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頓走過去的時候，巫總管已經蹲在了格桑的邊上。

　　這個蒼鷹部落的第一勇士，已經沒有了部落強者的氣勢，虛弱地連眼睛都睜不開。巫總管用新鮮的樹葉沾了濕潤的清水，一點點地沾在對方的嘴唇邊上。神情專注，手上的動作不停。但身邊來了一個人，巫總管長出一口氣道:“這家夥運氣不錯，燒褪了，至於什麽時候會醒來就不得而知了。”

　　“部落成員有沒有恐慌?”

　　李頓對於格桑的死活並不在意，就算是這個人死了，他最後還是需要帶著蠻牛部落的戰士深入蒼鷹部落的領地，尋找外敵進入的蛛絲馬跡。

　　或許格桑能夠給蠻牛部落帶來的只是外敵是誰，有多少人。

　　可在叢林之中，人數的多少並不能獲得絕對的優勢。叢林裡的戰鬥，永遠不是人多的一方必勝的局面。

　　除非，對手在數量上處於絕對優勢。如果是這種局面的話，蠻牛部落就沒有繼續戰鬥下去的必要了，或許選擇轉移才是唯一的選擇。

　　巫總管坐在火塘邊上，撥弄了幾下火塘中還燒紅的熱炭，加上幾根細小的木柴之後，濃煙伴隨著弱小的火苗一紅一暗，很快火苗竄了上來，巫才開口:“部落成員的情緒很穩定，蠻牛部落已經習慣了戰鬥，面對困境沒有人會退縮。”

　　“這就好。”李頓確實很擔心，一個只有七個戰士的部落，在蠻荒有多麽脆弱可以想象。

　　任何人員的損失，都是蠻牛部落無法承受的。

　　好在蠻牛部落的勇氣還在。李頓也沒有想過要投降的打算，至少投降敵人在任何時代都不會有一個好結果。而在蠻荒時代，投降的結局只能有兩個，被征服者殺死，成為他們的戰果。或者成為奴隸，被賣掉。

　　蠻荒不相信眼淚，尤其是悔恨的眼淚。

　　在安頓了格桑之後，李頓仰著頭怔怔地盯著黑黝黝的山洞頂部，考慮著之後的幾天內蠻牛部落的戰爭準備。弓箭訓練必須要提上議程，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戰鬥技能。

　　在缺乏近戰武器的時候，蠻牛部落總不能用他們最弱的裝備，來對抗敵人最鋒利的武器，這是絕對不明智的選擇。

　　弓箭被李頓寄予厚望，在未來可能成為出奇製勝的法寶。

　　至於結局會如何?

　　只有老天知道，李頓根本就不奢望在原始戰爭之中，憑借幾個人的勇氣獲得一場實力懸殊的戰爭的勝利。這是不可能的。

　　迷迷糊糊之中，李頓陷入了夢想。再一次醒來的時候，格桑躺著的地方已經圍了一群人，雷巨怪叫的聲音在整個山洞裡回蕩:“軟蛋，一群軟蛋。”

　　李頓走到人群邊上，一連幾腳踢走了幾個瞧熱鬧的家夥。並且語氣不善地嚷嚷道:“不用去幹活了嗎?”

　　“別以為過冬的食物已經足夠了，就可以閑逛了，都給我打起精神來，該出門找食物的繼續找食物，做工的繼續做工。部落苟延殘喘的食物夠了，但征服對手的物資永遠不嫌少！”

　　李頓一連趕走了十來個人，圍住格桑的人群才稀疏了一些，對於戰士，李頓倒是沒有那麽苛刻。找了一個能夠和格桑面對面對話的空檔，李頓蹲下來坐在地上，詢問道:“能夠開口了?”

　　“嗯，不過這家夥腦子好像受刺激了，不太正常。”青木倒不如雷巨那麽容易激動，反而覺得格桑的情緒很不穩定，說話也缺乏足夠的條理。顯然是剛剛遭受巨變，人無法接收這麽一個殘酷的事實。

　　“你叫格桑?”

　　李頓開口道:“我是蠻牛部落的首領，李頓。”

　　格桑的精神並不太好，可是他卻根本就沒有要休息的意思，或許閉眼之後對他來說才是巨大的恐懼:“我……知道你們，失去家園的遠方人。”

　　“我們兩個部落並沒有太多的來往，這些你也知道。”李頓並沒有打算在是否是外來者這個問題上和格桑糾纏，實際上，他的目的只有一個。他想知道哪些擁有鋒利青銅劍的人在哪裡，是否對周圍這片區域有著征服任務?

