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張凡虎他們氣喘籲籲地扛著角馬與斑馬,看到那讓人倍感親切與安寧的巨型猴麵包樹並發出嘯聲時,遠在數百米外的留守的那位男性族人,也在瞬間發現了他們,用同樣的聲音回復著他們,張凡虎現在隻當是他們之間的歡呼聲及其回復聲音,直到兩月之後,他才明白過來,智力的發音意思是:“大獵成!快支援!”而那位在猴麵包樹頂的“哨兵”的意思當然是:“馬上到。” “嘩嘩嘩”夾雜著窸窸窣窣的草叢被分開摩擦的聲音,當然還有女族人與小孩子的歡呼聲。兩分鍾後,張凡虎看見那三個上午想要參加圍獵而被他拒絕的女族人居然跑在最前面,她們身後緊緊地跟著那位身體瘦弱的男族人與三個小孩子,當三個女族人都到了張凡虎面前後,他才看見最後面的其余五個女族人與老族長。老族長滿臉寬慰,笑容慈祥如海,只怕每次幾乎全部的族人出獵都會讓他對雙方的族人都提心吊膽吧?這也是有良知一心為人民的當權者的幸與不幸吧?
當三個女族人看見最前面的張凡虎與智力兩人抬一頭斑馬,全身的呈現出淡白色,連智力也不例外,這是因為過多的出汗,汗水被蒸發掉,留下的鹽等物質緣故。三個女族人衝過來就想幫張凡虎,其中兩個抬著手、轉過肩就想將前面的兩隻“艾考瓦”頭接過去,張凡虎當然不可能把這種事情交給兩個女族人乾,雖然他現在的力氣也被消耗了七成了,但最後這點路程還是難不倒他的。
全部族人都把獵物放下,既是在等族人的來臨,也是在休息,為最後的衝刺做準備。張凡虎看了看智力,然後回過頭看了看三個女族人,再用詢問的眼光看了看智力,智力觸電般的猛搖頭,他明白張凡虎的意思,但他也顯然不想把抬角馬的活讓給女族人,張凡虎看著他的表情,智力的表情分明就是:我才不把這種對自己來說應該是種享受的機會讓給被人!
現在可以減輕其余族人的壓力了,四個族人加入了進來,雖然人不多,但就像把“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草”抬起來的人一樣偉大,這些營養不良、身體並不是很健康的族人得到了這樣精神與身體上的幫助,全都呐喊著、相互嘰裡呱啦地說著。尤其是智速,其實智速就像根標槍——長而細,這樣的力量與身高本就不適合抬、挑等活,但他是族中除了張凡虎與智力身體最好的人了,所以他與另外一個族人兩人抬這麽重的角馬早已累得精疲力盡了,所以新加入的四個族人都有兩個幫他們去了,現在肩上重量減半的智速最是歡暢。只有張凡虎與智力兩個猛男被三個小孩圍繞著,這些小孩對斑馬的好奇心顯然比對角馬的要大得多,試著用手撫摸斑馬的黑白交加的皮毛。而張凡虎與智力就憨憨地看著他們和其余忙碌的成年族人,不過都是被這熱烈的氣氛與深深的成就感震撼住的,張凡虎猜測,智力恐怕不會比自己捕到的角馬少,想著族人們起碼在三四個月之內都可以安全的飽食,不用那麽危險地出獵,張凡虎就覺得自己做得值,對那些角馬的不忍變成了對族人的愛。
大家都在安排各自的任務分配,其中智速與他的搭檔由於有了那位男性留守族人與一位女族人的加入後,顯然已不滿足再抬那頭兩百公斤的角馬了,只有最後一次了,這次大家都會把肩上的角馬直接抬到家裡,所以都好不畏懼,智速他們選擇了一頭最大的一頭角馬,就是張凡虎以七十米超遠程投矛射中的那頭最不幸的角馬。當大家都準備好後,
老族長與其余五位女族人也來了,看著因為小跑與興奮而氣喘籲籲的老族長,張凡虎連忙騰出雙手來攙扶他,老族長,右手拄矛,左手拉著他的手,仔細地看著張凡虎的臉,然後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走到後面去看其余的族人了。 張凡虎看著後面與老族長一起來的數個女族人,看著她們起伏的胸部和臉上細密的汗珠,那牽著孩子的粗超的手,他突然感到了這些女性的偉大,盡管這種母愛在古今中外每個人都見過不少,但張凡虎不知怎麽在非洲的烈日炎炎下,看著這些對國人來說絕對不算漂亮的女族人,這次的這種感覺格外強烈。她們的身體就像是一輪太陽,源源不斷地為部落輸送著生命力,張凡虎對她們充滿了深深的敬意,他看見了部落未來的光輝。
張凡虎低頭看著幾個小孩純淨的黑眼睛,伸出手想摸摸那個小男孩的頭,但兩個小男孩很拘謹,向後退了一小步,但他們的母親卻伸出手來按在他們的肩上,然後抓住他們的雙手按在胸口,閉眼慢慢低估了兩句,然後把他們的小手放在了張凡虎伸出的右手裡,倒是那個約有九歲的小女孩不害怕,自己“禱告”,然後把一雙瘦弱的小手與兩個族弟的手一起放在了張凡虎的巨手之中。張凡虎嘿嘿直笑,又伸出左手去摸了摸他們可愛的大腦袋,他沒有感覺到三個小孩其中兩個的母親臉上那一僵的笑容……
老族長也明白現在不是慶功的時候,只是想在第一時間了解族人們的安全情況,當看見大家都幾乎無傷後(只有一位族人的額上有明顯的摔傷瘀痕,但這對他們來說不算),大吼了一聲,這個聲音讓現代的張凡虎聽得明顯一愣——居然像現代的人趕驢發出的那種吆喝聲,但他也只有對自己說:“只是巧合!”
