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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二十日，谷雨。

　悶熱了一整天，輪到晚上拍攝外景時，一場暴雨不期而至，劇組眾人躲在街邊店鋪的屋簷下，看著另一批駕著長槍短炮的攝影師抱頭鼠竄——還有他們拍攝的主體，一對拍攝婚紗照的夫妻。

　應該是夫妻吧。

　化妝師幫那紅裙曳地的新娘撐著傘，她提溜著裙子一路小跑，衝到了麵包車上。

　雨嘩啦啦的下，街道很快就空曠了下來，雨水砸著柏油馬路，泛起白煙。

　他們身後是一排熱火朝天的飯店，幾乎集齊了八大菜系，還有日料和韓國部隊鍋。

　蔡春華導演看著手上崩了幾滴雨，濕答答的製片表，又皺眉看天，已經快半小時了，雨也沒停的意思，下個內景的拍攝點還挺遠，估摸著開車過去也得四十分鍾。

　她問了一聲助理時間，助理匯報:“九點四十二了。”

　蔡春華歎了口氣:“今天早點回去休息吧。”

　雖然導演下了解散的命令，但曹一方幾個人商量了下，決定吃個夜宵再走。

　難得有空閑時間，劇組的其他工作人員，包括場務場工，都是各自扎堆找地方去放松一下，他們這幫演員也盛情邀請了蔡春華導演，不過導演表示自己年事已高……還是早點回去休息的好。

　林丞的經紀人秦渝珍叮囑了她幾句，也先離開了。

　林丞留了下來。

　“我們吃什麽?”她笑著問道。

　曹一方提議:“讓女士來選吧。”

　何冉冉看著林丞就沒胃口:“隨便吧。”

　羅力掃視了後面一排飯店，建議道:“吃日料怎麽樣，乾淨一點。”他很少吃高油高鹽的食物，酷愛健身的男人對飲食都非常在意。

　孫恰是個小憤青:“不愛吃小日苯的生食。”

　羅力傻乎乎的對他說:“你可以不吃生的，吃壽司或者鰻魚飯之類的也行啊。”

　曹一方懟他們:“你們倆是女士嗎?”

　孫恰嘿嘿的尷尬一笑，羅力黑臉，對曹一方做了個握拳屈臂的姿勢，鼓起二頭肌以示威脅。

　覃小妮剛換好自己的衣服和鞋，跺了跺腳，看著好像輕快了許多，笑道:“吃點熱的吧，火鍋也可以啊，我們點個鴛鴦鍋。”

　曹一方詢問林丞:“火鍋吃嗎?”

　林丞皺眉:“是那種大家筷子都在一個鍋裡戳的大火鍋嗎?不太衛生的說……豆撈之類的小火鍋比較好吧。”

　何冉冉背對著她，對著曹一方做了個鬼臉，白眼翻到天上去。

　曹一方摸摸她的頭表示安撫，對林丞笑道:“用公筷不就行了。”

　何冉冉用嘴型無聲的對他說:“我就不用公筷！”

　林丞聞言也不再多說什麽，

點頭同意。

幾個人轉頭就進了火鍋店，羅力和覃小妮走在最後，他奇怪的看了看身側的覃小妮:“你最近怎麽變矮了?”

覃小妮好笑道:“因為我穿了平底鞋啊白癡！”

羅力低頭看了看，還真是，於是他更奇怪了:“你以前不是都穿高跟鞋的嘛，怎麽突然轉性。”

覃小妮表情有點微妙，笑了笑，道:“可能是年紀大了吧。”

曹一方回頭看了她一眼。

……

由於有林丞在，眾人其實聊得並不太盡興，但是吃得還行，不知道是不是曹一方長得太拉仇恨，孫恰先敬了他幾杯酒，每句話都不好拒絕，不知道打哪兒學的套路。

接著羅力也灌他酒，兩人一杯接一杯的乾。

最後林丞也上了，喝的挺生猛，但兩大杯啤酒下肚後她就不吭氣了，一個人坐在那緩。

覃小妮乾脆沒喝，隻點了椰奶，羅力又揶揄了她幾句:“真的年紀大了啊，以前不是無酒不歡嘛。”

覃小妮幫他夾菜:“來來，多吃點，塞住你的嘴。”

曹一方在拚酒上又找回了久違的自信，把一個個對手喝趴下了，囂張大笑:“來呀，別慫，孫恰！雙蛋羅！起來繼續乾啊！哈哈哈哈——！”

雙蛋梗出自羅力曾拍的蛋黃派廣告詞——“我有兩個蛋哦！”

曹一方最近才想起來用這個梗調戲他。

覃小妮從一開始就沒什麽胃口，蹙著一雙柳眉吃了幾口，然後就放下筷子只是喝飲料，這會兒又夾了筷子牛肉，剛放到嘴邊，嗅到那味道臉色就變了，整個人往邊上一趴，捂著嘴緊閉雙眼，看起來很不舒服。

“怎麽了?”曹一方問她:“身體不舒服嗎?”

“沒事沒事。”覃小妮擺擺手:“可能這裡太悶了，我出去透透氣。”說罷就趕緊起身，往外走去。

曹一方目光凝著，看著她走出去，過了不久，拍了拍身旁孫恰的肩頭:“你們吃著，我看看小妮去，怕是生病了。”

孫恰喝的醉醺醺的，臉又黑又紅:“你放心的走！小的會繼承您老的遺志……”

曹一方聽不下去了，拍拍他的後腦杓，起身也走出了飯店。

外頭雨勢稀稀落落，夜風有點冷。

覃小妮趴在一旁嘔吐， 她壓根沒吃多少東西，吐的像都是清水，被雨一衝就進了下水道，曹一方趕緊過去把外套披在她身上。

驀然，他感覺到了什麽，扭頭往馬路對面看去，那裡停著一輛很眼熟的灰色商務車。

曹一方站直了身子，凝視了那車一會兒，車子慢慢悠悠的動了起來，然後開走了。

狗仔。

他心裡有點煩躁。

“小妮，你沒事吧?”

覃小妮披著他的外套，盡力站直了擺擺手:“最近可能拍攝太累了，我……”

“幾個月了?”曹一方突然問道。

覃小妮的眼神一下子就慌亂了:“你……你怎麽知道?”

曹一方自嘲的笑了笑:“我不知道，我跟陳婭蠻學的，不確認的事，炸一炸就能確定了。”

覃小妮臉色驟變，用力的抓著他手:“你別告訴陳姐他們！”

“這事能瞞得住嗎?你看你連我都瞞不住，怎麽可能瞞得住陳姐，也就是幸好她不是你的經紀人。”

曹一方看了看她平坦的小腹:“我說呢，那天你和羅力的表演……你演得怎麽這麽像個孕婦……合著不是演技好，白誇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