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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圈》第40章 馬拉火車
“嗚,嗚嗚,嗚!”

 漢江東區碼頭,一陣尖銳的汽笛聲,隱隱從一座望樓木塔上傳來。

 這是利用燒炭場多余的熱效應,作為澡堂用水,多余的蒸汽通過空洞與衝擊薄邊瓣,發出的汽笛。

 這是各工段專一為本區報時的汽笛,每個時辰響一次。

 漢江東碼頭的棧橋內場,整整一個聯隊的勞改犯,伴隨著潞城,狐奴,安樂,雍奴,平谷等周邊縣鄉亭收攏編戶的流民,正在平整土地。

 一個個衣衫襤褸,包著髒兮兮頭巾的流民。一隊隊為了“剃頭賞”,剪去了長發盤頭的發髻,留著貼頭皮清涼平頭,甚或頂著個青茬兒半光腦袋的勞改犯,正揚鎬起石,揮汗如雨。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孝經.開宗明義章》

 北盟的衛生防疫工作要做,洗發的時間與皂角能省則省。理個發而已,沒功夫跟念經的講理,也用不著“留發不留人”。

 就是留發不發衣罷了。

 只不過永不加賦是聖明,永不減賦就不聖明了。所以,沒有“不理發者罰”,只有“剃頭者賞”。

 與雄美的大纂小篆與簡字一樣,願意放棄華美瑰麗的長發盤髻,包頭巾的古樸造型,換個平頭清涼髮型的,就一次發給秋裝麻絮被等一應被服毯的“剃頭賞”,一筐二十個白饅頭,俗稱“剃頭饅頭”。

 勞改犯一剃頭,就進入了“生產積極分子”一階,有相應工裝與手套,袖頭等勞動保障用品配發。

 剃頭者,三月可領肥皂一塊,牙具膏鹽一盒,毛巾一塊,澡票四張。允許進入集體澡堂,洗熱水澡。

 想髒的繼續髒著去,比比更健康。

 勞動人民,留公卿髮型,寬袍大袖?原來生活可以這麽美的?

 不少勞改犯舍不得穿配發的短腰排扣工裝,筆筒褲。穿的仍是原來的麻布對襟大褂,雙層肥襠褲,翻皮坎肩兒。

 雙層衣褲,是為了秋冬冷時,填充羊毛等動物“綿”,麻絮等植物“棉”,用於保暖的。

 不少勞改犯把工裝留給了營內家人,仍穿著早先的爛衣肥襠褲,補丁疊補丁,腳下無一例外踢踏著草鞋。

 只是很多人變的彪悍了,年輕了,昂揚了。

 剪去了盤頭的長發,變成了貼頭皮的青茬髮型,氣質一下就精悍不少。摒棄了“美髯公”的追求,把胡子一刮,一下年輕了不少。

 多洗漱,勤換衣,自然臉容就顯得乾淨,陽光,皮膚的舒爽會帶來精神的舒爽。

 文明與落後是比較出來的,一比,越來越多的勞改犯,就自願走上了不孝的道路,吃起了“剃頭饅頭”。

 流民苦力的待遇,還趕不上勞改犯,自願剃頭都沒衣裝白饅頭髮,只能用勞動換溫飽。

 一群吃著北盟救濟糧的流民,與勞改犯一樣,揚鎬起石,落鏟鏟土。起出來的石子泥土堆積上筐,兩筐一滿就會被人用扁擔一掛挑走。

 遇到大石,就會用粗麻繩捆住,由一兩人在前扛著繩子,身子前弓,像纖夫一樣喊著號子拖走。

 工地被一個個插在地上的小彩旗,分成了一塊塊各自獨立又相互統屬的作業區與工段。

 勞改犯的作業區,雜役,大雜役,五千余勞改犯分成了一個個大小中隊,在各自小隊長,中隊長,大隊長的帶領下,有條不紊的進行施工。

 流民的工段區亂一點,一個個手臂上帶著“監”字袖章,揮舞著各色小旗的監工,脖子上掛著哨子,手裡拎著棍子,不停在各自負責的作業區內遊走,時不時就響起幾聲淒厲的哨響。

 每個監工都斜挎著一個大布包,裡面裝著木籌,苦力挑著擔每回經過,就會扔個食指長的藍描木籌進筐,每半個時辰則會為揚鎬揮鏟的力工發個紅描木籌。

 有籌的激勵,哨棍的督導,作業場內的苦力們動力十足,時不時還喊個集體號子笑鬧。

 工地南北場堆放土石的堆場,就放著一台台人力平篩盤,豎篩鬥,騾力磨碎機,篩出來的細土與碎石,會重新被扁擔挑回由一根根木杆撐起的繩線內,用於回填。

 繩線左右,一架架投石機一樣的杠杆裝置,磕頭一樣上上下下,一頭綁著的矩形石碾,被人趕著騾子在杠杆另一頭用絞盤舉起,再由人揮起木錘,一錘砸下機括,每回重重的落下,就把松土夯實一分。

