外聯朝廷兵馬,那王國,馬騰,韓約,邊允,俱是關隴,雍涼士族,難不成敢攻我塢堡不成?”
那意思,造反歸造反,士族殺士族可就壞規矩了。
西涼看似野蠻,可李還有個李世民的後人呢,隴西李氏啊,那也是士族。
盡管大唐就是鮮卑南下的產物,連家家戶戶貼的門神尉遲恭,都是鮮卑人。可李世民都修家譜自認隴西李氏了,與秦一樣,這就是夷狄入中國,則中國之了。
由此就可以看出士族的影響,真正傳承不絕的是士族。大唐皇帝想娶士族之女,博陵崔等都不嫁,就是這麽傲嬌。
士族造反不殺士族,壞規矩的就是把蘇武他家的蘇式塢鏟了的馬,馬上惡名昭彰,好好的一個關中扶風人,成了西涼馬。
曹操都一樣,一殺邊讓,一暴露了與士族為敵的嘴臉,張邈,陳宮等俱反,立馬趕曹賊出兗州。
時下士族造反不殺士族的規矩,還沒壞。相反,涼州北宮伯玉,湟中李文侯等胡人造反,還綁架了士族韓約,邊允等士族,立為大旗,借助士族的號召力打劫。
韓約,邊允就是韓遂,邊章,倆人也不是啥好鳥,黑鍋一背,時刻就想換人背。上月剛一把涼州刺史耿鄙打崩,俘虜了馬騰,韓遂,邊章等人,立刻就要把鍋讓馬騰背。
馬騰無奈,這也不是個好鳥,立馬又綁王國,把西涼造反大頭目的缸,又讓王國頂上了。
時下的雍涼造反軍元帥就是王國,號“合眾將軍”,麾下一群烏合之眾,羌人,氐人,漢人,漢胡各族俘虜與裹挾來的叛軍,剛把陳倉圍住。
士族與只會搶劫的北宮伯玉,李文侯不同,韓遂,邊章,馬騰這幫人,是有目的的打,與北盟為白波設計的關中洗罪之路一樣:殺人放火,受招安!
反賊轉正的官能有多大,與離都和天子的距離成正比,都打下來了,天子抓到了,反賊變天子都沒問題,反動到底,就能迎來遲到的正義。
原來太祖不是賊,萬歲!
“韓遂等人遍撒金珠財帛,意求封赦,想是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
法衍拈須點頭,對杜畿的判斷是認可的,“然羌氐諸胡與關中亂軍烽起,賊勢燎原之下,又豈能求他人防火,自該武備家兵,以防池魚之災。”
“此亦建功立業時呀,三輔京畿重地,戡小亂可拜大將軍。”
作為中聯儲的創始股東之一,安邦越來越反動了,“前月滎陽不過亂民起,一平即車騎啊。”
“定國定是字取錯了。”
盧道,法衍,杜畿聞聲皆笑,法衍更是打趣,“火中取栗之人何其多也,自起義軍多有往效前車騎處,多兵敗身死,有今車騎之運氣者,未必有大將軍之兄呀。”
前車騎是張溫,討伐涼州亂賊經年無功,反被寇入三輔。三月滎陽滎澤湖叛軍起,大將軍何進之弟何苗領兵過去剿滅,一下就封了個車騎將軍。
滎陽汜水關又稱“虎牢關”,就在洛陽東,賊離都越近,受招安官越大。同樣,剿的賊離都越近,封賞的官也越大。
故而,涼州叛軍寇入三輔,頗是不少士族子弟與鄉間好漢,自組義軍往效軍前,希翼搏個功名前程的。
只是四百年下來,關中早已不是赳赳老秦了,反是文風倡興,文教達區,一腔浩然正氣爆棚,忠義不缺,就是上去被涼州來的野蠻人殺得哭爹喊娘,不少受不了殘肢斷臂,野蠻人呼嘯飛騰的場景,又竄回家了。
至離洛陽咫尺之遙的滎陽滎澤湖匪作亂,都各守各家,不輕易出門剿匪了,才有何苗過去,剿了千把湖匪亂民,就打了個車騎將軍出來。
“安東主且多募些北地虎狼之士,聯儲倉關乎票號,不容有失。”
杜畿本是族中末枝旁系,就是忙活中聯儲糧倉糧站建設,各家糧倉整合,才交際漸廣,日受族內重用,可不想聯儲倉出事,“特別是教授軍陣之學的教官,務請貴盟多遣,好早日整訓吾家客食仆佃。”
“中聯儲與北盟只是生意,聯儲守衛皆是募來的夥計。”
安邦強調了下自家與北盟不是一家,才又笑呵呵的一拱手,“在下盡力就是。”
北方聯盟非但在洛陽城內的少林大使館有駐軍,在關隴三輔的駐軍更多。
糧食結轉的護衛隊,儲備庫與糧油站的守衛,守衛銀行錢庫,票號網點間的武裝押運人員,皆是中聯儲花錢雇傭的幽,冀等北地遊俠,烈馬兒,山林隊。
兼並黑山賊,裁撤黑山武裝,精簡幽州邊軍,籠絡綠林從良,讓土匪下山,都需要解決壞蛋下崗後的失業問題。
這部分邊疆渣滓,劫道的馬賊與隱藏在老林子裡的土匪,其中就有以再培訓的方式,一部分被武裝警察部隊吸收,一部分接受武警培訓,作為公安部第三產業創收服務公司的安保雇員使用了。
就是一堆在北方聯盟公共安全部注冊的“正規鏢局”,願意向公安部交管理費的就正規,不交管理費的再正規也不正規。
願意接受管理,就由武裝警察部隊負責培訓,頒合法的武裝安保證,有償提供包括護衛艦與彈道戰術導彈在內的任何武器彈藥。
之後,這批安保公司的安保人員,就被大戶,商隊,中聯儲,銀行,票號等需要武裝安保的人家與經營機構雇傭,解決了很大一部分土匪的再就業問題。
雖然培訓劫匪守銀行,培訓黃巾余孽守大戶家,這事比較搞。貌似分田讓人安心種地,才是正道。
可北盟是反動勢力,不需要那麽多人務農。而是公安部需要創收,軍工廠需要賣軍械,北方軍需要安置退伍兵,又有大批黑山賊,邊軍,綠林土匪要轉業,武裝安保是比較好的。
特別是北盟連修路都是招標,各建築隊對監督道路施工,生活物資,建築物料看管與輸送,都對臨時性的安保人員有大量需求。
這些暴力服務公司,莫說與中聯儲,就是與北方聯盟都是無關的,只是在聯盟管理機構下注冊,部分人員是北盟戶籍。
安邦是為配合關中軍事行動來的,卻與中聯儲雇傭的安保隊無關,只是道:“京庫糧日罄,攏右平叛之軍,又多次遣使希求聯儲助糧。”
“安東家何意?”杜畿狐疑,大軍過境脅大戶助糧是慣例,不用大軍主動,就簞食壺漿,以迎王師了。
可三輔之地,的是北軍五校,京兆虎牙營與雍營之兵,關中士族,哪有簞食壺漿,以迎王師的必要?張溫等人,不助糧,還敢搶不成?
“杜君且莫會錯了意。”
安邦一笑,擺手道,“我等人家,就是想助糧餉,又哪有代天子犒賞三軍的資格,不怕滿門抄斬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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