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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好官員》第109章 贏家
范銘沉吟稍許,衡量了下本身的優勢劣勢,若是同這沈文倫爭論文辭及引經據典的水平上自己絕對沒有勝算,但如果談論到具體的處理事項上自己畢竟是多了一千年的學問和幾十年的實踐經歷,這可不是這幫毛頭小子可比的。

 當下一抬頭朗聲道:“沈兄,我明學齋雖多是清貧人家出身,但總也是讀聖賢書的子弟,誰對誰錯終究是站在百姓的立場上,若是我不著意的說了什麽不對之處,還請見諒。”

 范銘的話音一落立即引起了在場的所有清貧人家學子的共鳴,這麽久以來仿佛都是這些大戶人家的子弟在縱橫整個縣學,而清貧人家的子弟只能是默默的忍受著,陳如實尤其的激動了起來,大喊道:“老范,我們支持你,給這些大戶人家子弟瞧瞧咱們也不是沒有真才實學的。”

 “對,給他們點厲害瞧瞧。”頓時間一股呼應聲在人群中響起,大多是寒家子弟,而范銘隱然成了他們的代表,當然這其中也不排除許多起哄的在其中。

 面對這種群情激奮的情景范銘很是滿意,反正是要鬧不如索性鬧大一點,把這個上升到一個階級的矛盾上來反倒不會顯得那麽的被動,抬了抬手,對沈文倫道:“方才沈兄所言無非就是說青苗法乃為國為民的良政,而非王兄的意思為損民之劣策,可對?”

 對著突然起來的情形沈文倫仿佛絲毫沒有放在心上,笑著點了點頭道:“然也!”

 “膚淺!”范銘微微一笑,猛然一聲叱喝,讓沈文倫呆在當場,還是第一次有人敢當面叱喝他的,而在場觀望的學子更是鼓噪了起來。

 看到這狂士沈文倫被人叱喝的仿佛就像是自己在叱喝一般解氣,頓時間聲勢大漲,范銘接著說道:“我只見村中施行青苗以來,農人比之往年清貧不少,往年或無余糧還勉強可以度日,而青苗以來若是遇到災害還需欠官府息錢,年複一年,利滾利息,有無償還之日?今青苗有二分之息,而不謂之放債取利可乎?則是使吾民一取青苗錢,終身以及世世,一歲常兩輸息錢,無有窮已?”

 “范兄謬已,此青苗本就是以利民為本,何來損民之責,息錢二分比起官債三分來說要少上三成,何謂取利?若是取利為何隻取兩分?”

 范銘嗤然一笑,“但見宮中放債,每錢一百分要二十分利爾。是以申告雖煩,而莫能諭也。

 我亦以為等是取利。不許取三分而許取二分,此孟子所謂以五十步笑百步者。今放青苗錢,凡春貸十千,半年之內使令納利二千,秋再放十千,至年終又令納利二千,則是貸萬錢不問遠近之地,歲令出息四千也。

 王莽時官貸本萬錢,歲終贏得萬錢,隻令納一千。若所贏錢更少,則納息更薄。

 比今於青苗取利,尤為寬少。而王莽之後,上自兩漢,下及有唐,更不聞有貸錢取利之法。”

 “范兄嚴重了吧!”沈文倫的臉色有點變了,神情也沒了先前的瀟灑,如時的言論雖然頗為自由,但涉及到上層的還是要有些顧慮,范銘的這番言論有些越舉的嫌疑,饒是他這狂士都有些忌憚了起來。

 不等沈文倫再次發話,范銘的聲音卻是再響了起來,“或曰青苗法善乎?曰未可以為不善也。

 然則可行乎?曰不必其可行也。善而不可行何哉?曰公青苗法之行,始見於官鄞縣時。貸谷出息,俾新陳相易,而其民便之。

 其後熙寧當國,所以當然行之不疑者。其法猶是昔年為令之法也,其心則猶是昔年欲利其民之心也。豈其至是導君於利,並有利於一己之私哉!

 使青苗法行,誠為有利而無害,則第取二分之息何不可也。

 然而有必不可行者,以一縣小而天下大也。以天下之大行之,則必有抑配之患與積壓之患。”

 “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天下為公啊!”范銘有些激動了起來,他的這番話是清代蔡上翔《王荊公年譜考略》中所作評論,當年他還仔細的研讀了這一段,頗為符合他的口味。

 有此在記憶上頗為清晰,遂脫口而出,一觀望周圍的反應,有深思者也有驚歎者,他的這番話辭鋒犀利,絲毫不給沈文倫一絲反駁的空間,但卻又是一針見血,讓人尤為驚歎,更是對范銘這個人刮目相看,更是有人將他剛才說言抄錄的下來。

 反觀此時沈文倫卻有點失了分寸,胸口的氣提了半天想要反駁,卻發現心中準備好的言辭已經有大部分都派不上了用場。

 口中喃喃的念叨著范銘的最後一句天下為公,最終歎了一口氣,“你贏了,這齋長之位就給你罷……”

 沈文倫仿佛還要說什麽,但最終沒有說出來。

 全場嘩然,這沈文倫竟然有認輸的一日,這完全顛覆了他們頭腦中的認識,如此張狂的沈文倫竟然認輸了,但卻是認輸得如此的乾脆,就連平時看不慣他的人也不得不承認這廝的確磊落。

 直到沈文倫轉身準備回去的那一刻,明學齋的學子們才歡呼了起來,尤其是陳如實同馮山兩人叫得更為起勁,這齋長位置倒是其次,最主要是的為明學齋爭了臉面,雖然不是他們親手乾掉了沈文倫,卻比親手乾掉更為解氣。

 正要衝上去將范銘舉起來,范銘擺了擺手,“沈兄請留步,今次我只是勝在取巧,這齋長之位實在不可推諉於我!”

 范銘的話語中帶著些許的笑意,讓沈文倫不由的一愣,轉身疑惑道:“何有此一說?”

 “此番言辭其實是我在應天府聽人講學時所言,我只是照搬而已,沈兄還請勿怪我唐突!”范銘剛才在說出前面的一番話的時候就有所後悔,今天在場這麽多學子少不得家中有背景的,若是這番話被人所利用,若是出名了還好。若是惹惱了當朝的哪個勢力,恐怕自己連骨頭都不能剩下。

 如今也只能是作出一些小小的補救,再一個這個齋長他是萬萬也不想做的,眼下他最主要的是經營自身,只有自身強大了起來才能掌握話語權,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哦,是何人所言?”沈文倫一時來了興趣。

 “這個……我並不知其人名號,是為遺憾……”范銘臉頰有點發熱,這時候撒謊也是有點無奈,“此齋長之位還請沈兄多勞!”

 說完之後范銘轉身就往人群外擠去,若是這刻不走恐怕又會再出什麽妖蛾子了。

 等范銘擠出人群,眾學子才反應過來,也漸漸的散了開來,這場鬥學成了一場戲會一般,但唯一可以肯定是這場鬥學都深深的映在了在場的每一個人的腦海中,而就在此時隱藏在人群中的一個清矍的身影悄然轉身離去,臉上帶著一絲不可捉摸的笑容,讓人奇怪的是此人頭上的方巾散落了下來,遮蔽了整個臉龐,讓看不清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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