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魯斯此刻的心情,就如同在睡夢裡約了一個如花似玉的美少婦回家,結果第二天醒來時卻發現床上摟著的是自己養的那條看門犬一樣。
“咻——”
一支羽箭不知道從哪個方向疾射而至,鋒利的三菱箭頭一頭扎入三厘米厚的木板,而且還成功的將其貫穿。
箭頭擦過維魯斯的鼻尖,刮走一小塊鼻肉。
但是維魯斯甚至還來不及喊痛,旁邊就已經有一道血箭飆射而出,撒了維魯斯半張臉。
一名年輕的傭兵,雙目圓睜,一臉難以置信的倒在他的面前。
“該死!該死!該死!”看到這血腥的一幕,維魯斯有些歇斯底裡的吼了起來。
“隊長!”旁邊一名傭兵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衝到維魯斯的身邊,“我們該怎麽辦?對方的實力,太強了!我們快擋不住了!”
“戰術性撤退!”維魯斯轉過身,怒吼著說道,“第一和第二隊交叉掩護防守陣地,盡量拖延時間,第三隊立即帶著那些該死的商人撤退!告訴第一和第二隊的人,只要拖延五分鍾,然後分散逃離!”
那名衝到維魯斯身邊的傭兵,是第二隊的隊長。
聽了維魯斯的吩咐,他自然知道遵從這一命令的下場,所以面有難色的說道:“隊長,那些家夥要的只是……”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維魯斯面色陰沉的說道。
“我知道!”這名光頭傭兵牙關一咬,硬著頭皮說道,“但是對方……”
“閉嘴!”維魯斯咆哮著嚷道,“我們是自由之槍!是阿卡拉城的黃金級傭兵團!舍棄委托人自己逃離,以後別人怎麽看待我們?我們是在給自由之槍抹黑!”
“但是隊長,這裡都是我們的人,只要我們不說出去,沒人……”
“啪!”
怒氣攻心的維魯斯當即就甩了一巴掌過去:“你瘋了嗎?委托人全死了,但是我們卻還能夠活著回去,你真當傭兵公會那些人是傻子嗎?”
“大不了我們離開阿卡拉城……”
“閉嘴!”維魯斯終於受不了這家夥的無恥與弱懦,雙眼通紅的吼道,“現在,聽我的!立即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只要拖延五分鍾,你就立即……呃!”
維魯斯低著頭,望著那柄刺入自己腹部的短刀,然後才抬起頭,一臉難以置信的望著今晚入夜前才剛和自己喝了幾杯酒的同伴。他能夠感受到對方短刀在自己腹部攪動時的劇痛,巍巍顫顫的舉起手,指著對方:“你……”
“我只是想活下去!”這名第二隊的隊長,顯然已經被嚇瘋了,“你們不知道他們是誰,但是我知道!我知道的!我曾經見過他們一次!他們實在是太可怕了!隻憑我們這十幾人,是不可能贏得了的!”
中年男子癲狂的嘶喊著,然後又一邊說著道歉的話語,一邊又不斷的將短刀反覆捅入維魯斯的體內。
在維魯斯身邊的人,一臉呆滯的望著這一幕,他們無論如何也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情況。
“你這個瘋子!”終於,有人反應過來,猛然的朝著中年男子撲了過去。
但是,這人的實力顯然不及這名第二隊的隊長,反而是被對方一拳就撂倒在地。
傭兵團這種地方,大部分都是講究的是實力至上。
自由之槍作為阿卡拉城僅有的兩個黃金級傭兵團,他們又不像泰德米斯的玫瑰那樣走精英路線,發展策略為人多勢眾的他們在招收團員的門檻顯然並不夠高,
因此團內成員的水準自然參差不齊。不過就算如此,團內成員的階級地位也基本是以實力作為劃分標準的,能夠擔任一個小隊的隊長,自然也只能是這次出勤隊伍裡實力較強的一批。 因為這一次的任務,只不過是一個例行的商貿護衛任務。
行商路線和貨物安排,自由之槍已經有所了解,所以對於這個任務的危險評價並不算高。
領隊的維魯斯也只有十八級的職業級水準,而三名隊長雖然也同樣是職業級實力,但是級別比起維魯斯要略低一些,平均是在十六級。至於剩下分配到三個小隊裡的團員,則基本是在十級左右徘徊。
有心算無心的情況下,中年男子以偷襲的手段乾掉維魯斯,自然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
至於那名試圖阻止中年男子的年輕傭兵,不過區區十級的實力,怎麽可能打得贏一名經驗豐富的職業級。
不過被這名新手傭兵這麽一折騰,中年男子的精神狀況顯然稍微穩定了幾分。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已經滿是鮮血的右手,只不過這一次,並不是沾染敵人的鮮血,而是同伴的鮮血。不過很快,他眼裡的愧疚之色就徹底消失,他扔掉手中的短刀,然後猛然站起來喊道:“我們投降……”
“咻——”
一支銳利的羽箭釘在了這名中年男子的腦袋上,將他後面的話語徹底打斷。
場面,出現了那麽一瞬間的寂靜。
五名向這支商隊發起襲擊的人彼此面面相覷。
然後其中一人才試探性的開口問道:“他剛才說什麽?投降?”
“好像是吧?”