　　一旦對方是來開戰的，那麽對於李頓來說只有兩個選擇。

　　逃跑。

　　或者迎戰。

　　“他們有很多人，擁有鋒利的青銅長劍，也有長矛，所有人都是戰士，很強大，我們這裡的部落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格桑痛苦地回憶著，卻被雷巨暴跳如雷的吼聲打斷了。

　　“軟蛋，一群軟蛋。你們地拳頭是吃乾飯的?”

　　“拿起石頭懟他們啊！”

　　“一群傻蛋，非要等到劍架在脖子上，才知道一切都晚了。”

　　“雷巨，你要是再打算格桑兄弟的說話，我將行事首領權力，讓你去跟陶女製陶……”

　　雷巨臉色驟變，陶女垂涎他的美色已經很久了，任何一個男人被如同山魈一樣的女人惦記都是非常緊張的。這本來就讓雷巨很惱火，他不喜歡陶女，一點也不。加上他現在總算接受了一個事實，製陶不是他這樣的粗人能夠學得會的手藝。

　　雷巨選擇了閉嘴。

　　突然，格桑的情緒又一次激動了起來，仿佛再一次陷入了無盡的痛苦之中:“恥辱！”

　　“從來沒有過的恥辱！”

　　“讓祖先無法安息的恥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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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家夥怎麽了?”稍後趕來的巫總管感覺格桑情緒不太對勁。不過他似乎也不太擔心，反而解釋道:“這家夥的傷口並不深，受傷也不是很重，雖說鬧騰一下也死不了，只不過總是這樣瘋瘋癲癲的好嗎?”

　　當然不好，李頓深受按住了格桑的肩膀，低聲道:“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

　　“不，完了，蒼鷹部落完了。”

　　格桑眼神一片死灰，突然冷不丁地看向了李頓，隨後又失望起來，直到他的視線落在了雷巨的身上，又想要掙扎著起來:“求求你們，幫幫蒼鷹部落。”

　　“幫幫高山上的部落吧！”

　　“這當口還不忘自己什麽高山上的部落。還真以為住的高，就高人一等似的。”雷巨嘟噥著表示不滿。

　　李頓微微皺眉，如果格桑的情緒一直這麽不穩定，他要怎麽才能問清楚入侵者的情報?想了想，委婉道:“我可以幫你，也可以幫你們的部落。但是我需要知道你們部落遭遇到了什麽襲擊，是什麽人襲擊了你們，他們有多少人，擁有什麽樣的武器……”

　　一系列問題讓格桑有點反應不過來， 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始艱難地開口:“我不清楚他們的來歷，就知道他們是來尋找巨石遺跡的，據說是一個被神靈遺棄的城市。他們的人數大概有一百多人，每一個人都有一把長劍，一根長矛。擁有半身鎧甲。行動很整齊。那群人是幾天前的下午從平原上過來的，領頭的人只有六七個，他們剛來蒼鷹部落的時候還帶來了外面的禮物，當時他們的人也不多。但是兩天之後，他們的大部隊趕到了，趁著夜色圍困住了我們的部落……”

　　“然後呢?”

　　李頓在心裡盤算著，對方恐怕已經擁有軍隊的一些本質，人數有一百多，這已經不是蠻牛部落能夠抗衡的數量了。

　　表面和藹，卻異常貪婪和暴虐。

　　總之，這樣一群入侵者進入，對於整個地區來說都將永無寧日。

　　“然後呢?你們戰鬥的結果如何，對方的戰鬥力和戰鬥方式如何?”

　　“根本就沒有戰鬥。”雷巨氣憤地跳起來，他就算是受到了李頓的警告，也無法容易一個部落在生死存亡的時候會選擇放下武器。這種懦弱的表現，他甚至都不能聽下去。

　　格桑沮喪地低下頭，那一刻，高山上的蒼鷹部落的第一勇士也不得不承認，他們是一群懦夫，是軟蛋。

　　“大首領宣布放下武器，試圖用談判解決分歧。”

　　李頓冷笑，蒼鷹部落的人也夠傻的，這哪裡是分歧?這是屠刀落下之前的偽裝，等到蒼鷹部落放棄抵抗之後，結局已經注定了。

　　這將是血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