現在的族人速度明顯加快了不少,這集中了全部族人的力量相當強大。小孩子圍著列隊繞來繞去,跑得頭上全是汗珠,甚至還跑到那些族人抬著的角馬前去,用手指蘸著血來舔!張凡虎猜想,這種對現代人來說惡心,甚至可怕的事,對他們來說就像是偷吃一點零食吧?這幾個小孩跑著,甚至去戲弄憨憨的智力,智力憨厚地笑著,著無疑助長了他們的小孩子心性,想嘗嘗斑馬的鮮血,但手剛觸摸到斑馬就被他們的母親們呵斥住了,張凡虎只是微微一笑:“看來他們對自己是太畏懼了。”他順手拔了一把青草,把食指往上面擦了擦,然後回手在斑馬的脖子上沾了一點血,伸向小孩子,他們則高興地叫著:“喝系喲!啊下!”張凡虎猜測這或許是“食物”、“好”等意思吧。
下午三點左右,這時的氣溫已高達四十度!大家終於到了族人聚居地,站在巨型猴麵包樹的陰影下,大家站著、蹲著、走著、靠著樹乾又是一番嘰裡呱啦的交流,每當這種族人交流的時候,張凡虎總是向咿呀學語的嬰兒盯著他們的嘴,細細分辨發音,心理默記的同時又對那些最初的翻譯家充滿了敬意。
智速與智力沒有像其他的族人一樣隨意,他們很忙,兩人放下矛,站在坐在一株枯樹枝上的老族長述說著什麽,老族長不時地點點頭。最後老族長終於站了起來,把矛用力地插在地上,泥土直沒了矛頭好幾厘米,張凡虎也感歎老族長的硬朗身體。老族長把矛插好後,嘴裡念念有詞,拍拍胸口,又摸摸地面,並望著太陽比劃述說著。
張凡虎看著這比上次還肅穆的儀式,雖然他對這種儀式半信半疑,但還是靜靜地看著。只是替老族長那被烈日刺得熱淚盈眶的眼睛感到難受,但他對大自然中許多靈異事件也很好奇,或者說就沒有人對這種所謂的“超自然”事件不感興趣。張凡虎認為:“我們把自己認為不科學、不合理、不能以自己現在的理論來解釋的事情定義為‘迷信’,但是真正發生了又把它們解釋為‘巧合’,這才是最大的迷信!大自然是廣闊的,我們為什麽就急著想用我們現在所謂的‘高科技’來研究、‘科學’來解釋呢?我們應該對大自然心存敬畏,並堅持追尋下去,就像我的這次奇遇,誰能解釋呢?”張凡虎這樣想到,但他沒想到他最後那個問題在數年後自己明白後,心中情緒的複雜得就像二十一世紀的中美關系。
老族長的儀式完成後,用右手的食指撫摸他的矛或者說是權杖,這一撫摸可不得了,就像是在撫摸一個深戀的愛人,獅鬃、象牙、蟒皮、鷲羽通通都摸了個遍。然後在智速與智力的帶領下來到了那最大的一頭角馬前面,也就是張凡虎獵到的那頭。老族長把他那背面漆黑、正面棕褐色的食指插進了被張凡虎的“艾考瓦”刺出的血洞,然後又念了一句,左手拉著張凡虎的右手,就在他的額上從這頭的額角劃到那邊的額角, 這樣就形成了一道近十厘米長的血痕。在張凡虎疑惑的眼光中,三人又來到他一個人脫離隊伍後獵到的那頭角馬面前,然後張凡虎的額頭上又多了條血道,這時的張凡虎已經明白過來了:“這種把自己打到的獵物的鮮血印在額上,難道是對自己的一種榮譽的認可?”
真理需要得到驗證,想法也是一樣的,老族長三人就是驗證人,當老族長又把蘸有斑馬的鮮血的手指映在張凡虎額上時,張凡虎以確信了自己的想法。只是這次不是一道血痕了,而是一個血點,而且是老族長用大拇指摁在兩道血道中間的。“兩毛一!?”張凡虎不驚愣了一愣,心中再次想到:“只是巧合!”二毛一是對中國軍人軍銜少校的戲稱,因為少校軍銜就是肩上兩道金黃線中夾一個五角心。這個軍銜在現在社會中的張凡虎是沒這麽高的,甚至他的教官也只有少校軍銜,著其實很好理解:會戰鬥的當兵,會指揮的當官。
張凡虎沒有想到,在史前十萬年前會有一位部落老族長為他“授銜”,而且是直接就來了個“少校”!他當然不知道,在這個精神文化已經較為發達的部落中,只有獨立捕到一百公斤以上的健康獵物才會得到這種神聖的儀式,儀式中會把各自的獵物的鮮血塗一道在獵手額上,而如果一次額上有兩道、一年有五道就會被全部族人給予崇高的敬意,他們會稱他為——獵王。獵王對整個部落來說就是生命之王,打個可笑的比喻:他們會得到像族中懷孕的女人一樣的尊敬。
張凡虎就這樣成了一位族中第四位獵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