 西面延伸開去的夯實路基上,一條條裁好的工整木段,正被一左一右的人用挑子以每丈六根的間距,一根根橫放於地。

 兩側各有一根根五尺的可移動木段,橫抵枕木,就是標準間距,無虞間距不一。

 枕木的兩頭都鑽的有二指寬的孔,負責鉚釘的土木工就從筐裡取出一根根小臂長的尖頭粗木釘,插進木眼,然後揮動石錘,“咚咚咚”的夯進木孔,深鑽進地,用於固定枕木。

 一排排橫放的枕木上,就是兩條並行的軌道,枕木間的凹處已被小碎砂與膠泥填平,軌道內的枕木已與地平,可供馬奔行而不傷蹄。

 從漢江東碼頭,一條木製軌道,正一路向北延伸,貫穿漢陽匠作區,直抵雍水。

 東碼頭北棧已經鋪好的一段軌道上,一輛長方形的木車廂,下置一溜壓在軌道上的滑輪,正被兩頭健馬小跑著拉著走,運送著工地需要的物料與生活物資。

 人力載荷輸運肯定是比不了牲口的,役畜山地用騾,短途馬,長途駝。

 每峰駱駝能馱上千漢斤的貨包,但作為牽引車頭,不如重挽馬。

 重挽馬挽力大體在其體重的七成五以上,重挽馬配合在軌道上的滑輪貨艙車,在無坡度木軌道拖拽,雙馬即可拉動十二萬斤的載貨車廂,挽曳行走一裡。

 雙馬在拉動六萬斤的車廂時,挽曳行走距離,可五裡一歇。拉動的車廂質量越低,一次挽曳的行進距離則越長。

 雙馬六萬漢斤,是500石的重量,相當於20輛輜車。可每輛輜車就要用馬一至三匹,馭者一人,

 “馬拉火車”五十裡內的平均速度,是輜車的五倍,損耗是輜車的零頭,運載效率提升百倍不止。

 鐵路不見得非有鋼軌,用樹照樣與未來接軌,沒火車頭沒什麽,牲口沒輪兒但有腿。

 “這是什麽怪物啊。”

 漢江東碼頭不遠,毗鄰軌道的木器場外,一輛馬拉的平板車廂從軌道上駛了過來,在軌道旁的一道放下的橫杆前,緩緩停了下來。

 早已等候在場外木軌道旁的家仆,收回打量怪軌道上馬拉怪車的驚奇目光,紛紛上前,把體驗有軌馬車感覺的老爺,三個衣冠飄飄的家夥,從板車上攙了下來。

 “方君怕是沒去看過漢陽東正建的城垣吧?”

 先下了板車的安邦,沒等家仆為他披上外罩,就與身旁的蓋準一起,抬臂把胖乎乎的方圓攙下車。

 “我看什麽。”

 方圓一蹦下車,就感覺腳底被頓的一麻,哎呦呦的拍了拍大腿,沒好氣道,“荒山野嶺的要建城,我一來才知道燕歌有多大,去漢陽東看城牆?那我得騎馬。”

 抱怨了一句,又好奇道,“有啥好看?”

 “它那不像城牆,倒像是在修長城。”

 安邦嘖嘖稱奇,很貼心的幫方圓正系著的外罩裹了裹,“一段城牆就二十多裡呀,這都趕上長安城牆周長了。”

 “這逾製了吧?”一旁的蓋準在家仆的簇擁下,與同伴二人一起朝木器場內踱。

 “那得有人能製才行呀。”

 安氏郡望就在漁陽,對赤備的裹挾記憶尤深,安邦對逾不逾製沒興趣,感興趣的是別的,邊走邊笑,“烏丸蠢蠢欲動,族內塢堡低了些。我見漢陽東城牆建的頗快,與碼頭這邊差不多,夯土的全是一溜溜數丈,十數丈,比樓車還高的拍杆。朝牆上運磚石的也都是一根根滑輪杠杆,一拉一吊就上去了,不用民伕上下搬運。”

 “安君欲學此法改建族堡?”方圓詫異的問。

 “不用,修繕個家堡而已,哪用得著跟北盟似的造這麽多築城器械,人家是要建城。”

 安邦擺了擺手,“我跟北盟打聽了,只要付其錢糧,北盟會派出什麽施工隊,帶著築城器械,幫我建了。”

 “什麽價?”蓋準有興趣的插言問。

 張純似欲學光武事跡,回了趟翼州中山國,似說動了張舉,正一邊與三部烏丸共商舉義, 一邊不停派使四處邀幽,翼兩州豪族共舉。

 豪族應者寥寥,這年頭造反的此起彼伏,誰有空搭理他?

 北方的在地豪強倒是義氣,沒像是黃巾起義,沒起呢先來個唐周告密。

 但張純拉著張舉,烏丸諸部要作亂,對幽州的豪族來講卻不是秘密。

 豪強們也不在乎,黃巾再亂,攻州府,破郡縣,劫掠鄉村,打不下自家塢堡就行。

 造反的有能耐打到自家塢堡下,大不了輸款,破費點錢糧。總比跟著一起作亂,或出堡為天下平亂的損失小。

 若不是被北方軍逼著打薊城,沒幾個豪族願意出自家領土的。

 亂世之中,在地豪族們不約而同的對建塢修堡,興趣大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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