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對不住啊,苗胖胖。”
“沒事,要是我是你,更忍不了。”
江海市中環的一處生態景觀型公共城市綠地,天然氧吧中……其實就是一個大公園。
曹一方穿著運動服,牽著他心愛的毛孩子,如今已經大了一圈的驢肉火燒,正在公園裡慢跑。
他頭髮又長又亂,鳥窩一樣蓋在上面,半張臉都遮沒了,一看就是假發。
苗迎松難得運動,看似跟著跑在曹一方身邊,實則已經被反超了一大圈,他滿頭是汗,跑到噴水池邊停下,撐著膝蓋深呼吸,曹一方見狀也準備歇會兒。
他們在聊吳天和莫山的態度。
曹一方最感興趣的是苗迎松的態度,不過看來他心態不錯,基本還是幫著自己說話。
苗迎松道:“吳天后來跟我說,其實你去之前,他們就聊到了你,莫山看你是一千萬個不順眼,沒別的,就是看不慣你這囂張跋扈的態度……圈裡看不慣你的大有人在,尤其是那些倚老賣老、半截身子入黃土的老家夥。”
曹一方逗弄著二哈下巴,“意料之中。”
“你不怕啊?”胖苗問。
“怕什麽?”曹一方反問:“哪個圈子沒點明爭暗鬥?娛樂圈整人不就那三板斧嘛?黑輿論、斷資源、下圈套……我做事小心乾淨,輿論和圈套都不打緊,資源嘛……”
他不屑道:“都9102年了,他們那一套規則和人脈越來越不好使,資本才是王道,可資本是不講臉面的,它隻青睞能給它高額匯報的人。”
伸出大拇指,戳著自己鼻尖,囂張道:“就是我。”
“可你現在的電視劇資源確實不好。”苗迎松知道他其實心裡多少還是在意,只是說說大話,壯壯聲勢,“你現在的身價已經很高,如果既要有高片酬,又要高質量的劇,你們工作室加上我的公司,每年的劇都不夠你挑的。”
曹一方臉上還掛著笑,只是被頭髮遮蓋的眼睛裡沒有笑意。
苗迎松說的沒錯,他最近連好的電視劇都挑不出來了,老苗之所以想帶他混京圈,就是因為京圈那幫人掌握了絕大多數電視劇界的資源,好賴都不缺,之前伸出橄欖枝的華盛也好,萬協也好,根子上也都是京圈的公司。
可惜啊,曹一方也想低調苟且,他願意低頭,整個京圈一定特別願意接納他這個聚寶盆。
但脾氣不允許。
他已經有了一些想法,只是貌似實行起來難度頗大。
曹一方牽著狗,讓它繞著自己轉了一周,笑道:“我畫地成圈,好不好?”
苗迎松沒聽明白:“說啥呢?”
看他胖乎乎的臉,傻愣愣的樣子,曹一方臉上忽然浮現出一個過期的壞笑。
當苗迎松那種不好的預感浮出潛意識的刹那,他被用力推進了後面的噴水池裡!
“一碼歸一碼!你先把我扔水裡的!”曹一方看他在水裡撲騰,蔫壞的笑道:“還清了!款上了!不準再報復我!”
苗迎松被整的猝不及防,剛從水裡起來,發現曹一方已經踩著小碎步跑遠,怒道:“我弄死你個龜孫!死太監你別跑!”
