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理?

　　周懷泰瞪大眼睛，是我耳朵壞了，還是九爺腦子壞了?

　　沈若凡也一臉錯愕地看著九爺，有道理?

　　難道九爺真的是小受的性格?

　　呸呸

　　這是前輩呢！雖然無賴了點、不要臉了點、流氓了點、霸道了點……

　　人家是深明大義。

　　“怎的?在你眼裡我就是個老糊塗?”九爺瞪了眼沈若凡。

　　沈若凡悻悻地縮了縮脖子，行，你拳頭硬，你小弟多，你夠無恥，我打不過你，該配合你演出的時候，我當著什麽都不知道。

　　“你知道不知道，丐幫最大的祖訓是什麽?”九爺看著沈若凡道。

　　“行俠仗義，鋤強扶弱，扶危濟急，團結共助。”周若眉替沈若凡回答道。

　　“你倒真是博學，不過你這是丐幫拿出來給人看的，排第二，第一是——解散丐幫，或者說是丐幫自動解散。”九爺看了眼周若眉道，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下緩緩道，“這混小子，說的有些道理，乞丐，不事生產，每日乞討過活，許多好手好腳的人，放著正事不乾，來當乞丐，是有些可笑。”

　　“丐幫的存在，本身就是無奈的東西。每一個幫主都希望自己的幫派越來越興旺，唯獨我們丐幫例外，希望丐幫越來越衰敗。只因丐幫興盛，證明大江南北乞丐數量龐大，而一個國家乞丐數量龐大，證明奸臣當道，證明民不聊生，所以丐幫越盛，越是民不聊生，每次丐幫興盛，每個丐幫幫主，所感覺到的都是可笑。”

　　“丐幫上次興盛的時候，就是在崇禎皇帝末年，那時候丐幫子弟百萬之眾，便是武當少林，也不敵我丐幫子弟，當年李自成幾度落敗，又幾次複起，皆是我丐幫之能。然而這能力是因為遼東、陝西各地數百萬人死於饑荒災禍。”

　　“第一代丐幫幫主創立丐幫的時候，心中所想的就是想讓所有丐幫的乞丐都能堂堂正正地做人，擺脫乞丐的身份，然而他終其一生都沒有做到，反而讓丐幫成了越來越多乞丐匯聚的地方。”

　　“歷朝歷代更從來不曾出現過一個沒有乞丐的時候。規模越來越大，如今在武林之中也是一大門派，但丐幫興盛，每個丐幫幫主都不怎麽開心。”

　　九爺自嘲一笑。

　　沈若凡默然，的確別的門派盛大，沒什麽，但丐幫越盛，證明民生越艱。

　　如果魔門倒好，可偏偏丐幫是名門正派。

　　真是一個荒謬的事情，一個名門正派越壯大，百姓就越痛苦。

　　“九爺過謙，如九爺所言，歷朝歷代都不曾出現過沒有乞丐的時候，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國之將亡，民生必艱，但國家興盛，土地兼並，青壯外出，鄉村之間多孤兒寡婦，亦是多艱，故盛極而衰。一來二去，最後多的就是乞丐。”

　　“能好好當人，多數人不會當乞丐，仰人鼻息，活在最差的地方，吃著最差的食物，喝著最髒的水，受著人的唾罵，鄙夷。但實事如此，又有何法?當乞丐，連個遮頭避雨的屋子都沒有，傳宗接代，更是幻想，得了病，也只能苦熬著，用各種土方法，然後活活病死，天熱了，能吃口餿了的肉都是幸福，天冷了，餓死街頭，下葬時候連個草席卷身都沒有。”

　　“就像是移動的大型垃圾，沒人在意，或者說希望都死掉，扔到亂葬崗去，早死早超生。富貴紈絝，一兩腳把些乞丐踹死了，也沒什麽人管，賤命不是命。等亂世來了，就是衝在最前頭的消耗品，

野心家隻給他們一口飯吃，只是利用，死活不在考量，最後不管實沒實現自己的霸業，那些人依舊死的無名無姓，一把火燒了，連個拜祭的人都沒有。”　　沈若凡聽得默然，這就是所謂大亂之後很容易大治的原因。

　　每次大亂的起因，都可以概括成糧食不夠，養不活足夠多的人，剩下的人不甘心餓死，於是開始搶，開始鬧。

　　然後開始大亂，不斷的廝殺，不斷地死人，一個個地死掉，人死得足夠多了，勝利者就好解決了，糧食夠了。

　　就算真不夠，青壯都死光了，孤兒寡母怎麽打?怎麽鬧?

　　下些寬和的政令下去，就算上面的腦子有坑，堅持一二十年都沒問題，沒坑的，就幾百年了。

　　“直到丐幫的出現，這些情況才有了緩解。即便被主家逼的一無所有，成了乞丐，卻能獲得自由， 而且人多力量大，面對強人乃至官府，都有抗衡的力量，也因此多數無家可歸，家破人亡的人，淪落為丐後，依舊能生存下去，地方治理，井井有條，地痞無賴也有約束，大明如今之安穩，丐幫功不可沒。”

　　周若眉開口替丐幫辯白，每一個名門大派被稱之為名門大派而不是魔門，都有它被稱為名門正派的理由。

　　自宋之後，天下是皇帝與士大夫共天下。

　　但武尊的世界，是朝廷與武林共天下，多數情況下，武林比朝廷的效率還要高。

　　丐幫的存在，使得大明那些被居無定所、衣不蔽體的人民有了生存的機會，使得這不穩定的因素穩了下來。

　　歷代以來不是沒有人想鏟除丐幫，一個民間私人團夥有幾十萬人，誰放心呀?可問題在於把丐幫鏟除之後，那幾十萬人的生活操心，皇帝們解決不了，隻好將就著讓它存在。

　　“有你這姑娘，周和那家夥真是有福氣，可惜當年你娘看不上我這老叫花子，否則有你這樣漂亮聰明又貼心的閨女，老叫花就是睡著了都能笑醒。”九爺道。

　　又說笑幾句，九爺才又朝沈若凡道:“來這裡找你，是談生意的，不是談丐幫歷史的，真有空，免費請我吃吃喝喝，老叫花子再和你們幾個嘮嗑嘮嗑。”

　　“現在老叫花子打算代表丐幫，邀請你合作，每月提供四千文，讓你成為丐幫外門三袋榮譽長老。可以免費獲得丐幫三袋以下情報，還有一些勞力活動上，可以以最廉價的價格調動丐幫弟子。”九爺一臉正色地朝沈若凡道，“丐幫，歡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