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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說一定要選出世界上最不公平的一樣東西，決定人與人之間的差異。

　其實不是出生，不是穿越，不是主角光環。

　而是智力。

　與人們通常的認知不同，所謂情商也好，財商也罷，這些其實說穿了都是偽概念，為了方便理解單獨提取出來解意，實則全都囊括在智力這一個大類之中。

　智力各有各的體現，有人博聞強識，有人觸類旁通，有人想象力出類拔萃，譬如那些閱盡千片，其義自見，眼中有碼而心中無碼的宅男之仙。

　這東西很難解析，譬如悟性。

　曹一方一直不認為自己有多聰明，主要是帥。可他只看了一本網文，還是囫圇吞棗的看完，他甚至沒意識到自己有刻意去深思，但下意識的就結合自己的影視圈工作經驗，分析出了這個產業鏈非常龐大的輪廓。

　田安邦問他為什麽不適合。

　他說:“顯而易見啊，從內容上來說，好看的電視劇最重要的要素是故事精彩，人物豐滿，最好能有點立意，當然沒有也行……電影的商業成功就比較複雜，但能把一個故事完整的用兩個小時左右說完，這是基本要求。”

　“我還沒看過其他，就說這一類網文的特點，大篇幅，碎片化，升級為主，看的是主角不停變厲害的快感，影視劇需要的要素很薄弱，譬如人物關系，如果所有人物都是為主角變厲害這一個條件服務，人物的矛盾衝突就會顯得幼稚而不合理……或許這和他們的寫作速度也有關系。”

　“內容上，故事過於粗糙，人物臉譜化，許多情節在網文裡還能囫圇吞棗，但是放在電視劇，讓真人出演，無論是台詞，還是行為，都會被放大，顯得特別弱智，而仙俠網文轉化為電視劇的最大賣點，視覺奇觀……這需要特效支持……成本預算上根本做不到。”

　田安邦板著臉聽到現在，老樹開花似的扯出了一個笑容，“為什麽做不到?人家壕萊塢電影，美劇為什麽能做到?是不是你們片酬要的太高了?”

　“怎麽可能?說演員片酬太高限制國內影視劇發揮，就像是說抽煙引起霧霾，中介炒高房價……結果不是原因。”

　曹一方回到他擅長的經濟領域，解釋道:“市場規模才是最大的要素，人家一部特效大片，投資動輒上億美金，我們國產片刨除水分，真正投資7億以上，需要三倍系數才回本……”

　田安邦難得聽的津津有味，他還是喜歡曹一方正兒八經談事的樣子。

　“我們基本上隻吃國內市場，老美吃全世界，我們二十一億票房以上的電影能有幾部?市場就這麽大，如果我們貿然大額投資特效片，就算能拍出來跟好萊塢大片完全一樣的成品……當然，因為缺乏他們的工業體系，我們一定會用更大的代價，但想像一下，就算我們用一樣的成本，拍出一樣的作品。”

　曹一方攤手:“去哪兒賺錢?一個國內市場?夠吃嗎?風險多大?米國文化全球入侵這麽多年不是假的，他們的大片吃全球的市場，加上更賺錢的電影周邊，一部超英電影，本土票房在總收入裡佔比經常是10%都不到，我們呢?大部分九成以上。”

　“我們基本上最多能輻射周邊國家，亞洲文化國家，否則一部黃種人演得商業特效大片，歐美根本不買帳，但是他們的大片，我們卻很願意埋單……文化入侵那麽多年，不是說說就算的，都反映在了收入上。”

　“周邊就不談了，沒有知識產權，這一大筆錢沒得賺。”

　“至於學習美劇的形式也是扯淡，我們可以學習論季出的表，收視率好就繼續拍，不好就砍;但卻學不來他們收費看劇的本，沒有足夠的付費群體，真正的大投資電視劇是做不到的。”

　“況且，既然低成本的言情、宮鬥、現在還有宅鬥、或者相對低成本的年代劇，古裝劇都能賺錢，何必冒大風險去搞特效呢?資本的思考方式就是這樣簡單，趨利避害嘛。”

　“綜上所述，網文改編的特效夢就碎了。”

　曹一方捏著耳朵思考著，慢慢說道:“不過當然也有辦法做得相對好一些……就是先省錢，然後錢扔在刀刃上，特效集中化，一部五十集的電視劇，重點做五到十場特效戲，其他用更道具和人力去堆，最笨的打法，就跟我們以前打仗一樣。”

　“那特效只能這樣，內容也不合適，怎麽辦?”田安邦問。

　“上千的人物，當然不能全部搬進去，零碎的故事也不能完全照拍，那麽長的升級線，無數細分地圖，肯定做不到。”

　曹一方鬱悶道:“其實我覺得這種隻適合動漫化，不適合真人影視化，尤其是故事和對白，非常直接粗暴……如果我以後要投資拍攝，必須選擇故事性強的網絡，最好篇幅較短，人物凝練，現在是市場頭腦發熱，看什麽賺錢就投什麽，這些IP用錯了地方，馬上他們就會自食苦果。”

　田安邦幸災樂禍，“可你已經接了，打算怎麽改?”

