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啥?”朱侯詫異。
“就是怕氣散啊。”
鮮於輔肯定道,“就是咱佔了整個黃河以北,要選南下一統天下,還是北擊鮮卑,仙帥也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北上。”
“為啥?”朱侯更詫異了。
“因為鮮卑比黃河以南強啊。因為鮮卑統一,比黃河以南統一,對咱威脅更大啊。”
鮮於輔道,“有兩強要滅,仙帥肯定先滅最強的。有一窮地一富地要佔,仙帥肯定先佔窮的。仙帥看事,不光是從軍事上看,先看的是人性,曾對我說過,若是北虜未滅,就南渡黃河,他怕將士提前迷醉在如畫江山之中,再也經不起大漠狂沙的苦,遭不起餐冰臥雪的罪了。若我有黃河北,定會南下,可若是仙帥,他一定會北上的,我對此深信不疑。”
“仙帥此時不在燕歌吧?”朱侯想起了什麽,“他又哪野去了?”
“南下了。”鮮於輔回。
“……”朱侯看著鮮於輔,不說話。
“赤備南下冀州,不就是打的北上的旗號麽?”
鮮於輔看著朱侯,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眼神,“既然最不可能的方向就是南邊的冀州,當然得先去冀州,把南邊的人穩住啊,”
“南邊的人?”朱侯奇怪,“誰啊?”
“公孫瓚啊。”
鮮於輔挑了挑眉毛,“他不一直佔著易縣呢麽,那就是冀州啊。”
……
冀州,易水縣。
易水河U形半抱之地,臨河屯田之中,一座座塔寨之間,環抱著一座三圓周“回”形超級塢堡。
易京!
易京西北臨涿郡范陽,東北臨馬水,南臨易水河各有一大寨,以易京正南門,臨易水的南寨最為龐大,可屯兵十萬,與張梁臨漳水的大營一樣,毗易水應援而斷圍。
易京最外一層堡牆外,六道飛馬難渡的壕溝,遍插倒刺,兩座外平橋,三架內吊橋。
三架吊橋不是直線,每過一道要沿著左右都是壕溝的圓周路走一百二十余步,才有第二座吊橋。
圓周壕溝之間豎有箭樓,高塔,易京門之豪奢,都是鐵城門。兩道城牆之中,圍著一座山丘,山丘之上蓋了一座高達十二丈的磚石宮殿式堡壘,三層之上尚有天守。
這就是易京中的“中京”,公孫瓚的居城。
“宏偉的工程啊。”
中京城上天守閣外,觀景台上冷風嗖嗖,風力極大,依欄眺望易京的李軒,繃著被風吹的發顫的臉,對眼前的景色實在驚歎,“這是人類建築史上的奇跡啊。”
銀帶蜿蜒的風蕭蕭兮易水河,臨河一望無際的良田,一行行隆起的地壟,將田野分成了一個個“田”字。
挑擔扛秣的小人,螞蟻一樣似動非動,一扎扎捆好綁好的芻秣,正在田間堆成一個個垛。
原野間白的,棕的,黑的一匹匹戰馬,正在稀疏的樹外野草叢中漫步。
秋草很高,黃而不枯,風吹草伏,伴著戰馬飄飄的長鬃,與搖曳的野花齊舞。
一座座箭樓,高塔,“傘”一樣矗立在易京內外,單南臨易水河的方向,就不下三十座。
高聳的石製城牆,圓拱磚門,三道環形的京中城,城中町,一環市町集,二環民居地,三環兵營,糧庫,三環圍廣丘。丘上巍峨的城堡,高聳的宮殿,聳立入雲的天守閣。
“令人讚歎的工程啊。”
李軒深吸了一口氣,滿臉的驚歎,“真是人類建築史上的奇跡啊。”
一旁戎裝掛刀的公孫瓚,正得意的功夫,就聽李軒又讚:“能把炮樓修到這個份上,我真是服了你啦。”
公孫瓚一愕,鼻子差點氣歪,一旁頭戴進賢冠,深衣大袖的關靖,卻笑了起來:“燕歌以平取廣,我易京以高取精,如此堡壘,不懼水灌,不懼困城,十萬兵圍城十年難下。”
“確實難下。”
李軒笑眯眯的點頭認同,內心開心不已,他最喜歡的就是有“守”心的外人,敵人。
公孫瓚守心之堅決,讓李軒佩服到崩潰。
他就是來給公孫英雄的易京鐵桶城,送公孫訂購的糧食芻秣的。
公孫瓚松鼠一樣,居然在易京修建了六十座可儲糧八萬斛的糧倉,可儲備芻秣五百萬石的壁囤,還要再蓋三十座青儲倉。
公孫英雄的目標,是要補庫至糧食三百萬斛,芻秣六百萬石。
這簡直令人崩潰。
公孫瓚麾下將佐的家眷全在易京,可連兵帶家眷,加居民,加流動人口,易京一共不到八萬人,戰馬一萬六千匹,牲畜三萬頭。
這點人馬要把九百萬石糧草啃光,需要多麽大的毅力,死守到底的決心有多麽強大?