“那你還把他殺了?”第三人的聲音。
“呃,條件反射?”這是第二人的聲音,他和另外兩名同伴負責遠程壓製,給另外兩名突入敵陣的同伴提供支援,“我看到有人站起來就……”
這個時候,戰場上的殺戮,其實基本已經接近尾聲了。
來自自由之槍的傭兵護衛只有十八人而已,但是因為戰鬥開始的時候就完全處於一面倒的境況,他們的防禦陣形甚至還沒能有效組織起來,就已經被兩名突入的襲擊者分割開來。緊接著,另外三名遠程襲擊者則是利用精湛的弓術將包括維魯斯在內的五人壓製得抬不起頭來。
他們甚至根本就無法觀察到車陣另一邊的同伴情況,唯一能夠聽到的只有慘叫聲而已。
唯一知道情況的第二隊隊長,卻是在從馬車底下爬過來之後,就將維魯斯給乾掉了——事實上,就算維魯斯之前交代的戰術,也完全不可能實現。因為被隔離在車陣另一邊的那一夥傭兵,已經基本死得差不多了:那兩名突入陣中的襲擊者,簡直就像是闖入羊群裡的雄獅一樣,完全不可匹敵。
“快逃啊!”不知道是誰發出了一聲喊叫聲,剩余的幾名傭兵立即開始逃竄開來。
“咻——咻——”
又是兩箭射出,再度帶走了兩名自由之槍的傭兵。
“行了,那些家夥只要不對我們加以阻攔,我們就沒必要繼續浪費力氣在他們身上。”負責遠程壓製支援的一名襲擊者,開口阻止了自己的另兩名同伴,後兩者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安提亞大人說了,任務要緊。反正阻攔者已經都被解決了,我們趕緊拿完東西就離開吧。”
然後三人就開始朝著自己的另兩名同伴走去。
不過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呼嘯聲響起。
對於這五人而言,這聲音他們並不陌生。
那是利器在空氣裡快速揮舞的蜂鳴聲。
對於他們五人而言,這並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至少他們五人都能夠做到這一點。但是想要在這寂靜的夜晚,還能夠發出如此急促且巨大的蜂鳴聲響,那就不是他們的實力所能達到的程度了。
五名襲擊者不約而同的側目望去,只見之前那三名僥幸沒有死在三名遠程襲擊者箭下的傭兵,此刻卻已經倒在了地上,三顆頭顱還在緩緩的滾動著。
三人之間相距還有一小段距離,從這個身位上就能夠看得出來,這三人似乎是想要匯合。
但是想要匯合,和已經匯合的概念,是不同的。
這三人彼此之間每人至少還有差不多十米左右的距離。
而剛才那聲急促的呼嘯蜂鳴聲,似乎來者只是揮出一劍而已吧?
一劍的攻擊范圍,就覆蓋了起碼二十米以上的寬度?
這是什麽樣的實力?
五名襲擊者,如臨大敵般的望著正緩緩的朝他們走來的人。
然後下一刻,五人就有些愣住了。
來者穿著一身看起來似乎經濟狀況不是很好的簡約混搭裝備,不過他右手上握著的那柄劍倒是質量極佳,看起來似乎是把所有的資金都投入到這把吃飯的家夥上了。而他的左手臂彎內,則抱著一名正摟著來者脖子的小女孩——他們猜測,這應該是一名小女孩,畢竟對方還穿著一條小裙子。
不過,這些並不是他們愣住的原因。
真正讓他們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此刻他們內心情緒的原因,是這兩人頭上的裝束。
一大一小兩人的頭上,都還戴著一個不知道是什麽魔獸的頭蓋骨,而小女孩的右手上還拿著一根看起來應該肋骨一樣的玩意,只不過比較尖銳的那端卻是被磨平了。
這兩人,自然就是蘇言和安娜了。
“蠻族?”第一名遠程支援者說道。
“應該是了。”這是負責突入敵陣的一名劍士的聲音。
“聽說蠻族都力大無窮, 而且很愛吃肉。”另一名突入敵陣的劍士也開口了。
“他們不會把我們吃了吧?”這是第二名遠程支援者的聲音。
“怎麽辦?他們看起來好像很強,我們打得過嗎?”第三名遠程襲擊者的聲音已經帶有幾分慌張了,“我們的肉肯定比那些人類好吃多了,他們一定不會放過我們的。”
“要不,我們逃跑了吧?”這是第一名劍士的聲音。
“那任務怎麽辦?”另一名劍士問道。
“失敗了唄。”負責遠程支援的人說道,這人似乎是這夥人的領頭者,之前也是這人阻止了同伴對剩下三人的追殺,“安提亞大人說了,活著才有希望。面對吃人的蠻族,而且實力顯然比我們強,任務失敗不是恥辱。”
五人嘀嘀咕咕的聲音,似乎很小聲,但是卻並不能瞞得了蘇言的聽力。
這些話,讓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了。
不過蘇言沒想到的是,小家夥的聽力似乎也非常的敏銳:“我和我爸爸才不是吃人的蠻族呢!我們才不吃人!”
“噢,原來不是蠻族啊。”那名膽子似乎很小的遠程襲擊者開口了,“那我就放心了,自己不會被吃了。”
“剛才誰說他們是蠻族的?”劍士問道,“咦?好像是我?”
一陣沉默。
“那任務……”
“安提亞大人說了……”
“夥計們,我們在這邊說悄悄話有什麽意義嗎?他們好像都能夠聽到。”又是劍士的聲音。
“……”
所有人,包括蘇言和安娜,再次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