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包括米言兮在內的眾多演員圍攏在邊上，就好像在看急救演習的學生一樣。

　曹一方給其他演員做示范不是第一次了，所以雖然他惟妙惟肖扮演一個女角色的樣子很好笑，但沒人敢笑。

　曹公公會罵人的。

　這個劇組可沒有咖位能跟曹一方平等調侃的演員在，就算有，這段時間看到他在片場暴戾的狀態，估計也沒膽氣在這時候跟他開玩笑。

　“理解哪裡趕了嗎?”

　“理解了！”

　“說說。”

　面對著曹一方壓迫性的眼神，王玉堯繃緊了腦子裡的那根工作弦，調動上學時的知識點記憶，準確的說出了自己的問題，“我剛剛的表演不清晰，角色的行動邏輯沒有演出來，曹老師演的就很清晰，每個表情和動作都有足夠的邏輯和分解時間。”

　曹一方臉色好了點，指著她道:“還有救。”

　他繼續說道:“對，我們不趕時間，你也別省略掉該有的細節……你這個角色其實早就有喜歡主角的跡象，那麽你在表演的時候，就要注意這一點，睜開眼看到主角的反應該是怎麽樣的?我認為可以先表現驚訝，再有一瞬間的嬌羞，當然，你可以有自己詮釋，重點是怎麽體現真實的行動邏輯，次要點是體現角色魅力。”

　“而且你剛從昏迷中醒來，要不要先迷瞪一下?不可能一下子就跳起來開罵，沒有層次，沒有先後順序，整個表演都糊在一起。”

　“這麽好的一段戲，完全可以發揮出你角色的魅力，讓觀眾看著動心，覺得你很可愛，那麽對你的人氣提高也有幫助。”

　王玉堯這點悟性還有，她這個角色很傲嬌，明明喜歡卻不說，總是和主角吵嘴過不去，觀眾很吃這種角色，如果演得好，說不定比女一人氣還要高。

　但她剛剛的表演，如果呈現在電視劇裡，不會有一點可愛，只會顯得像個瘋女人，徒惹人厭。

　“明白了。”她小心翼翼的提出:“如果要體現角色魅力的話，我低頭看到自己沒穿衣服，是不是可以尖叫一聲?”

　曹一方想了想，“雖然很浮誇，不過在這裡確實可以有笑點的作用，讓角色更可愛一點。”

　現在所有劇組的演員都知道，有關表演的想法和建議，只要曹一方點頭就行，導演呂驚蟄不會置喙。

　不少見識短淺又不明就裡的新演員，隻覺得曹一方太厲害了，大牌到導演都沒一點脾氣，完全聽之任之。

　一開始或許不少人有些抵觸，但時間一長，也就習慣成自然，況且曹一方教的確實不錯。

　……

　這只是一個拍攝中常見的小插曲，曹一方操心的地方不止演員表演這一處。

　另一場武打戲拍攝前，越來越邋遢的呂驚蟄頂著鳥窩頭，拽著曹一方去跟兩名武術指導爭論。

　“我們之前不是說過了嗎?”呂驚蟄嚼著金嗓子喉寶，黑著眼眶不耐煩的說:“武打戲還是要打！你一場武戲，好幾十個鏡頭都讓他們隔著老遠放魔法攻擊不行啊，這又不是拍哈利波特！沒有擊打感，拍出來很難看的！”

　武指也委屈:“分鏡頭腳本上就是這麽寫的呀，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法決，遠程攻擊……”

　呂驚蟄這就只能把責備的目光投向自己兄弟。

　曹一方有點犯困，用手腕揉了揉額頭，他剛一張嘴就破音了，呂驚蟄笑了笑，知道他最近也辛苦，嗓子都啞了，遞給他一塊潤喉糖……其實兩人狀況差不多。

　嚼著糖，曹一方皺眉道:“我的鍋，反正現在直接設計武打動作吧，再改分鏡頭劇本浪費時間也沒必要，主要還是得有炫一點的動作，兩位老師辛苦，多教一教陳金和米言兮，我等等也來跟你們排練幾次，爭取今天能把這場戲拍掉。”

　“行吧。”兩位武指倒無所謂，他們本職就是教武打戲，要真是搞成劇本上那種虛頭巴腦的打法，他們反倒不知道怎麽設計動作了。

　呂驚蟄跟他們一起走過去:“場工幫我喊一下布景組的人過來！”不同的武打戲，涉及不同的布景和道具布置，他們需要再重新調整。

　曹一方感到十分疲憊，坐到自己專屬躺椅上休息片刻。

　他跟呂驚蟄就像是沒有創業經驗的新合夥人，如今沒有套路，只有熱忱，做什麽事都想要做到最好，但是“最好”是個很虛的目標，將所有精力都投注進入也不夠，永無止境，這是個無底洞。

　成熟的導演都有自己的拍攝公式，整個拍攝流程非常簡單利索，套公式就行，不太會有什麽意外。而且他們會根據不同的情況，給自己提出不同的要求，譬如蕭笑生在拍攝龍門電視劇的時候，他心裡門兒清，這劇導個及格分60就行，於是服道化、文戲武戲，他把關到及格就讓過了，不會多出哪怕一點精力。

　演員也一樣，哪怕的余菁那樣的影后。

　可能只有鐵杆粉絲才會認為，自己的偶像拍什麽戲都會傾盡全力、不瘋魔不成活。

　實際上那樣的演員根本拍不了幾部戲就能自己逼死，正常演員都有分寸，什麽時候該拚命，什麽時候可以偷懶，很多戲不需要用力，順著就過去了。

　現在的曹一方名氣太大，觀眾們對其期望值太高，所以他不光要對自己的表演負責，而且要對自己拍攝的整部戲質量負責，這就陷入了一個很尷尬的境地。

　就算導演是他的人，他也管不了整部劇，這部劇是，後面兩部也一樣。

　只是現在相對來說，仙俠劇最讓他頭疼。

　……

　“所以你就不該接這種需要大量特效支持的奇幻類電視劇。”

　眼前的短發女人，敲了敲桌子，強調:“尤其是國產劇。”

　曹一方最近疲勞過度，頭疼不已，用手腕揉著腦門:“說的好像我能接的到國外的一樣，我倒是想接權力的遊戲……”

　影視城的一座茶館二樓雅間，曹一方見到了謝妍婷當年的老師，如今特效界的強人——胡悅龍。

　人送諢號龍王。

　如果要形容胡悅龍的氣質，大概只有一個字合適——酷。

　末梢微卷的短發不到肩，這可能是她全身上下最溫柔的特征。

　略顯凌厲的五官，加上一副更顯凌厲的無框眼鏡，她習慣性的穿著一身黑色收身小西服，裡面什麽也沒穿，碩大如懷表的銀質藝術品掛在項鏈上，綴到胸口正心，貼在肉上。

　女人都說這樣平胸的女人穿衣服特別好看，曹一方看不出來，隻覺得她領口開那麽大顯得毫無意義。

　“你知道權遊製作費多少嗎?”胡悅龍正常笑的時候就很像冷笑:“十集就要上億美金，將近七億人民幣，我們國內電視劇就算一百多集的那些裹腳布，總製作費用有超過兩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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