實際公孫瓚是騎兵將領,強項是機動作戰,根本就不善於守城,更不善於建城。
易京在李軒看來,唯一的防守構型優勢,就是壕溝,三不連吊橋與箭樓的配置,非常巧妙。
可公孫得意的三道城牆與高大巍峨的中京,在李軒眼中反而是樣子貨,圓形城牆與棱堡構型相比,城牆就是形同虛設,浪費守衛密度。
做圓周橫線切割,就能發現,城上守兵在攻城敵軍過橫線之後,就會喪失殺傷角度,敵軍跑圓圈後面去了。
中京更是扯淡,堅固的石城堡壘巍峨,天守閣高聳入雲,壯麗非常,可堡壘下面是松軟的土丘啊。
只要破了形同虛設的外城,挖道壕溝引水泡土丘,或是挖地道到土丘下面,挖空,把地道中的支撐木一燒,“轟”的一聲,公孫瓚的家就塌逑了。
公孫若率五千幽州突騎,五萬步卒,李軒有五千北方軍,五萬仆從軍,都不會與公孫野戰。
可若公孫用同樣的兵力守易京,李軒隻用單獨的五千北方軍,或隻用單獨的五萬仆從軍,就能把易京打下來,全殲公孫瓚守城的人馬,連帶居民,都能屠的一個不剩。
自身傷亡不會超過兩成。
因為公孫一旦選擇守易京,易京外令李軒唯一感到有用的壕溝,與互不相連的三座巧妙吊橋,就會成為公孫瓚的亡命之地,李軒能打的公孫出都出不來。
“人類建築史上的奇跡啊。”
李軒搖頭讚歎,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評價這座鳥城,他愛練樣子兵,沒成想還有人愛蓋樣子城。
可他又不能實話實話,畢竟他是來拉攏公孫的,開個炮樓的玩笑是為了拉近距離,說實話就傷人了。
他不是為實來的,就是來務虛的,為公孫瓚送上了一件大禮。
一套北方軍製服,第一套少校製服,第一個少校軍銜。
北盟盟主劉備,才是上尉。
李軒很少穿軍服,可他的軍銜也是上尉。
北方軍最高軍銜才是上尉,且只有劉備,關羽,張飛,李軒,蘇雙,張世平,六個北盟兼北方軍創始人,與較為特殊的海軍軍種司令,單兵種上尉,海軍上尉程普,七個上尉。
簡雍是創始人,但始終是文職,沒軍銜。
同樣的桑結村板凳練兵時期就入了夥,半個北盟兼北方軍創始人田豫,都才是中尉。
北方軍裡長,百夫長一級大多才是準尉,預備軍官,不少還是上士,正式軍官的少尉都極少。千夫長級別的亭長,才是少尉。
北方軍軍餉很高,各級軍餉差別很大,多個技術士官軍餉就多一半,多一個技能,軍餉就提一級。
輜重兵掌握了舟橋架設,輜車修理,戰車駕駛,騎兵作戰,就能多四級軍餉。
會講思密達的話了,再漲一級軍餉,胡人掌握五百常用漢字了,漲一級。會講漢語了,再漲一級。
但是,北方軍的軍銜,提升之難,眾所周知。
少校製服不值錢,就是為了表示個敬意,為了說明北盟邀請公孫的誠意。
少校軍銜不是要整編公孫的幽州突騎,是騎兵學校校長的軍銜。
北盟就是邀請公孫就任騎兵學校校長一職,兼馬業委員會委員長。
“都侯擁旄大將,汗馬長城。嫖姚繼踵,萬裡雲平, 文武大略,豈能單眷一水福澤一京?”
李軒收回扶欄雙手,對摁刀而立的公孫瓚鄭重一拱手,“鄙盟草立幽雲,窘才德薄,驕矜疏獷,根基太輕,實盼都侯扶持,借萬金軀鼎一用,幫弟兄們鎮鎮場子呀。”
正說正經的呢,突然又是嬉皮笑臉了起來,“說場面話,鄙盟上下苦盼都侯,如大旱盼雲霓。說真話,咱是合則兩利,分則兩害,都侯有啥吩咐,只要願合,盡請吩咐。”
“唔…”
公孫被李軒誇得繃著個臉,面上冷淡,心中倒是挺受用,只是面上依然作色:“沮陽城下戲公孫,小仙美名天下頌呀。瓚一匹夫,仙帥面前,何敢稱文武大略?苦兒吾兄吾弟,麾下戰將無雙,不過雲長刀下一合之鬼。北盟謀士如雲,戰將如雨,幽燕風雷遲動,自該移鼎未央,瓚之殘軀,也堪一用?”
李軒靜靜的看著公孫,突一拱手,雙膝一曲,直接跪倒在地,舉拳道:“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我…”
“啊呀!”
公孫瓚大叫一聲,臉憋的漲紅,騰然朝旁跳開,伸手就拉李軒。
一旁的關靖更是見鬼似的本能就朝邊上蹦,臉發惶恐,更不敢受李軒一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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