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多河在旱季水量與其他河流一樣也大大減,但是這卻不能讓人覷它,因為它很有底蘊:綿延七百余公裡的河流大部分都是在岩石、硬土上面流過,成千上萬年的河水衝刷使河道變得深邃無比,現在河水一旦減少更顯得如臨深淵般的可怕。
在現代生態受到很大破壞後寬多河依然被鬱鬱蔥蔥的樹林籠罩著,現在張凡虎踏足的寬多河周圍樹木更是茂盛,儼然是一副熱帶雨林的樣子,而且十萬年的時間足以讓世間滄桑巨變,史前十萬年的寬多河與現代大大不一樣。
張凡虎也是第一次來到此河邊,在現代他才剛踏入非洲大陸幾天就來了,所以對非洲眾多特有的動植物大多都停留在書本和各種資料上,對此河當然也是,更何況是變化如此之多的大河。現在,寬多河給他的感覺是全新的。
在現代,寬多河在一個叫做盧亞納的人類聚居地與另一條河流匯合了,那是一條叫卡彭貝河的長約三百公裡的支流。與其兩河流匯聚在盧亞納,倒不如有人類祖先以這兩河相匯的富饒之地作為聚居地而繁衍生息。
站在高山之上看著奔流的兩河,張凡虎心有所悟。自古人類都是如此,文明都是誕生於河流匯聚之地:我國黃河、長江文明;古埃及的尼羅河文明;古印度的恆河流域;古巴比倫的兩河流域文明,而且古巴比倫的兩河與此地的兩河很像。都是兩河匯集帶來富饒的土地,吸引了數千年前的古巴比倫人定居下來。
這些都是眾所周知的世界四大古文化的起源之地,但是世界成千上萬條河流孕育了多少文明,然後又被更凶猛的茫茫歷史長河有掩蓋住了呢?
文明其實也是毒蟲猛獸。它們在天地之間的這個大甕中要麽以暴力的相互吞噬、吸收、融合,又或者以溫柔的方式相互衍化、學習、幫助,最後存下來的無一不是綿延數千年的文明,而且大有繼續延續下去的趨勢。
但是,這些成果都不離不開無數先輩用滾燙的鮮血辛勤的澆灌,現在神樹族不就是正在經歷這樣一個蛻變嗎?
這是痛苦中帶著熱淚的微笑,就如蟬、蝴蝶等昆蟲為了那飛翔的蛻變;蛇、蟾蜍為了成長而進行的蛻變。
蛇蛻每人都知道,從書本上或直接見到過。但是張凡虎覺得蛇類蛻皮就如動物的進化,比不上人類的高級,人類的進化如蟾蜍。
蟾蜍是會蛻皮的,它們的蛻皮叫蟾衣和它們背上凸起分泌的白汁乾製後的蟾酥都是較珍貴的藥。但是它們的蟾衣營養很好,所以它們是一邊吃一邊將其吞食了,另外,它們蛻皮是在凌晨三點左右,所以很少有人知道。
人類進化比很多動物都晚。只有三百余萬年,而且來勢溫柔,但是卻很迅猛,尤其是在史前數萬年的時間。人類與動物的關系由曾經的獵物變為競爭對手再變為獵人。
這不就如這奔流的河流嗎?看似有動有靜,有急有緩。有盛有衰,但是只要仔細體悟卻會發現:人類一直都是在進步的。那些外界認為的落後、退步也是進步的一種。
現在張凡虎是孤身一人在這兒,他在神樹族準備遷徙遷徙輕裝簡行來到此地“看風景”,而神樹族人大約還有幾天時間才能到。現在神樹族家大業大,移居一次準備時間就需要三五幾天的,再加上兩百公裡的漫長路途,所花時間也不短。
張凡虎並不是直接向東,而是向著東北方渡過縮水的奧卡萬戈三角洲前進,大約在神樹族動身前後他就到了卡彭貝河邊,順利渡過此河後又繼續跋涉了數十公裡叢林才來到寬多河,然後他順流而下來到兩河匯聚後終於來了一次休整。
五百公裡的沼澤、河流、叢林、山地是個很大的挑戰,而且在不到十天之內“孤身”一人走完,陪伴他的只有那頭並沒有被完全馴服的雄獅。
了解伱的不一定就是兄弟,也不一定是朋友,也不是長期研究欲置於伱死地的敵人。心,無論是人類的還是動物的,都是那麽迷蒙——即使是對它們自己也是一樣。
張凡虎在神樹族遇到這次大患之後就對馴化雄獅失去了信心,認為它已經能自行捕獵了,再加上自己有數天沒有去照顧它,多半已經走了。但是在他臨行前一天,順著那條自己踏出來的草叢道再次來到坡邊時,卻發現雄獅依然如這傷勢大轉後的一月那樣匍匐在坡上打盹兒,而且腹部滾圓,顯然已經自行捕獵並了飽食一頓。
在那一刻張凡虎感到內心被一種感情充實了,那個感情叫做——知己!