　“照搬的話，篇幅不夠，特效不足，故事幼稚，邏輯性差……肯定不行，這條路已經死了。”

　曹一方自己琢磨了一下後，現在算是真正明白，為什麽前世那麽多玄幻改編劇被罵的狗血噴頭，因為那些編劇也很為難，如果完全照著拍，爛片！不照著原作拍?還是爛片！

　但第一條路雖然死了，第二條路其實還有個口子，那就是編劇的能力。

　好編劇不願意改玄幻劇，好編劇也不懂網絡，他們年紀大了，很難理解這東西的賣點究竟是什麽，於是只能改出一個四不像。

　“你給我找個年輕的編劇，給我打下手吧。”曹一方最後道。

　“可以。”田安邦這會兒非常乾脆。

　……

　曹一方的確有了點興趣，但更多是被市場倒逼，逼著你去升級除了演技以外的第二種能力。

　演員的立身之本是好作品，但真正的優質內容永遠都是稀缺的，最好的那些電視劇劇本在京圈的各大公司之中，蛋糕不夠分，他吃不到，就算能吃到口，說真的也實在不夠。

　他沒有想到，連自己這麽紅的當紅小生，居然都接不到像樣的好作品，那麽整個演員生態鏈的下面那些……可想而知，處境有多麽尷尬。

　娛樂圈的立身之本，內容產業貧瘠至此，拿什麽談文化強國呢?

　他原來看到眾多網文改編電視劇，還有些不以為然，但是真正接觸下來，曹一方發現這個野蠻生長，雜草叢生的領域，居然是內容產業最後一扇天窗。

　除了仙罪外，他又看了幾本如今暢銷的作品。

　都有嚴重的缺點，但也有光芒萬丈的亮點。

　某些腦洞已經不虛米國的漫威和DJ，甚至在設定的嚴謹上有過之而無不及。

　曹一方大約就是從這時候開始，陸陸續續有了看網文的習慣……在忙碌圈錢的演員裡，倒也算獨樹一幟了。

　回去之後，他又上網看了一下，最近上映的一些仙俠劇評分和口碑。

　收視率還好，但隨著質量口碑的崩壞，似乎是一部比一部差。

　謫仙之劍是最早跟風仙劍的作品，老饕網評分6.3分，到得劉遠闌拍攝的《天君》，明明投資更大，IP更貴，但是評分只有4.2分。

　評論大多是不吝口水的唾罵。

　【為了賞賜一個差評，特意注冊帳號……劉導演為什麽一定要把這坨屎裝在盤子裡端上桌呢?】

　【無特效仙俠新時代，你好歹給飛劍牽跟線行不行……】

　【導演沒讀過原著吧?原著黨劇透無能，對不住人民。】

　【裴雋真的演不了戲，除了微笑就是抽搐，我寧願你面癱到底！而且看收視率也一般般，不是四大流量嗎?流量呢?被黑粉吃了?】

　【特效精致，趕英超美，裴雋神顏，女主傾國，節奏也緊湊，一點都不水，五星好評！能騙一個是一個。】

　【天一的神作就這麽毀了……】

　曹一方有個特異功能，他能在海量的評論裡面，迅速找到跟自己相關的內容。

　其中很多條都提到了以後的仙俠劇讓他主演。

　【強烈建議以後仙俠劇還是讓我曹主演！】

　此條下面的回復。

　【我曹?曹少欽嗎?】

　【對，就是那個太監。】

　【太監被閹割前還有個飄逸的名字叫李逍遙來著……】

　【我也覺得曹一方的顏和演技能撐得住！】

　【古風特別帥！】

　【有句說句，曹一方也救不了這種大爛片。】

　【有曹公公的都不是爛片！】

　【聽說仙罪也立項了，主演就曹一方。】

　【臥槽(我曹)?！既心慌又期待啊，不會毀原著吧?能不能給導演寫信， 按照原著拍就好了！不要胡亂篡改啊！】

　【仙劍也沒完全按照遊戲腳本啊……】

　【得尊重原著黨好嘛！】

　曹一方看得特別心虛，他突然很後悔，又接了這檔仙俠劇……這是一個坑。

　仙劍帶起的熱度，很快就會消散，大部分的觀眾其實搞不清楚，這種仙俠改編成電視劇的不合理性，但是審美都是有的，越來越難看，那就不看了唄。

　等他拍攝完成，真正上映的時候，中間又被爛片轟炸了幾輪，觀眾肯定都審美疲勞了，到時候電視台覺得收視率不行，賣也賣不出高價……這些對他來說還不是重點，他的口碑才是要緊事。

　粉絲的期待讓他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他最終還是不放心把劇本完全交給別人，只能自己來搞，然後讓老田的學生給自己打下手，將後續的修改瑣事全部包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