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小風波過去,募捐酒會接近尾聲,但這時也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得大家出錢出力出人了。
當朝閣老張居正,對酒會簡短發表了幾句鼓勵話語後,他就被人引著離了人群去休息,由下邊的人開始忙著籌措具體事務。
當前以韃子犯境的事兒為最主要,張居正來此也就為此,計劃要在津門停留一天時間,然後返回京城。
這一天他可沒閑著,連續接見了宋府台、戚繼光等當地官員,了解了北蠻子進攻的情況,還有邊境布防的進度,落實了很多重要的事務,他是個實乾的大官啊。
戚繼光稟報已帶部隊連續交火,打了兩仗韃子退卻了,但不知什麽時候再來。今年格外寒冷,北邊總有大股小股的遊牧騎兵,亦兵亦民過來劫掠的。
“你申請的軍餉八十萬兩銀子,朝廷已經批下來的,已經到位了四十三萬,後續的我還會繼續努力跟進的!”
張居正把結果告訴戚繼光,後者欲言又止,被馮保看出來了:
“你就知足吧!閣老為你的事兒白發都出來了。你們是知道的,高閣老還有朝裡有實權的人,他們把銀子看得比什麽都親,從他們嘴上拔根毛?哼!也就是張閣老!”
“屬下定當竭力殺敵,布置防線,多修瞭望台,想辦法做到萬無一失。”
“地方私人募款也是個可行辦法,但別操之過急,你下去吧。”
忙了好久終於有點閑暇,張居正透過窗子,發了一下呆:
作為一個農耕國家,大明尤其重視邊境的防備,二百來年都在和蒙古進行著不間斷的各種戰鬥。
“天子守國門”的國策,防禦是長期性的,修建長城,各種烽火台對內地的安定起到了良好的效果。
而嘉靖年以來,南寇北虜天下板蕩,誰能永久的解決邊患的問題?
還真有人敢說這個大話,那就是於慎行向他介紹的,嚴世貴!
於慎行也很有才,是張居正的接班人,但是嚴世貴又有什麽才華?
“《白銀論》,於慎行竟把嚴世貴和他那次交談的話,記錄成為一篇震驚整個朝野,引起軒然大波的策論!這正是我的主張,但能論得如此詳實,思想如此深邃的還是大明第一份,”張居正又忍不住拿出來那本小冊子,摩挲著沉思,“我們用白銀真能一勞永逸的讓韃虜永遠的臣服?”
剛和嚴世貴的第一個照面,讓張居正耳目一新:
怎麽形容這個另類呢?
“把嚴世貴單獨叫來,我要再見見他。”
處理完了手上的所有政務,張居正伸個懶腰,向手下人吩咐道。
此刻的嚴世貴他正被身邊的嚴喜、阿奴、柳少遊好一頓埋怨:
“少爺您能把香皂賣出來那麽多銀子一塊兒,怎麽不多賣點啊,咱們不做了近千塊兒嗎?”
“聽我的,這千塊不一定都達到我的要求,就怕壞了我的牌子,所以千萬別亂賣,知道嗎?”
“真看不出區別啊!”
“看不出就服從命令!”嚴世貴厲聲決斷,“我已經通知兩個戚家軍的士兵了,剩下的香皂嚴格看管,所以咱們就這樣,慢慢的放出存貨,明白了嗎?”
“是!”人們看少爺並不是開玩笑,紛紛按下心裡的猜疑。
嚴世貴生意越做越大,他剛發現“慈不掌兵”的道理,管理亦要該嚴就嚴。
酒會還在進行,人們在於慎行、戚大龍的呼籲下,當地官員商人紛紛解囊,有的商戶和軍方商定了首次供貨的辦法,這才是這個高級酒會的意義。
嚴世貴的“衛所軍需吏目”小吏的官職,要協助戚大龍秉筆記錄各家捐款的銀子總數,這也是跑不了的一個職責,嚴世貴今天的臉在這兒露的挺大的。
多少人都想要香皂而奇怪的是,嚴世貴隻說產能有限,不然也不會賣這麽貴了。
他這是借用現代“限量銷售”的銷售理念,既然是已經把香皂的品牌,名聲打出去了,今後,百兩銀子一塊兒香皂慢慢賣,一個月賣一塊也不擔心掙不來錢,現代奢侈品的生意經就是這樣的,賣一塊吃半年人家就這思路。
本來就沒打算賣給那些窮人。
“世貴,張閣老叫你去問話呢!”