非洲的獅子和它遠方親戚老虎不一樣,它不喜歡水,就如貓不喜歡把腳掌沾濕同樣的道理,尤其是懶散的雄獅更不喜歡水,而且是長期奔波在沼澤、河中。但是這頭雄獅跟著張凡虎卻默默忍受著本能排斥的一切,也不像馴化的狗一樣與他親昵,甚至在它進食的時候張凡虎距它十米之內就會受到低吼的警告,但是那種超越一般朋友的感情卻是真實存在的。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戀人如此,更何況是兩個跨越種族的雄性氣息濃厚的動物?
張凡虎與雄獅分別行走,而且是不可調和的路線:雄獅能安然走在荊棘密布的灌木叢、樹林
在兩河匯聚的地方,張凡虎收割兩河帶來的肥沃土地上的茂盛的紙莎草。這種水生植物又直又高大堅硬,好像蘆葦一樣生長在淺水中。其葉從植物底部長出,覆蓋了莖的下部,可高達一米多。張凡虎主要需要的是它們個莖乾,這些莖部雖然不長葉子光禿禿的,但是可高達四米五,是做舟的好材料。
古埃及甚至現代的埃及等國,在尼羅河上經常能看見用這種紙莎草做的獨木舟或者大船。
張凡虎和這些土著居民一樣,先將挑選出那些長度在四米以上的紙莎草,然後將它們綁縛成手腕粗的一束束,這就相當於木船的船板。接著將這些紙莎草束兩兩相捆綁在一起,組成船底和船舷,最後將兩頭緊緊捆在一起,一葉兩頭高高翹起的尖頭船隻就造成了,耗時不過一兩時。
“砰!”水花四濺,張凡虎雙手快速拉手中的不斷晃動、繃直的細繩,任由舟順流而下。
一支黑色的魚叉冒出尾部,然後又突然消失在河面,但隨即又被張凡虎拉出了水面。這時長長的魚叉前半部穿著的一條還在垂死掙扎的魚露出來。
這條魚約兩公斤重,很像人們熟悉的淡水鯉魚,但是一看見這種魚身上那一條條淺色的黑線條就知道不是,而且那張開的嘴巴那尖銳的森森白牙徹底否決了是雜食的鯉魚。這些白牙呈可怕的三角形,上下咬合能緊密地咬合在一起,形成一條標準的波浪形牙縫。
這是生活在讚比西河中的狗脂鯉,勉勉強強算是鯉魚的親戚,但是它們卻是不擇不扣的肉食性魚類,凶猛無比,和著名的亞馬遜食人魚一樣,只要是落水的動物都有可能被它們吃掉,甚至是受傷的同類。
不過,它們一般捕食吳郭魚,兩者的味道都很鮮美,是當地人主要捕撈魚類。
史前十萬年,在讚比西河上遊支流上還能找到它們的身影,可是到後來就只有讚比西河中才有了。
張凡虎將這條魚扔進船中,然後等到了一個適合登岸的淺灘,他甩動另一條帶有樹杈勾的繩子,使其在河岸邊的樹乾上旋轉數周後回過來牢牢地勾住了緊挨樹乾的繩子。
叫花雞據是叫花子偷盜別人的雞,然後連毛不拔、內髒不清理乾淨就用稀泥包裹住,接著放入火中燒烤,最後將燒硬的泥殼敲掉,泥殼粘著羽毛就掉了,剩余的就是一隻嫩油直冒、黃橙橙的烤雞。
現在,張凡虎也用河邊乾淨的稀泥敷在魚上面,打算烤一條“叫花魚”,或者“史前魚”、“張凡虎魚”。只不過他的魚被洗剝乾淨了,而且肚中塞了數條肥滾滾的泥鰍,泥鰍肚中又塞滿了河邊的可使用的香草,外邊還撒上紫嬌花粉末,最後用荷葉包了才裹上稀泥。
二十余分鍾後,張凡虎撬開了乾泥。一陣魚香味飄散出來,鼓出來的白色魚眼也明了已經熟透了。
水生動物最好不要生食,張凡虎也是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會生吃魚、蝦、螺、貝等水生動物。因為水生動物體內很容易滋生各種病菌、細菌和寄生蟲,很容易感染上病,另外,生魚肉也容易使腸胃受不了,造成在野外可怕到幾乎危及生命的腹瀉。
張凡虎慢慢撥弄著魚肉,時不時撒上一點作料,一臉靜謐的樣子。
突然從遠處樹林中傳來一陣吵雜,接著是樹枝被壓斷的聲音。來者腳步聲沉悶,顯然是個大體積的家夥,但是張凡虎卻絲毫不懼。
兩分鍾後,雄獅沾滿滿身的落葉、枯草、蒼耳來到張凡虎身邊,然後突然用力一抖,就像洗完澡的狗抖掉身上的水一樣抖落這些附著物。樹葉無法飄飛遠,但是飛濺的蒼耳卻能粘在張凡虎身上,但卻被早就準備好的張凡虎一顆顆拍開了。
獅子吃魚?這種神奇現象誰見過?但是現在的張凡虎就和一頭兩百公斤重的雄獅坐在一起吃,而且是嗜血的肉食性狗脂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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