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與老仆的家,是一座兩進的院子,頗為寬敞不說,還帶了一個小花園,可惜的是無人打理早草叢生,荒廢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據老仆說,他們秦家本是修行世家,可惜一場大禍,被仇人找上門,全家幾乎死絕,就剩了他們兩個老弱孤苦相依。
少年見老家夥還是把人帶了回來,氣得直接摔門回房,老人安撫了舉足無措的小女孩,顫巍巍跟進去,又將房門重新掩上,對兀自生氣的小主人歎道:“你也知道,我這身體是一日不如一日,眼看著已經沒幾天好活了,總不能讓你一個人在這世上孤苦伶仃吧,外面那孩子我看她本質純良,心藏內秀,是個好人兒,將來與你相伴,不會讓你吃虧的。”
“你一個一輩子連輪海秘境都沒修煉明白的人能看得出什麽來?”少年譏諷了一句,接著語氣忽地柔和下來,沉聲道:“別說瘋話,我看你最少還能活十年,等我修煉出門道再給你續命,五十年甚至一百年都不成問題!”
“命這東西,誰能說得好呢。”老人打了個哈哈。
少年也知道自己的話也就說著好聽罷了,他一個無根無萍的少年,如何能修為有成?
終究是不忍拂了沒幾天日子的老人心意,所以小姑娘還是留了下來,雖做不了什麽重活,但擦洗打掃卻勤快得很,僅僅幾天時間,原本灰塵遍布,頹廢衰敗的院子就讓人感覺煥然一新,眼看著明亮整潔了許多。
一個月後,老人大限將至,彌留之際,握著少年的手,囑咐道:“少爺,老仆不能再陪你了,以後你與秀兒要好好活著,咱家祖傳的血仙天功也要勤加修煉,切不可懈怠,終有一日此功會讓你名震中州的!”
“就那破功還讓我修煉?”
說起這門血仙天功少年就氣不打一處來,此功自他懂事起就已經銘刻在腦海之中,說起這門血仙天功少年就氣不打一處來,此功自他懂事起就已經銘刻在腦海之中,其總綱介紹中也一開頭就直接寫道這門功法修煉到極致,可令自身修煉出不弱於世界任何道體的血仙戰體,可與至尊一戰!
本以為會是什麽無上神功,他們秦家複興的希望就靠它了,結果他從五歲起,整整修煉了五年,卻連一絲靈力都沒修煉出來。
最多也不過是氣血旺盛,力氣比普通人大點罷了,但與他心目中飛天遁地,煉血為仙的預期,實在相差太遠。
“哎!少爺你有所不知,此功重在基礎,雖前期進展緩慢,可一旦突破,修為精進便是一日萬裡,老主人當年不過修至小成,就可與當世聖人爭雄!”老人一口氣說完立刻劇烈喘息起來,仿佛最後一點余力也被耗盡。
“果真如此?”少年眼中登時閃爍精光。
“不過此功也有一個隱患,便是修煉至尊後,可能會將自身元神都化為精血……”
“喂!老東西!”
“爺爺!”
老人話為說完就斷氣,無論少年與少女怎麽大聲呼喊都再也沒能醒來。
少年將他放進早已準備好的棺木,獨自抗在肩上,葬在了後花園的灌木叢中,在土墳前一直守到深夜才離去。
卻不知在他走後,那土墳旁的虛空中一陣漣漪無聲擴散,便打開了一條傳送通道,一個人影從中邁步走出,赫然便是那個本已經葬在墳中的老頭!
“該說的不該說的我都說了,也不枉你我主仆一場,至於聽沒聽進去,那就是你自己的造化了。”
望著少年所在的房間,老人低歎一聲,隨後人影一閃,徹底在黑夜中消失。
這個老人,自然就是奉秦長風之命帶著黑暗副身下山的守墓人,
他以時間苦熬出來的修為神通至少在當下的遮天世界內堪稱驚世駭俗,不過片刻間,就從中州羽化神朝的領地橫渡虛空,直接回道北域的仙墳山。秦長風依舊在山頂迎風而立,仿佛十年間,他就一直站在這裡,從未離開過。
“事情辦好了?”
守墓人行禮道:“回稟主人,一切還算順利。”
秦長風輕輕點頭。
守墓人踟躕道:“仙墳內已無仙體,敢問主上,老奴是否……”
“你想離開?”秦長風余光瞥向他。
“請主上開恩!”守墓人有些畏懼但堅定回道,他而今也是這個世間大道巔峰上的人物,一直守著這樣一座空墳,說心中沒有不甘是不可能的。
“可以,但要等到一個時候。”
“敢問主上是什麽時候?”