“哦!馬上到!”
於慎行突然過來,招呼嚴世貴,嚴世貴連忙扔下他手裡的活兒。
“張閣老要單獨召見我?於大人你給我透透氣是什麽事兒,我有點緊張……”
“我更緊張呢,恩師的心思我可不敢胡猜,你見他就知道了。”
這麽說著,嚴世貴跟在幾個黃邊錦衣衛還有於慎行的後面,心裡在打鼓,他當場戲弄府台可是很冒險的,至少得挨幾十板子就算你是個捐生也沒跑。
前面就是極為講究的一個屋子,於慎行一指:
“你進去吧,大人在裡等你呢。”
嚴世貴都不知道怎麽進的屋:“學生嚴世貴,見過閣老!”
“嚴世貴啊,你能送我一塊香皂嗎?不會再找我要一千兩銀子吧?你是真會經商啊!”
“閣老學生求之不得,又怎敢向您要銀子呢?另外學生把銀子都捐給邊務了,價格學生為研發……”
“別解釋了,我是在誇你,你乾得漂亮!”
嚴世貴甚至不敢抬頭看張居正。他說的科學民主自由的思想,真等遇見國家級的一品大員的時候,也沒膽子隨便放肆,在張居正面前戲弄了府台,他已經後怕了。
人,就應該正視自我的存在和價值,一步一個腳印的做出拿的出手的事兒,然後你再狂。
張居正抬手示意嚴世貴坐在那,他則拿起了茶杯,終於有空喝上了一口熱茶,透過香茶的熱氣眼睛看著嚴世貴:
“你雖然才是個捐生,但你的《白銀論》見識獨到,我看了受益匪淺, 很有感觸啊!”
嚴世貴嚇暈了:“閣老您快別這麽說,我能算個什麽呢!”
“你就像寫《鹽鐵論》的恆寬,管仲的《管子》裡面也寫了重本之外,把商、工、農、士同列為四民,和你的想法都有類似之處啊!關於你的‘危機’一說,也在其《輕重篇》裡有記敘……”
張居正真是博學多才的神級存在,他旁征博引的程度,說起話來,嚴世貴幾乎要聽不懂了。
“但你說的什麽《國富論》、《資本論》我未曾讀過,你有時間能否寫出來,讓本閣也見識一下?”
“學生……”嚴世貴有點發傻,因為他當時是跟於慎行吹牛隨便拉了一個書單,他確實可以用大腦搜索功能把書默出來,但張居正看了《資本論》會有啥反應?他急道,“學生才是個捐生,正準備來春的恩科……”
“哦!你今年有十八歲?有特殊才華還不夠,還得入仕,你好好準備,大明的希望在你們青年身上!”
“是的,謝閣老鼓勵!”
嚴世貴在這兒接受閣老張居正的單獨接見,他不像於慎行說要走什麽入仕捷徑之類的拉攏的話,和風細雨領袖之感撲面而來,嚴世貴心裡已是滿滿的。
正這時,突然有一個侍衛頭目,神色慌張在耳邊低聲說了句,張居正臉色一變怒氣起來,眉梢挑起來了:
“薊門外邊出現了大批北蠻子要攻關?”
“閣老學生有個鬼點子,這個放大鏡是您不見了嗎?加一個縮小鏡就能做成一個望遠鏡,正好能打韃子所用!”
“何為望遠鏡?”