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明朝的宗室爵位制度,皇子封親王,授金策金寶,歲祿萬石;嫡長子為王世子,長孫為世孫;其他諸子年十歲封郡王;郡王嫡長子為郡王世子,其他諸子封鎮國將軍,孫封輔國將軍,曾孫封奉國將軍,四世孫封鎮國中尉,五世孫封輔國中尉,六世孫以下皆封奉國中尉。
親王-郡王-鎮國將軍-輔國將軍-奉國將軍-鎮國中尉-輔國中尉-奉國中尉,這就是明朝宗室的爵位制度。
不過隨著時間推移,到了萬歷年間,明朝宗室人數越來越多,封親王、郡王的宗室子弟也越來越多,給朝廷造成巨大的負擔;朝廷不得不想方設法的加以限制,其中就有一條規定:若是親王由旁支入繼者,取消旁支推恩。
也就是說,原來被封為郡王的旁支而繼承了親王之位的,那麽除了他的嫡長子外,其他各子依舊承襲鎮國將軍爵位,不得進封為郡王。
而朱以海的父親朱壽鏞恰好就屬於這種情況,他原本是魯憲王朱壽f的弟弟,被封為泰興郡王;朱壽f死後無嗣,便由朱壽鏞繼承魯王之位。
所以身為朱壽鏞庶子的朱以海就隻能封為鎮國將軍,而未能被封為郡王。
至於眼前少年,他名為朱以潛,今年虛歲十七,封爵輔國將軍,從小就與朱以海很親,不過因為比朱以海小七歲的緣故,所以一向都是跟在朱以海身後,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以六哥馬首是瞻”。
說起來,明太祖朱元璋不愧是最為勤政的皇帝,不僅將明朝的各項制度都制定得極為完備,甚至連後世子孫該如何取名字都做了規定。
按照朱元璋制定的規矩,他的諸多兒子每一系都有獨特的傳承輩分。
其中魯王這一系以“肇泰陽當健,觀頤壽以弘,振舉希兼達,康莊遇本寧”這二十個字作為輩分依據;取名字的時候,前面一個字表明輩分,後面一個字則按照金木水火土的順序依次取名。
比如朱以海和朱以潛二人是朱元璋的第十世孫,也就是“以”字輩,而後面的一個字“海”和“潛”都帶了“水”;朱以海的兄長魯王朱以派也是如此。
而朱以海的父親朱壽鏞則是“壽”字輩,後面帶“金”字旁。
朱以潛爵封輔國將軍,也就是說他的祖父是郡王,與朱以海的祖父乃是兄弟;而朱以潛則是朱以海的堂兄弟。
許久之後,朱明融合了記憶,也對自己這兩天的遭遇有了一些了解。
原來清兵攻破兗州府後,城內一片大亂,清兵發瘋一般的衝進城來大肆燒殺搶掠。
但城中畢竟百姓眾多,一時間清兵難以將他們全部殺光;而且清兵那時候忙著搶劫財物,也無暇多殺人,所以不少人趁著混亂逃出城外,這其中就包括了朱以海和朱以潛兄弟二人。
當城破之時,他們兩個恰好在一起,慌亂之中根本來不及做什麽準備便一同逃命,竟讓他們僥幸逃出城來。
不過出城之後,二人一路上跌跌撞撞,身邊的隨從早就失散了,身上也沒帶什麽有用的東西,朱以海更是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到了後腦杓昏迷過去,結果被朱明趁虛而入,醒來後就是此時了。
“咱們一路逃命,從早上到現在,路上都沒怎麽休息。可惜不知道其他叔伯兄弟們現在如何了,還有沒有人像咱們一樣運氣好逃出來的。”朱以潛低下頭,眼圈有些發紅。
朱明歎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說什麽。
亂世人命賤如狗,
即便是貴為宗室也不例外。 而且朱明知道,明末亂世的動蕩前後持續數十年,如今崇禎皇帝還有一年多的天命;等到崇禎皇帝上吊自盡,接下來清軍入關,天下的亂局才會進入新的階段,那也將是更加殘酷而血腥的階段。
朱明既然既然來到這個亂世,就要做好迎接亂世的準備。
他在心中告訴自己:“既然繼承了朱以海的身份,那麽從今以後,我便是朱以海!”