……
曹一方最近花了很長時間看書,他把從水軍頭子那搶來的心理學課本和課外讀物都複習了一遍,其中不少都是他上輩子非常熟悉的內容,只是有些淡忘。
他已經很久沒有研究怎麽做好演員,而是思考怎麽坐穩明星的位置。
剩下的時間裡,接廣告、拍廣告、訪談、拍雜志封面,最近幾天開始去做棚蟲給後期配音,買房的流程在走,與墨如今不但是他工作助理,
也是他的生活助理,很多諸如找裝修公司、遛狗、篩選有價值可以參加的圈內聚會,所有瑣事扔給了她去做,省心了不少。代價是漲工資。
往金字塔上方走的過程中,難度會越來越高,就跟潛水一樣,下得越深,壓強越大,曹一方狂妄又清醒,膨脹的野心沒有讓他失去理智,而是使他更精明。
他看到自己正在上升期,這個趨勢遠遠沒有結束,但瓶頸就在那裡,就在不遠的未來。
不融入京圈,沒有足夠資源。
維持片酬,接爛片,時間一到,口碑耗盡,慢慢死。
自降片酬,大浪淘沙接好劇,直接死。
演員可以隨心所欲,明星卻得吊著段位的這口仙氣。
曹一方現階段的目標很簡單,只要是他拍的電視劇,爛劇也要整到水準以上,口碑要積累,不能消耗,所以他又去找了一趟他所認識的業界最強編劇。
文壇老教授田安邦。
他住在金陵,四大古都之一的金陵。
度娘地圖在這裡有點失靈,找了好半天才一個人摸索到金陵大學附近的一個老小區裡,曹一方看這邊房子估計年紀不比自己小。
樓梯房,還是六樓,曹一方拎著果籃走到頂樓的時候,腿腳都有點酸脹,樓梯間裡有人堆著雜物,甚至還有散發出異味的垃圾袋,不禁有點奇怪,這老頭跟個拚命三郎一樣到處寫劇本賺錢,怎麽住的地方這麽差?
按了一下蒙塵的門鈴,果然沒動靜,曹一方看看門上貼的倒福已經沒了顏色,不知道多少年沒換過了,皺了皺眉,伸手去敲門的時候,門突然開了。
開門的是個半大小夥,大學生模樣,他看到曹一方的時候嚇了一跳。
“哇呀!”
往後退了一步,驚疑不定的看著門外這個……木乃伊人。
不怪他,實在是曹一方的樣子太可疑。
白色棒球帽,白色口罩,黑色墨鏡,包裹得密不透風,怎麽看都像是個感染源。
曹一方提了提手裡的果籃,似乎是想表明自己的善意:“我找田老頭,田安邦,他住這嗎?”
……
“他是你孫子?”
進了門,曹一方打量著這個大小不過五十平米的老公房,三十年前的裝修風格,沒有客廳,只有過道小廳,放了一張餐桌,廁所居然刷著綠漆,田安邦松松垮垮的套了一件老頭衫,弓著背帶他往臥室裡走。
曹一方進來的時候,那小夥正好出去,因此他有這一問。
“不是。”田安邦雖然精神狀況不太好,但是貌似挺開心:“我資助的一窮學生。”
窮學生?
曹一方記得,剛才那小夥腳上穿得好歹也是雙AJ……唔,可能是莆田貨吧。
他笑道:“謔,老頭子你辛辛苦苦的寫字掙錢,這麽大年紀還不退休,就為了樂善好施啊?還資助窮學生,有你的……”
“別扯淡了,有屁快放!”田安邦看樣子心情確實不錯,笑呵呵的坐在他的寫字椅上,捋了捋雜亂稀疏的白發。
他這屋子既乾淨又雜亂,乾淨在於一塵不染,雜亂的都是書……滿屋子的書,兩面書架都已經塞滿,書桌上和枕邊床櫃都放著或開或合的書。
只有窗台上有個像是飲料瓶做的花瓶,裡面插著幾朵新鮮的玫瑰花,這屋子裡好像就這幾多花還有點活氣。
曹一方記得田安邦說過他老婆早就過世了,因此沒有提及,把果籃找個空地一放,他就站著跟他開始說道自己的要求。
他想要幾個便宜能乾的好編劇,田安邦混了這麽多年,手裡頭應當有這些人力資源。
田安邦確實有。
老頭兒一直沒吭聲,等曹一方一口氣說完了,他才撓了撓頭皮,緩緩說道:“我可以幫你介紹幾個我的學生,他們功底都不錯,只是缺少機會……一直在幫大編劇做代筆。”
曹一方雙掌一合:“那就多謝啦!”