秦長嘴角一彎:“你死的時候。”
“我……”守墓人這一瞬間怒極,幾乎就要忍不住動手,當年他留在這裡當一個守墓人也是被強迫的,幾十萬年過去,沒想到這人居然還不願意放過自己。
“怎麽不出手?”秦長風背對著守墓人輕哂。
“我……老奴不敢。”守墓人眼中暴掠過一抹凶光,有那麽一刹那差點就沒忍住,但最終還是沒敢付諸實施,因為面前之人在他看來實在太高深莫測,他不敢賭,賭贏了是自由,可賭輸了就是灰飛煙滅!
“將來那個少女終有一日會打上這裡探明真相,這座仙宮便是我留給她的答案,她若輸了,你繼續守墓,讓她過一段時間再來;她若贏了你,便讓她把仙宮帶走,而你……繼續守墓。”
秦長風抬手將一座青銅仙殿封入之前封印黑暗副身的棺木中,隨之一齊封入山體。
這座仙殿,毫無疑問便是亂古時代時從仙殿殘仙手中得到的那一座,秦長風曾在裡面留下過痕跡,無盡歲月以前就已準備好要留給狠人的,而今向來,這一切仿佛真的是冥冥注定。
不由自主地,秦長風忽地想到了月嬋和清漪,現在想想,和她們也真的分別太久,是該回孔雀聖山去看看的時候了。
一念及此,便腳下一點凌空飛起,以一念聖印打開虛空通道,向著東荒孔雀聖山所在之地穿梭而去。
在他離開後,守墓人看著墳宮封印仙殿的地方,又回頭看了眼秦長風消失的方向,老臉上神情一瞬數變,接著一咬牙,就伸手往山體封印探去……他倒要看看,他那位主上留下的究竟是什麽東西,憑什麽一個還微不足道的少女將來可以看,而他現在卻不能?
結果從那裡飛出一根白羽,悠悠蕩蕩,看似毫不起眼,但一落之下,居然直接將他震飛數百丈,洞穿胸口,如神箭般把他狠狠釘在牆壁上,道體重創,口中兀自吐血不止。
“我這麽盡心盡力幫你,你卻這麽防我,太讓人寒心!”老頭不甘大叫,滿是委屈,卻無人聽到。
又是五年後,還是中州羽化神朝領地內的那座城中。
少年與妹妹開了一間小小的木雕店,售賣各種少年自己雕刻的雕塑,只見小小的店鋪內,擺放著花草蟲魚,人物鳥獸等各種雕像,每一座都栩栩如生,而且神韻極佳,仿佛就是實物凝固而成一般。
憑著這門無師自通的手藝,少年這些年雖未大富大貴,但也足以讓自己與妹妹衣食無憂。
而今的少年, 已有十五六歲,身高已接近成年男子,坐在櫃台後,手中拿張刻刀與一張青銅面具。
“哥哥,這張面具為什麽看起來這麽古怪,像是笑,又像是在哭?”
十二三歲的少女冰肌玉骨,神韻出塵,眼眸中盡是聰慧明秀,坐在兄長身邊,雙手撐著小腦袋目不轉睛盯著那把鋒銳得削鐵如泥的刻刀在指尖翻飛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
“人活在世上,亦甜亦苦,就如同這面具亦笑亦哭。這張面具是送給你的,倘若將來有一天我不在你身邊了,你戴著它,無論什麽時候都不要放棄,要堅強地走下去!”
“哥哥你怎麽說這麽奇怪的話,芳兒不要和你分開!”
“我不可能永遠在這裡陪你,男子漢大丈夫,自當威名赫赫,闖蕩出一番大事業才不負此生……據說羽化皇朝十日後會來城中招收門人,我準備去試一試。”
少年沉聲說著,手中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停頓,因為這是他送給少女的禮物,不容有絲毫瑕疵。
“那哥哥帶我去吧,我們一起進入羽化皇朝修行”,少女帶著一絲祈求之意。
“好”,少年抬起頭微微一笑,只是這笑容隱藏了苦意,自羽化大帝證道橫掃星空以來,羽皇皇朝便隱隱為世間第一聖地,想要進去其中修行談何容易,何況他這個妹妹還是沒有任何靈根的凡體!
少女卻不知道這麽多,只是開心的笑了起來,一張明媚的笑臉上滿是幸福,在她小小的心靈裡,能與親人在一起,無論在哪裡都是最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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