既然機緣巧合來到這個時代,那就以朱以海的身份好好活下去。
而且他前世作為一個特種兵,到了如今亂世正應大有所為,總不能白白浪費這一次機會。
這時,朱以潛注意到手中的饅頭已經涼了,道:“六哥,你瞧,都顧著說話,連饅頭都涼了。不過此地也沒地方熱,六哥你就將就一下吃吧。”
“六哥我不餓,兄弟你吃吧。”
“六哥還說不餓,我都聽到你肚子在‘咕咕’叫了,不信你自己聽。”朱以潛一邊說,一邊傾聽。
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等他仔細去聽時,聽到的卻是他自己的肚子在“咕咕”叫,不由得有些尷尬。
當然,朱以海的肚子也在歡快的唱著歌,兩人誰都不比誰好多少。
朱以海苦笑道:“得了,咱們誰都不要推,這個饅頭就一人一半吧。”說著,從朱以潛手中將饅頭接過來,從中掰成兩半,將其中一半遞回去。
這一次朱以潛沒有再推遲,接過饅頭幾下就吞入腹中。
這種粗糧做的饅頭,若是放在往日,以朱以潛的身份是不屑一顧的;不過如今落難至此,這樣一個粗糧饅頭頓時就成了難得的美味;可惜饅頭並不大,又分成了兩半,根本不足以充饑。
朱以海一邊將自己那半個饅頭填入腹中,稍稍解了饑餓,一邊尋思著出去打點野物來吃,總不能一直餓著肚子。
就在這時,朱以海神色一動,連忙小聲道:“噓!有人來了,咱們到神像後面去躲躲!”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人到來,誰知道是好人還是壞人,所以躲一躲是有必要的。
朱以海拉著朱以潛向神像後面躲去,在經過擺放香爐的案台時,他見上面的燭台有一段一尺多長的尖刺,便將其抄在手中準備用來防身,又見旁邊有一塊陶器碎片,隻有半個巴掌大,不過帶了一些鋒利棱角,於是也將其拿走。
這座龍王神像高約一丈,後面的空間較大,隱藏兩個人倒是沒有問題。
二人在神像後面藏好,沒過多久就有兩個人的腳步聲傳來;那腳步聲較為沉重,還伴隨著金屬碰撞發出的聲音。
這是兩個身穿釘著銅釘的棉甲,頭頂頂著一根長長避雷針,手持精鐵長刀的雄壯漢子,其中一個膚色較黑,滿臉橫肉,另一人則蓄著長長胡須。
他們進來之後一邊將頭盔取下來放在一邊,一邊將之前用來隱藏朱以海的那些乾枯稻草堆積起來,又撿了些乾樹枝,準備生火取暖。
“他娘的,追了這麽久還是讓那小賊給跑了。若是下次再讓老子見到那小賊,定要將他千刀萬剮!”好不容易將火生起來後,那滿臉橫肉的黑臉漢子一邊烤火一邊罵罵咧咧的道。
聽到這個聲音後,躲在神像後面的朱以潛身子一震,神情立即變得緊張起來。
而朱以海則從此人的話中得到不少信息:“聽起來不像什麽好人, 這極有可能是兩個清兵;不過他們說的乃是漢話,難道是漢八旗?”
聯想到塘報中提到過,今年年初的松錦戰役中,洪承疇、祖大壽率軍投降,這些降兵大部分都被編入漢軍八旗,朱以海心中頓時有了猜測。
“哈哈,你這老小子,整天打雁,卻被雁給啄了;真是笑死我了。”長須漢子帶著一絲心災樂禍的道。
“哼!你也別得意,那時你不也在場,要不是老子及時發現,隻怕咱們丟的東西就不止一個饅頭了。”黑臉漢子冷哼一聲,顯然很是不爽。
“得了,咱不說那小子了;趕緊休息一會就回去吧。”
神像後面,朱以海神色一動,頓時猜到朱以潛的那個饅頭是如何得來的。
“想不到我這兄弟還挺機靈的,居然能從清兵手中偷來東西,這本事就算將來淪落街頭也不至於餓死。”朱以海心中暗自發笑,同時又有些感動。
要知道兗州府剛剛被攻破,雖然大部分清兵都忙著在城中大肆搶劫,但也有不少清兵留在城外;此時隻有離兗州越遠才越安全。
在這種危急關頭,朱以海又磕到後腦杓昏迷過去,此時就算是親兄弟也有可能拋下他獨自逃走,但朱以潛卻沒有這麽做,而是將他安置在龍王廟裡用乾枯稻草藏起來,自己出去尋找食物。
在冒了極大風險從兩個清兵手中偷到一個饅頭後,他沒有將其獨吞,而是選擇返回龍王廟給朱以海。
就憑這份義氣,朱以海覺得這個兄弟對他真不錯,自己將來不能虧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