“但是。”
田安邦跟往常不同,他好像更加疲憊,眼窩越發深邃,此刻的笑容居然有了那麽一丁點長者該有的和藹,“我有個條件。”
曹一方皺眉:“等等,我沒明白,你是說……我給你不成器的學生們提供更好的工作機會,你非但不感謝,還要提條件?”
“是啊。”田安邦又開始耍流氓:“既然不成器,我管他們幹嘛!我這是在給你幫忙,提條件,理所當然,你不答應,我就不答應……”
“我去你個老流氓!”曹一方氣呼呼的轉身,他也好奇老頭能提什麽要求,隨即又氣呼呼的轉回來,插腰道:“說吧!要我幫你什麽?我先說明啊,出賣尊嚴的事我不乾,為了尊嚴,我連莫山都當面懟了。”
“什麽?!你懟人家莫山幹嘛……咳咳咳……”
田安邦擺擺手:“算了算了,你開心就好……我的條件很簡單,你要讓他們把網絡改成劇本,你自己看了嗎?”
“沒……”曹一方似乎覺得自己這樣不太專業,畢竟圈外人總覺得,演員要拍一部作品,總得讀一讀原作吧,但實際上基本是不會有人去看的。他解釋道:“那實在太長……”
老田繼續擺手:“我的條件就是你自己得看一遍。”
“為什麽?老田你不明白……它不是那種經典名著……”
“我明白。”
“據說這本三百多萬字!”
“這就是我條件,你就說答不答應吧。”
“我沒空!”
“你有。”
“我真沒空!我這幾天還忙著配後期呢!”
“你真有。”
曹一方無法理解田安邦奇怪的要求,這老頭是不是以為自己看了一遍原作,就一定會手癢著自己去改?他是不是覺得自己寫作劇本天賦異稟,不想看自己放棄這一門手藝?
“老頭子,你知道我現在的時間換算成小時值多少錢嗎?”
曹一方嚴肅道:“就算你想我繼續寫劇本,我看名著或者看一些高質量的劇本,都比看網絡要劃算得多。”
“換個條件吧。”
……
公寓裡幽靜的衛生間。
曹一方坐在馬桶上,習慣性的低頭刷著新聞,最近一些關於他的報道讓他尤其不爽。
他那天帶著米言兮一起去看房子,被人拍了下來。
如今還沒有多少人知道,米言兮準備跳槽到柳盟工作室,於是大家都覺得他們應該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的兩個藝人,甚至曾經有點矛盾。
然後網上就有一些小媒體開始亂掰。
陰謀論的說法,往往最有市場,說是他們倆本來就認識,自導自演了一處粉絲矛盾的好戲,結果牽連了六條組合的其他成員。
這說法的黑點在於曹一方利用了他粉絲對他的信任和愛,用作為自己炒作的工具。
比較惡劣的說法是質疑曹一方的性取向,認為他一直沒有緋聞,甚至往往拒女性於千裡之外的原因是……他不喜歡女人。
而米言兮就是他的小男寵。
曹一方真的給惡心壞了。
不是歧視同志啊,單純就是從一個直男的角度出發,如果被人質疑性取向,甚至惡意的編排你跟另一個同性在一起,這比潑他髒水說他吃喝嫖賭抽五毒俱全還要惡心。
還有邱丕最近也在鬧騰,眼看著龍門的光芒被曹一方這個配角搶光,他接下來的工作也沒了著落,於是跟某些媒體哭訴,說曹一方搶他的戲……這倒是真的。
連評論都不想點開看,曹一方皺著眉關掉了新聞APP。
低頭用力,沉默的守護著馬桶,這一路還未走到盡頭。
曹一方於是開始下載奇點的APP,然後搜索他即將拍攝的那部仙罪,看到字數,皺了皺眉,但還是點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